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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再见田晓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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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原地区革委会为孙少平这个副主任搞了欢迎仪式,参加的人不多,除了革委会主任苗凯,就是另外三位革委会副主任和做记录外加递茶倒水的办公室主任。
  苗凯做了一番欢迎致辞,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把位置让给了石钟。
  石钟先是宣读孙少平的任免书,读完后又对黄原革委会做了勉励发言,最后以几个人的掌声收尾。
  孙少平也简单说了两句,但得到的掌声却没有前两位的热烈。
  对于这个孙少平到不在意,但有一样事情让他比较奇怪,在任免书中他的政治面貌怎么成了党员。
  能给他办这件事的只能是王司长,孙少平以前确实忽略这点,如今却是个硬伤,好在有人替他补了空,否则这个任命就下不来。他感激王司长的同时,也对他的能量有了新的认识。
  本来任免书苗凯就可以宣读,但石钟却接了这个“活”,显然是给孙少平来“站台”的,这份情谊孙少平只能记下。
  苗凯握着孙少平的手道:“少平同志,没想到我们还能一起搭班子,真是让人高兴!”
  “我也很期待和大家一起工作。”
  黄原地区革委会常委中,孙少平只认识苗凯和高凤阁,其他两位副主任一个叫郝明生,另一个叫李怀玉,办公室主任叫魏万春,当然他不是常委。
  石钟推辞了苗凯准备的酒宴,和孙少平又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苗凯道:“少平,你先休息一下,晚上我和大家再为你接风洗尘。”
  孙少平笑道:“大家心意我领了,今天星期六,都要回家看看,再被我耽搁嫂子们就得骂我了,在说我也好长时间没回家了,这不还要和你请个假。”
  众人都一阵发笑,苗凯道:“那好,以后再给你补上……你是该回家看看,多待几天,好好陪陪家人。”
  “孙主任,这是您的办公室,常委家属楼的房子我已经打扫干净了,您随时可以住进去。还有,秘书和司机我一会带来给您看看,如果不满意我再换。”
  魏万春虽然觉得这个领导年轻的过分,但也不敢丝毫怠慢。
  孙少平的办公地点是个单独小院,两孔大石窑洞看起来还挺气派,左边的那个是办公室,右边的是书房兼休息室。院子中央有个小花园,种着一些竹子和花草,围墙上开着一扇小门,外面是条小路,可以直接通往家属楼。
  孙少平摆了摆手说:“不用看了,你来安排就是……对了,几点有去原西县的班车?”
  魏万春笑道:“十二点应该有一趟,您如果要用车我现在就去安排……”
  孙少平看了看表说:“你安排车送我去汽车站就行了。”
  革委会大院在南关,通过老桥到东关汽车站只需要十几分钟。
  孙少平为了赶时间没去给家里人买东西,反正以后可以经常回家也不用在乎这一次。
  透过车窗孙少平遥望着古塔山上的九级宝塔,觉得异常雄伟,暗暗决定以后有时间一定要上去看看。
  “孙主任,要不还是让我送你回去吧,班车上可挤咧。”
  开车的老汪是给孙少平安排的专职司机,四十多岁看起来很稳重。
  “谢谢,不用了。”
  老汪去了家里人肯定觉得拘谨,上次的柳小云就让孙少平深有体会。
  孙少平买票上车后发现运气不错,靠后面居然还有两个座位。
  坐下后孙少平赶紧打开窗户,抽烟的,抠脚的,让这车内的气味变的异常难闻,他现在真有些后悔让老汪回去。
  一路上不断有人上车,过道里也站满了人,好在原西县离黄原城不太远,也就两个多小时的路程。
  下了车孙少平感觉一下解脱了很多。
  原西县的汽车站还是老样子,宽敞的停车场连个大门都没有,就是几孔窑洞,没有售票厅也没有候车厅,都是上车买票。
  快到家了孙少平也不急,在路边找了个地方蹲下来边抽烟边等车。
  春日午后的阳光很温暖,晒在身上让人舒服得想睡觉。
  等车的时间是漫长的,孙少平无聊地在地上吐唾沫淹蚂蚁。
  他的口水量很大,把一只蚂蚁围在中间怎么也冲不出去。
  “嘻嘻……”
  一声悦耳的笑声打断孙少平的雅兴。
  孙少平抬起头,站在面前的是一个推着自行车的少女。
  孙少平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嗨,这么巧……”
  女孩正是田晓霞,去年高中毕业后她就在县城附近的农村插队,每个星期天都可以回来。刚才路过她就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人,因为在原西县这么打扮的人基本没有,又有些好奇这人蹲在地上干什么,结果走近一看原来他在淹蚂蚁。
  其实这身牛仔服也就是回来前换的,这种复古款式的牛仔孙少平前世就非常喜欢,没想到在友谊商店居然有卖。穿中山服让他总觉得有些“装”,回家自然怎么舒服怎么来。
  田晓霞愣住了,她没想到在这里会遇见孙少平。
  “你……”两人同时开口。
  田晓霞笑了笑说:“你先说。”
  孙少平挠了挠头,本来他想说“你还好吗”,可现在再说就觉得有些怪怪的,便改口道:“你这是干啥去?”
