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东京都

　　“东京都外场禁止斗殴等任何危害秩序事件，滋事之人将取消燃烧资格，请大家自行列队穿过骨路，救赎即在眼前。”
　　凛冽的声音透过悬挂高墙的喇叭响起在众人耳中。
　　巍峨如群山般的城市耸立在成百上千的骨路中央，巨大的阴影投射覆盖着大地，杀戮的世界里，血管般伸展的骨路朝着东京这颗心脏源源不断的输送着血液。
　　方默和北条进并肩站在骨路之始，撕裂黑暗而来的是破碎的头骨、爬满裂纹的躯干、被各种利器洞穿的尸骸。
　　逼仄，惨烈，森然且灼目。
　　“踏上白骨的远征，去向火焰的王座。”北条进低声念着。
　　几个字符铭刻在数颗连接的头骨上，森然的道路从它开始铺展。
　　“他来了。”方默背身看着。
　　“还是不肯放过我嘛。”
　　北条进皱着眉，他们的眼里映着不断放大的黑影，白鸟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追赶而来，像是扑杀猎物的雄鹰。
　　他那漆黑的西装在狂风中起落，腰间的手枪时隐时现。
　　“他的速度怎么会这么快？”方默呼吸沉重。
　　“拥有一千年以上时间的家伙，生命的层次将超越常人。”北条进说。
　　“该死！”方默咬了咬牙。
　　千年以上，重塑生命，万年之余，超凡显圣。
　　本以为只是一个荒诞的传言，可眼下一个超人的家伙正用行动打破着一切。
　　“他来不及的，穿过骨路，他奈何不了我们。”
　　“我知道。”方默点头。
　　“加入吗？”
　　“别无他法。”
　　“都结束了。”北条进微笑着。
　　“嗯？”方默看向他。
　　“我是说从前的日子结束了，如果被冲散我在七区等你。”
　　“好。”
　　他们彼此碰拳，身影汇入充塞白骨的道路。
　　来到这里的多半是不甘死去的，他们带着对生的强烈渴望，投入到杀戮的游戏中。
　　长路尽是些垂死之人，当然也不乏嗜杀如命的家伙。除了少部分人相互的可怜，他们多半谁也看不起谁，相互触及的目光是不屑讥讽的碰撞，庸碌、绝望、疯狂在这畸变的环境下猛长。
　　空气里压抑着沸腾的杀机，方默被堵塞的人群左右冲撞着，身边的人都拼了命的朝着路口挤去，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瘦弱的男人被撞到在地，刚想爬起就被后来的人给踩下，继而人群湮没，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挣动着举起，最后被踩断在地。
　　这就是东京都，残酷而凌厉。
　　谩骂、叫嚣不绝于耳，还未进城，人们已经展露出冷酷的兽性。
　　不多时，人群爆发出猛烈的争吵，那是一个嗜杀的狂徒，正和一个肥胖的男人互相问候着家人。
　　胖子一口浓痰直啐在狂徒脸上，后者抬手缓缓抹去，眼角青筋暴耸，他扑杀上去，从腰间拔出一把尖刀，狠狠刺入了胖子的脖颈。
　　拔出的一瞬间，粘稠的血溅起两米高度，胖子捂着伤口，眼神涣散，口里不断的吐出鲜血，狂徒狞笑着，胖子那粗壮的脖子变得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以狂徒为中央，半边过路都空了出来，没人想去惹这么一个疯子，在这里，谁够狠谁就能活下去。
　　方默微皱着眉，那疯狂的家伙估摸着是为杀戮而来，指不定在外界背负了几宗大罪。
　　北条进面色平澜秋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仿佛家常便饭一般。
　　停滞的人潮再一次汹涌起来，一下二人就被冲散了开来。
　　北条进眼底闪过一丝精光，顺着汹涌的人群，消失在了方默的视野里。
