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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域天廷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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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人们认知中的荒芜不过如此:干裂贫瘠的土地,布满了黄色的土块和赤红的砂石,那赤红不像自然颜色,倒好似行人走过割破脚流出的鲜血。然而这是不可能的,这儿哪里有半个人影,纵然白骨都不见,但有那么几块堪比白骨森然的岩石,正立在一株死亡枯卷的骆驼刺旁。天空上的云都刻意避开,于是阳光照进那大地的口子中,但那里光明不能孕育生机。这不是戈壁,也不是沙漠,它没有那样雄伟气势和流动的质感,我们尚可说前二者是生机淡薄,却只能说这里是死的。
  因为这里的生机顺着那些地裂流走了,阳光下难以觅见的蓝色光芒在地缝中穿梭,汇聚到荒凉的中心,这时候我们可以看见了,蓝色的洪流从这里冲天而去,让同为生命禁地的高空变得活跃。那洪流的尽头,托着一片蓝色的生气海洋,洋中漂浮了数座岛屿。岛上奇花异草遍布,将自然的天性烘托起来,在万千树木中隐着金碧辉煌的建筑,笼罩在蓝光中显得神秘肃穆。它们被石桥连在一起以众星拱月之势围着一座城堡,城堡以圆为底矗一高塔,尖耸入云端的天顶,彷佛要穿透苍穹般去一窥天堂的神秘;巍峨的宫殿正廊绵延至遥远的尽头,目及所见皆是璀目眩烂的珐琅彩绘窗棂和栩栩如生的大理石浮雕,仿佛鬼神之手雕琢赠与人世。——那建筑上隐有文字闪现:中宫。
  中宫前已摆好几排长桌,金色的火焰凭空浮在上头闪烁。这里聚了些穿着白色衣袍的人,正聚在一起谈笑。从虚空中不时有各色光芒掠过,化作一个个俊朗的人。今日是域天庭新皇继位来头一个生日,按律不能邀请天庭之外的能人前来,但域天庭内各司除了办事的,闲着的强者皆来拜贺。忽然一阵骚动,四五个身着甲胄的魁梧男子自虚无中直接显形在中宫门前。同时中宫门大开,一位身着明黄服饰的青年在众多随从的拥簇中徐步走出,径自到那几名男子面前。首一位抱拳躬身,说道:“恕末将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礼。吾皇恕罪。”
  青年上前扶起,笑道:“宋将军不必如此,您乃我父亲至交,长我一辈,称我本名龙丞即可。快上座。”
  即有侍者带着宋将军至中宫前长桌一处坐下。从龙丞刚才自中宫出来时,域天庭各岛众人均已停止交谈走动,将恭敬的目光看向龙丞。宋将军入座后,众人也在龙丞的示意下纷纷入座。长桌上的蜡烛自然点亮,拼盘里凭空出现许多新鲜的水果,香醇的酒液从每个人的酒杯中自行涌出。
  大典,开始了。
  按长桌顺序,众人依次奉上寿礼,天材地宝、灵物器皿,多是外界罕见之物,越至后就越稀有,隐隐有攀比之势。轮到第二十四位时,突然断了片儿,此位客人双手在脑后交叉撑住,肆意往座椅靠背上一倚,并没有像前人一样立刻报出礼物名称,反而显得事不关己。但周围并无人议论,因为他正是龙丞的弟弟,龙相。
  龙丞见状,略加思索,笑道:“相弟,不知今日你为兄长带来了什么?”
  龙相缓缓起身,给出一个深意的笑容,“不知吾皇想要什么?”
  “早同你说过,你我兄弟二人,称我为大哥就好。”
  龙相道:“是啊,想我兄弟二人从小一同成长,学习练剑均在一起,但今日兄长竟排我在这二十四位,末流之座,可着实令我伤心。”众人脸色微变,龙丞正要说些什么,龙相即出言打断:“不过我可是顾及了兄长的情谊。记得小时我们修炼,大哥最喜欢以剑做武器,今日小弟便送上一剑,奉作贺礼。”
  说罢,有一人捧着一个长盒上前,龙相转身将长盒打开,突然无上杀气自其中涌出,肆虐席间。侍卫皆拔剑出鞘,宋将军更是拍案而起,怒目嗔视。而龙相却不加理睬,将长盒中的一柄泛着寒光的古剑抽了出来。有眼力高超的人立刻惊呼道:“星陨刃!”。
  星陨刃,自天外来的一枚晶石所铸,虽非铁器,然而寒光汹涌,成剑之日引动天罚,降下无数陨星。剑身遂炙热之巨,只得淬火于南溟归墟。原本是名刃,但此剑在此席间却是十分不合,因为上上任域天庭正皇,也是龙丞龙相的祖父,就湮灭于剑下。尽管老正皇手段通天,但当时之敌持星陨刃,生生压制了整座域天廷的星辰之力,所有星阶强者全部暂时跌落境界,被斩杀者数众,最终还是人族相助,域天廷才得以将大敌镇杀。这是域天廷一脉挥之不去的梦魇,百年来已成为禁忌,故而识之者皆缄默不语,如临大敌。
  龙相手中把玩星陨刃,在空中随意挥舞。龙丞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眼神中愤怒夹杂着忌惮,缓缓地道:“相弟,此是何意?”
