第一章 竖瞳

　　2XX5年，6月15日，荣华大学。
　　“轰——轰隆隆——”
　　阵阵轰鸣声将苏孚从睡梦中惊醒，他翻身爬坐起来，望向窗外。
　　外面漆黑一片，没有惊雷闪电，也不见半点灯火，宁静得可怕。
　　“噼啪……啪……”
　　陡然，一道道火花窜起，照亮了整间寝室。
　　苏孚放于床前书桌上的手机在一串串跳跃窜动的火花中，升起一缕缕黑烟，而对面胖子床头的手机同样没能幸免。
　　“咋了？”
　　对面铺位，两百斤的胖子翻身坐起，一爪子将枕边的手机拍到地上。
　　几秒钟后，火光消失，寝室里多了一股呛人的焦硫味。
　　“才买三个月，”苏孚用手指捅了捅滚烫的手机，一脸肉疼，“可能电路故障了！”
　　“多半是！”胖子光脚走到门边按了下开关，苦笑道。
　　这时，一阵阵喧哗声从外边、楼道里传来，似乎大家的情况都差不多。
　　“看来不只我俩遭殃？”苏孚面色渐渐舒缓。
　　“嘿嘿……”
　　“轰！”
　　胖子干笑两声，正准备说点什么，却不料一道宛如开天辟地的惊雷猛然在耳边炸裂。
　　苏孚只来得转头看向窗外，却被一道强烈的震感掀翻在地，紧接着白茫茫的闪电，铺天盖地翻涌而来的灰白雾气充斥了整个视野……
　　…………
　　热！热得发狂！
　　痛！痛不欲生！
　　被灰白雾气笼罩的瞬间，似乎有无数道细如发丝的热流钻入了苏孚体内，肆意破坏，四处乱窜，让他仿佛置身于滚油之中，浑身上下无处不痛，脑袋更是搅成了一团浆糊，一时只觉生不如死，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与之同时，他的身体也在快速鼓胀起来，一条条青筋浮现，一根根血管爬满了每一寸皮肤，渗出的鲜红渐渐转黑……
　　短短的几分钟内，苏孚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直到体内的热流似乎找到了宣泄口，纷纷往他胸口处钻入……
　　痛楚稍缓，苏孚紧绷的心神陡然一松，晕了过去。
　　“轰！”
　　仿佛无数年，又似乎只是一瞬，随着一声炸响，苏孚豁然转醒，睁开了双眼。
　　外面的闪电依旧在肆虐，自己则身处于一团渐渐消散的雾气旋涡之中，而对面……
　　对面也有一个雾气旋涡，渐显稀薄的雾气已不能阻挡他的视线，他豁然对上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竖瞳。
　　“这……”
　　苏孚一脸惊恐地望着对面那个斜躺在地的身影。
　　两三米高的身形，带着蓝色鳞甲的皮肤，额头上缓缓生长的褐色独角，背后斜拉着一只带着白羽的翅膀，胸膛上一只蜷缩的爪子在缓缓钻出，一条腿似乎正在分裂成两条，两米多长的蛇形尾巴抖动不停，快速变长……
　　如果不是那条印着“HX”，弹性极佳的四角内裤，苏孚真无法相信，这个有着恐龙一样的头颅，密密麻麻的尖牙，正在极速异化的怪物是……是自己同窗四年的好友——胖子，顾晓军！
　　“到底怎么了？”
　　焦急、恐惧的情绪在苏孚眼中交替变换着，他想爬起来，却又无奈放弃。
　　一道道变得微弱，却仍在他体内乱窜的热流，已然让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他只能用眼角余光确认自己并没有异化，视野中的一只手和一条腿勉强能论证之点。
　　“好险！”
　　暗松一口气的同时，苏孚又将目光投向对面，默默地看着那双竖瞳。