　　他在人群中缓缓行走着，一手探到脖颈，在嗤拉的声响中，大力扯下面皮来，露出的是一张苍白如纸，像是入土几年的脸。
　　他的骨骼开始咔咔的响，原本还算高大的体格一下矮上了一截，不到半分钟，北条进人间蒸发。
　　像是根本没有出现过，一切只是方默的幻想一般。
　　白鸟望着密密麻麻的人群，深深吸了口气，他知道没人会顾忌他Eoo的身份，在这里的都是将死之人，亡命之徒。
　　投入其中，无疑置身虎山。
　　他拔枪冲了进去，魁梧的身躯抵住四面而来的挤压，在人群之中横冲直撞，每每有人怒容而视，他手中的枪械就振振有声。
　　“有枪很叼是吧，老子特么今天就要把你打成马蜂眼！”有个穿着背心凶神恶煞的男人探身威压着白鸟。
　　看起来应该是干过雇佣兵或者是个退伍军人，毕竟手上的那把霞弹枪不是开玩笑的。
　　他熟练的上膛，眼中满是不屑。
　　“Eoo办事，请配合我的工作。”白鸟平静地展示自己的身份。
　　那人看了眼，大笑起来，“Eoo算什么东西，管事管到东京都来了，现在我杀了你，能拿我怎么办呢？”
　　“Eoo？”
　　“那家伙竟然是Eoo的。”
　　“这些做官的没一个好东西”
　　人群的注意力被Eoo这个词汇给吸引了过来，他们的嘴里尽是些谩骂之语，生活在底层的家伙总会去敌视那些高大的人。
　　“Eoo……”方默隔着老远看到了那道笔挺的身影，“不是说是劫匪嘛，该死，到底怎么回事，北条进也不知道到哪了。”
　　方默眉头紧皱着，如果真的是Eoo的话，那为什么要追捕北条进呢，难道他犯了什么事？
　　那家伙今天虽然有点反常，但也不至于是惹到Eoo这样的庞然大物来追捕吧，不管了，总不能抛下那家伙吧，到第七区一定要问个明白！
　　方默心里乱糟糟的，世界被一层迷雾包裹着，不觉间，他好像落到一个圈套里。
　　“像你这样的垃圾，也就只会大放厥词了吧。”白鸟冷笑。
　　“你找死！”男人扣下扳机，硝烟腾起的一瞬，数十枚炸开的弹片飞射出去。
　　他可不怕什么Eoo的制裁，杀了他，到了东京都里，没有人能以法律的名义逮捕他。
　　“Eoo不是你们能揣度的。”
　　白鸟踏步，巨力激起烟尘，他的身影高高跃起数米，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里，临到男人的头顶，火舌喷吐，雕花的弹头钻进他的头颅里，脑浆混着鲜血抛洒起来。
　　落地的一刻，白鸟投入人群，男人在他的身后倒地。
　　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白鸟就已消失不见。他们愣愣看着那没了气机的男人，脑海还闪现着那腾空而起的身影，不可言喻的力量。
　　钢铁的大门通往幽深的空间，那是生的希望也是修罗的屠宰场。
　　方默站在那浩大的城墙前，一时竟是犹豫起来，扑面而来的风，浸到了骨头里，冰冷肃杀。
　　他打了个寒战，浑身颤抖。
　　黑暗深邃到仿佛扭曲的漩涡，这一步踏进去，灵魂就要被剥夺。
　　“死人嘛，要进快特么进啊！”
　　身后的人不耐烦的吼道，手上还在推搡。
　　方默深深的吸气，长长的吐气，一步跨进，幽蓝的光遍布全身。
　　[公民编号T238976，姓名：方默，年龄：20]
　　一个机械的声音从钢铁大门传出。
　　[请确定是否加入燃烧计划]
　　“确定。”方默轻声说。
　　[导入公民信息，即将注入时间]
　　奇异的能量贯通全身，方默的时腕疯狂跳转着，五年的时间一下暴增至十年。
　　[已完成，欢迎加入燃烧计划]
　　幽光褪去，方默一步一步走入幽深的通道，身后是望不到尽头的长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