  田晓霞好像能看出他的言不由衷,莞尔一笑道:“回家。”
  孙少平理解似的点了点头:“哦……那现在你说吧。”
  “噗嗤”田晓霞实在忍不住,这人怎么还是这么逗。
  她好不容易才忍住,说:“刚回来?”
  “嗯,正等车哩。”
  “出差吗?”
  “不是,请假回家看看。”
  ……
  两人聊了好一会还不见有发往石圪节的班车,孙少平一看时间都四点多了,不由得有些心急。
  这时,终于看见有一辆写着“原西——石圪节”的班车慢慢悠悠地进了站。
  孙少平跟田晓霞道了声“再见”就准备上车,司机却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赶紧上前道:“师傅,几点发车?”
  司机看了孙少平一眼,理都没理就走了,一个出门都穿“劳动服”的矿工和他说话还不够档次。
  什么情况?孙少平有些弄不明白。
  田晓霞跟了过来,说:“要不去值班室问问?”
  值班室是那几孔窑洞最边上的那个,门虚掩着,孙少平敲了两下里面传来一声:“进来。”
  窑洞里烟雾缭绕,里面坐着几个人,其中一个带着红袖套,穿着一件土黄色的旧制服。
  孙少平笑着问:“同志,石圪节的车几点发?”
  红袖套打量了孙少平一眼说:“不发了。”
  “为啥不发了?”
  “不发就不发了,怎么还要向你解释呀?”
  孙少平笑了笑说:“你向我解释一下也没错啊。”
  孙少平的话把红袖套给逗乐了,也笑着道:“你是站长?”
  “不是。”
  “我就说嘛,你是站长的话那我是个啥,既然我是站长,你不是,那我凭啥向你解释?”
  “我是乘客,你这个站长给我解释一下也是应该的吧?”
  “啊呀,今个还碰到个半脑壳。”红袖套大笑着对其他几个人说,接着他又对孙少平道:“全县几万号人,都要像你一样等个车就要解释,我解释得过来吗?”
  “全县人也不可能天天跑来坐车,你们最少的广播通知一下,如果我不来问,这不白等吗?”
  “哎呀,你还教我做事,要不这个站长你来当?”
  “这官太小,当着没俅意思。”
  红袖套被孙少平气的脸红脖子粗,后面的田晓霞却憋得异常辛苦。
  其中有个年纪大的笑着道:“后生,别犟了,现在天短了,不到石圪节天就黑了,路又不好走就少发一趟。”
  孙少平点一根烟道:“这不就一句话的事嘛,我又不是不能理解,费那么多话干啥,你们闲的蛋疼我还忙着哩。”
  红袖套站起来道:“我看你就是搅茅棍(搅屎棍),走走走,再拧瓷(找事)你试哒!”
  孙少平笑了笑就出去了,不是他怕事,只是觉得没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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