  “呈礼呀。真是古怪,竟不见侍者来接,”龙相轻蔑而笑,仿佛在说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道理,“也罢,我亲自递与兄长。”说着,龙相自席间起身,径自朝龙丞走去。
  宋将军大喝一声:“龙相!你胆敢犯上作乱吗!”
  龙相不予理会,仍信步向前,手中星陨刃拖曳在地上,发出令人悚然的刺啦声。
  “来人,将这贼子拿下!”宋将军再次暴喝,周围众将募得起身,磅礴的能量爆发而出,形成巨大的威压,直奔龙相而来。龙相于是止步,露出一丝浅笑。
  “作乱……又如何?”
  龙相将星陨刃举起,寒光直冲天际,便有茫茫黑暗从苍穹各处渗出,笼罩苍穹,漫天星光在此时尽被遮掩,那诸多强者的磅礴气息顿时一阵萎靡,竟生生被压制。龙相挥刃一指,突然有数十道诡异而强大的气息出现,一群身着黑色斗篷,辨不清容貌身形的人自黑暗显出身来,与龙丞等人对峙。两股气势相撞,引得域天廷诸岛震动,空气也在此刻凝滞。
  “大哥,做正皇太累了,臣弟请您让位于我,好落得逍遥!”
  “我知道你为兵权以及茵茵之事心有不满,却没想到你居然暗中组建了自己的班底。”龙丞淡淡地道,神色冷漠地看向虚空中的神秘众人,“你们是要与我为敌吗?”
  龙丞的语气中不带丝毫情感,却有无上帝王之气,然而龙相召来的这些黑袍人却丝毫不为所动。尚不待龙丞有所行动,龙相猛然将手中星陨刃掷出,直刺向龙丞。龙丞侧身躲过,一霎时龙相腾跃而起,暴喝:“动手!”
  铺天盖地的灵气并同杀气席卷而出,笼罩了整座域天廷,两方众强者陷入混战。龙相伸手一探,先前掷空的星陨刃似是受到感召,在空中拐了个弯,落回龙相手中。龙丞足踏虚空,喝声:“锏来!”便有万道金光从身后中宫绽放,光辉间一柄暗金色的长锏飞纵出来。龙丞持锏在手,锏身翁鸣,将星陨刃的压制之气尽数接下,龙丞实力恢复巅峰,战意泠然。龙相心头暗惊,他可不知这金锏可以破除星陨刃对天星强者的压制,但看现状,似乎只有持锏者可以免疫。龙相于是杀气腾起,“只要擒了你,你这些老弱残将自然归顺!”
  龙相与龙丞短兵相接,金锏与星陨刃数次碰撞,震动虚空。说起来,龙相实力要弱龙丞一线,然而星陨刃可以屏蔽周天星辰之力,使天星强者不能被加持而实力跌落。纵使金锏暂时破除了星陨刃的压制,但那是凭借金锏中的域天廷正皇气运所凝皇道龙气替代了星辰之力,与真正的星辰之力有别。此消彼涨之下,龙相倒能与龙丞拼个不相上下。来去数合,龙相有些沉不住气,持刃蓄势,道:“吃我这招——燎原星火!”
  龙相挥刃而下,一缕蓝色火光点出,到龙丞面前时,忽然引燃了天地灵气,燃起一片火海,宛若巨浪,欲将龙丞吞没。龙丞眉头紧锁,将金锏架于胸前,念动真言,周遭灵气化作一片片金鳞,将之周身囫囵裹住,那火浪纵然肆虐,却不能伤其一分。龙丞借此喘息之机,转动锏柄,猛地刺出,金鳞离身,如同利刃般射出,突破火海。龙相以攻为守,提剑来斩,将射来的金鳞击碎,却不想龙丞竟有后手,金鳞之后,藏有一阵啸声,龙相被冷不丁击中,顿时觉得神魂仿若撕裂,有些立身不稳。龙丞看准机会,一连几个杀招,使龙相难以招架,竟渐渐落了下风。
  龙丞此刻已窥见龙相破绽,正欲一击毙命,突然有阴冷气息从后袭来,龙丞汗毛倒竖,抽锏回防。那是龙相所属黑袍人之一,正正挥出一拳。龙丞这一抽身,拳力被金锏弹开,复一锏劈出,将黑袍人轰出百丈。然而龙丞只觉手臂酥麻,心中暗惊,能凭一拳撼动金锏,这人绝对有星阶实力!
