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海里

　　第一章海里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生活中无法失去的人说再见，所以我没有说再见就离开了。
　　蔚蓝色的大海时不时卷起巨大的浪花拍打着崖岸，“沙沙……哗啦……”海风和海浪和声，那是有规律的节奏，时弱时强。
　　风拂过他脸颊，发丝飞舞，纠缠在一起。
　　白衣男子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只是淡淡地望向海平线，眼眸里漆黑如墨，迷离深似海仿佛望不到底，却暗藏泪光。
　　他嘴里呢喃着什么，一袭白布追着风高飞又缓缓落向地面。
　　海鸥盘旋，凌空划过哀鸣，跃过鲜红的海面。
　　波涛汹涌的海浪，卷噬了旷远的呼唤，迅猛吞并了鲜活的灵魂，声声复声声。
　　……
　　据报道，8月27日凌晨4点，一名男子于台花岛坠海。一名李姓警员见状后奋不顾身跳海救人，将该男子救上赶至的消防小艇。随后该名男子被救护车送往医院。
　　经初步了解，该男子不是首次有轻生的念头。堕海男子姓白，现年28岁，该男子轻生可能与感情受挫有关。
　　落歆然得知这个消息时是在她接完一通电话后，她急急忙忙放下手中的工作，打了个的士赶到医院。原本晴朗无比的天空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雨，白糖看着玻璃窗外心情也变得愈发沉重。
　　这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
　　她心想。
　　一进门，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伴随而来的是一股阴冷的风，无端的恐惧侵蚀着这里的人们。走廊很长很长，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耿小虎目不转睛望着远处那盏明媚的灯，逐渐放慢了脚步。
　　“歆然。”
　　落歆然停止了啜泣，抹抹眼泪抬头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眼神瞬间充斥着深深的无奈与愤怒，手中的拳头紧攥着，却一语不发。
　　良久，她站起身来指着耿小虎怒道：“你来干什么？你还嫌害他不够是吗？如果他死了，你就可以毫无牵念了吧。可是，你敢说你能不带半点愧疚之意活下去吗？他毕竟为你付出了如此沉重的代价。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永远只为别人着想。他怎么就不为自己想想呢！也许别人根本就不需要！”
　　耿小虎觉得心如刀绞，脸上划过自责的泪水，他长吁了一口气。
　　“小川会没事的。他走后的这几天我想的很清楚，就算白露腹中的胎儿是我的，我也不会娶她。这世上，除了他我别无所求。如果他真的有什么事，我也不会苟且偷生的活着。”
　　“腹中的胎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落歆然感到疑惑不解。
　　耿小虎双手合十，交叉相扣揉搓着。
　　“抱歉，关于这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和小川。白露欺骗了我，为了逼我跟她在一起不惜清白伪造了自己怀孕这件事。如今，我已经决定好了，要跟白露解除婚约。”
　　落歆然惊讶的看着他，摇摇头。
　　“我也有错，我应该好好照顾他，就不会发生现在这种事情。那么高的悬崖，他该有多绝望才毅然决然要放弃自己的生命。你说那个时候的他是带着爱还是恨。”
　　说到这，她顿了顿。
　　“其实，小川也有事一直瞒着你，他不让我跟你说。那天我去他住所探望他，在门口敲了半天门，电话不接，喊了几声也没人应答。还以为没人在家，就用他家的备用钥匙开了门，本想放下水果就走。紧接着我肚子就开始不舒服，我就想上个厕所，谁知道...”
　　落歆然止不住眼泪开始哽咽。
　　耿小虎坐下拍拍她的后背，“那后来呢，后来怎么了...”
　　“后来...后来我就看见地面的那滩血，很红很红...他就坐在地上，左手还握着那把水果刀...”
　　落歆然开始哭起来，她害怕极了。
　　“我真的没想到他的病情会这么严重，都到这个地步了，如果我知道我肯定会好好陪在他身边。只是我一直都想不通，当年，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就离开了？你为什么总是伤害他让他难过，我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耿小虎没想到小川也有隐瞒着自己的事情，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终究还是不了解他啊。他很想为自己辩解，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口。
　　耿小虎背靠着墙，不敢轻易乱动，只是静静的看着远方。
　　他很害怕。
　　他怕，那片蔚蓝的天空会坍塌。
　　他怕，心爱的人离去。
　　……
　　不经意间，天亮了。太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灿烂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他们两人身上，似乎带来了希望。
　　手术室的那盏灯终于熄灭了，门慢慢被打开，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他摘下口罩问道：“请问谁是白浅川的家属？”
　　“我是！”两人不约而同地说道，继而相视一笑。
　　“虽然送来的比较及时，但是病人的头部受到很严重的撞击，还需要在监护室多观察几天。但很有可能会出现后遗症，造成失忆，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好，谢谢医生。”
　　周围很静很静，仿佛能听见彼此强烈的心跳声和呼吸声。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愈渐愈近，最终，一名男子停在了他们面前。耿小虎伸手握住了身前那名男子递出的手。
　　“你们好，我叫李戍。在辖区巡逻时看见他落海里头，嗨，当时我也没想太多，毕竟人命关天，我也跟着跳下去了。还这么年轻怎么就想不开了。”
　　李戍摇了摇头感叹万分道。
　　“谢谢你，李警官。你是个好人。”
　　他也是个好人，落歆然在心里默念着。
　　“李警官，谢谢你。你的恩情我无以为报，但是我会尽我所能，你说，你要我怎么报答你？”
　　耿小虎诚恳认真的看着李戍，李戍反倒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没事儿，不用。我呢就不需要你的回报了。只是，我不希望以后再看见他做出这种鲁莽的行为。即便我不是现在这个身份，我还是会像今天这样做。对了，他现在怎么样了？”
　　落歆然跟耿小虎对视了一下，示意让他说。“情况不容乐观。”
　　李戍明显失落了一下，又扬起脸安慰道：“你们放宽心，他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儿的。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改天我再来看他。你们好好的。”
　　李戍的背影俞渐俞远，在变成一个小圆点前于一个转角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