　　看着竖瞳中的一滴晶莹缓缓从眼眶中滑落，看着眼中的那丝清明渐渐变得浑浊！
　　“挺住！”
　　喉咙犹如堵住一般，怎么也无法发出声音，苏孚只能用眼神传达心意。
　　他不知道胖子能否看见，是否意识还在那个混沌空间中战斗，但他知道这是他此时能做的全部！
　　胖子似乎得到了鼓励，额头上的独角和身后的尾巴正在缓慢地往回缩，但……下一秒，三根从大腿上极速生长出的狰狞骨刺，争先恐后从脸颊上冒出的黑色肉瘤，破灭了苏孚的所有期待。
　　竖瞳中的那抹清明彻底消失，浑浊一片中透着狂暴、残忍、噬血……
　　胖子没了！
　　刹时，泪水夺眶而出。
　　陷入悲痛中的苏孚没有发现，寝室中环绕着他俩的雾气旋涡已经停止旋转。
　　一分钟后，当屋子里的雾气消散一空，苏孚发现自己能动了。
　　而对面也停止了异化，正慢慢地活动着畸形的身体，似乎还在适应，而那双竖瞳则始终盯在苏孚身上，长满尖牙的大嘴中一丝丝白色的黏液正流淌而出……
　　“啊……啊……”
　　几乎同一时间，一道道尖叫声划破夜空，惊彻校园各个角落，透着无尽恐慌的声音让苏孚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嗷……吼……”
　　苏孚爬起来的同时，对面的怪物用他的三条粗细不一的大腿支撑着身体也站了起来，颤微微地挪了过来。
　　怪物的头颅离天花板不到十公分，一条手臂粗细的尾巴不受控制地抽打着地面，白色地砖被抽出一条条裂纹。
　　怪物挡在大门方向，苏孚似乎无路可逃。
　　犹豫了一下，苏孚转身冲向了阳台，寝室在三楼，楼下是草坪，他准备跳楼逃生。
　　然而就是在他扶着护栏准备翻身跃下之时，楼下的一幕却生生遏止了他的行动。
　　正下方一头三米多高的人形怪物正拧着一条人腿在啃食，一旁数头略小一些的畸形怪物在互相撕咬，五颜六色的血液洒满一地。
　　苏孚一咬牙，缩回头，转身冲进了设在阳台一侧的厕所，快速上锁。
　　“嘣！”
　　苏孚刚做完这一切，漫天的钢化玻璃碎粒就迎头砸了过来，将他逼到了墙角。
　　怪物的身体被墙体和铝合金门框卡住了，那个像恐龙模样的头颅离他不到半米。
　　“滴——滴答——”
　　一滴滴乳白色从前尖牙密布的大嘴中滴落，击打在褐色条纹浴砖上，融成一团。
　　千钧一发之际，容不得苏孚犹豫。
　　下一刻，他一把将从洗漱台上的刮胡刀抓在手中，狠狠地往前一划。
　　“吼！”
　　蓝色的鲜血喷溅而出，苏孚一击建功，将怪物左边那枚拳头大小的眼球划破了！
　　吃痛之下，怪物头颅拼命摆动，身子下意识地往回缩，却应冲得太狠，卡得太紧，一时没有成功，只将铝合金门框弄得咔咔作响，边上的砖头也开始松动掉粉。
　　苏孚没有放过机会，找准时机，手中的刮胡刀再次扬起，大力划出。
　　“嗷——嗷——”
　　凄厉的吼叫声再次响起，另一枚眼球也被划破了，鲜血喷了苏孚一身。
　　“轰！”
　　双眼被刺，怪物彻底狂暴，身子疯狂摆动撞击起两侧的门框、墙壁，仅仅几个呼吸的工夫，随着一声巨响，靠近寝室的那面墙壁轰然垮塌，一时烟尘四溅。
　　怪物脱出樊笼，活动空间再不受限制！
　　苏孚已退无可退。
　　见此，他眼中闪现出一抹狠劲，直接合身扑了上去，认准怪物脖颈上那根两指宽，不停跳动的血管，将手中的刮胡刀斜刺而入……往上大力一挑，直至没柄。
　　“嗷！”
　　再次遭袭，怪物头颅大力一甩，直接将苏孚连人带刀甩进了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