  龙丞环顾四周,域天廷所属皆被黑袍人死死拖住,即使强如宋将军,也在两个神秘人的夹击下难以抽身。今日是自己生辰,所来诸将皆是地位较高的老将,虽实力强横,但数量不多,且未持兵刃,如果不能尽快解决龙相,必然落入劣势……正思衬间,龙相已从神魂震荡中恢复,即将一道剑光劈来,那轰飞的黑袍人也伺机打出一拳。龙丞不及思索,即向中宫掠去。拳风同剑光相撞,迸发出巨大的空间涟漪,又助推了龙丞一把。龙丞至中宫顶上站定,以锏指天,左手中浮现金色心脏的虚影,同时域天廷上空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有雷霆涌动。这并非是龙丞的绝技,而是其以域天廷至宝“圣者之心”配合金锏启动的神罚之阵。金色雷霆轰下,半数黑袍人瞬间化为飞灰。然而龙相非但没有丝毫惶恐,反而眼中精光大盛,咆哮道:
  “圣者之心!正待此物!”
  龙相将星陨刃掷向漩涡,龙丞预感不妙,一道雷霆直奔龙相而去。就在雷霆击中龙相的同时,星陨刃也淹没在漩涡雷光中。龙丞突感手中圣者之心变得不受控制,漩涡中的金色雷霆也化作蓝色。被击中的龙相此时跌落虚空,虚弱之至,却放声大笑,忽然伸出右手紧紧一握,那万千雷霆凝作一道雷箭,呼啸着射向龙丞。龙丞此刻避无可避,此箭一旦落下,在场之人只怕活不过半数!
  “休伤我主!”宋将军的惊雷般的声音响起,横在龙丞前面,巨大的雷箭正中胸口,却再未向前一寸。宋将军气血上涌,腾地点燃自身灵力,从双目,到口鼻,到皮肤寸寸龟裂,皆迸发出红光。贯穿身体的雷箭缓缓被其吸纳,此刻宋将军的身体足足大了三圈,如同巨人。他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尖啸着冲进了半空中的雷池。一声震撼天地的巨响,接着是空无的寂静,耀眼的白光暂时夺去了所有人的视觉,肆虐的罡风只能借痛觉宣告它的存在。
  当龙丞终于能睁开眼睛,雷池犹在,空中漂浮着残破的金属碎片。焦黑的星陨刃跌落地面,发出沉闷却刺耳的声音。漫盖天穹的黑暗轰然退散,幸存的众人陡然精神一振,爆发出天星强者的恐怖气息。龙相看着这幕,恨恨地道:“竟然用这等狠招,魂飞魄散也要保你……”
  但不及龙相说完,雷池中突然轰鸣阵阵,金雷蓄势待发。龙丞面无表情地握着金锏,正要挥下。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能集结这么多星阶强者?”龙相戏谑道。
  “看来我域天廷,出了内鬼……”龙丞神色阴暗无比。没有域天廷敕封,是无法引动星辰之力洗髓换骨的,也便不能造就出天星强者。然而敕封一事程序复杂,牵扯环节众多,除非整个域天廷都叛变了。何况天星强者成就,动静极大,龙相集结的这帮星阶强者数量众多,又怎么能悄无声息?
  然而龙丞并未久思,不待龙相复言,手中金锏已经挥下,无尽雷霆破空而至。龙相没想到龙丞会对他说的话不感兴趣,更没想到他会这样毫无预兆的动手。可就在雷霆落下之际,忽然有虚影在龙相身前显现,身影伟岸而壮硕,几乎高于常人两倍,即使是虚影,也能看到爆炸般的肌肉,宛若巨人。这虚影抬起左臂一挡,雷霆便湮灭。无数雷霆轰击许久,也没有一道击中龙相。待雷光消失,原地留下一片焦黑,却空无一物!与此同时,其余黑袍人也全部遁入虚空,无影可寻。
  龙丞惊诧至极,他原本的打算,是以雷霆手段击杀龙相以绝后患,再将其麾下众人擒住细细拷问,没了首领,这些人必然终会供出一切,这要比拷问龙相来的保险。却不曾想到竟有人能无惧神罚,在雷霆中救走龙相,黑袍人也能如入无人之境。龙丞正欲发令,突然瞳孔骤缩——星陨刃也凭空消失了!
  “追查龙相,死活不论!”龙丞震怒的声音在寰宇间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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