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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也讲了，他们头次出山去中原。一时迷了路，索性顺江而下，也好历练一番，拯救人间疾苦。
但他们，自长江漂流下来，有十几日了。谁知一个人影没遇到，反而自己差点被饿死。
赵伯一直以为他二人是贵族家，为了在战乱中延续后代，而送去寺庙剃度的孩子。遂心中不解，他二人为何要冒险前往中原。还差点饿死在路上。
在赵伯要开口问时。石林打个嗝，双手背在身后，撑着船板，半躺着。问道：“赵伯，你这船为何围了一圈红布呀？害得我远远的看过来，以为是鬼船呢。”
赵伯笑嘻嘻的，以手指船舱，解释道：“老汉的女儿后日出阁，这船上围红布，图个喜庆。”
二人刚才只顾胡吃。这会顺势看过去。只见灯影下，船舱门帘倒映出一个袅娜纤巧的少女身姿。侧着身，面光而坐，以手支颐。
明亮烛光闪闪，帘上倩影招摇。
周竹意擦擦嘴上口水，问道：“适才那声哭啼，也是你女儿的声音？”
赵伯抿口酒，点点头。
石林用舌头剔牙，心想，这小娘们身材还不错呀。嘴上却说：“出嫁该是高兴的事呀，怎么哭的跟个鬼似的。吓我们一跳。”
“刷拉”一声，舱帘霍然拉开。那女孩两手提着裙摆，两步就抵到石林面前。
把石林唬的差点仰倒。也不敢用舌头剔牙了，只见摇晃的灯影下，女孩一身红衣红裙，一脑门的饰品，脸上还带着个红色面纱。
此刻，她脸上面纱鼓舞。气呼呼就要骂街：“你说谁是鬼？啊！我看你们俩穿的破衣烂蛋的，才是穷鬼呢！”又冲赵伯喊，“老汉儿，别整天喝的醉醺醺的，把眼睛擦亮点。别让一些冒充死和尚臭道士的来骗吃骗喝！”
后日才出嫁，今天就穿好了嫁衣。没想到这女孩，年轻俏丽，还如此愁嫁。
赵伯酒都醒了，马上规规矩矩答应一声。
周竹意与石林从小就入释修仙。远远的看见过的女人不算。能搭过话的，统共两个。
一个是，南疆萨满教的乐清灵，比他们小一岁，长的人如其名，清秀灵气。但也只在六年前，共处过两日。
另一个就是义姐周淑颜。做饭好吃不说，还处处惯着他们。
他们哪知道，这尘世的女子还有这般泼辣的。一句话就把他们怼的不知所措，甚至心灰意冷，想返回山里修炼。
石林硬撑着，眼不敢抬，偷偷的用手拉起长衫遮住自己裸露的胸脯，呐道：“你结婚，为啥哭的那么凄惨？”
赵伯脸上的褶子里都闪着自信。说：“是因为嫁了人，就离开我这个父亲了。我女儿不舍得我！”
那女孩怒目圆瞪道：“我是因为这个吗？我马上就嫁人了，你不给我置办嫁妆不说，就凑这点首饰？”
一瞬间，赵伯喝进去的酒全从头皮上流了下来。为难道：“他李家也没给我彩礼呀！”
“你嫁女儿就为了彩礼？”女孩哇一声就要哭，“你是要把我当鱼卖了呀！”
周竹意与石林都看傻了。想这女孩真是道行高深，只一两句话的功夫，就由怒转哭，情绪来了个阴阳两面的变换。如果世间女子都是如此的话，自己以后千万不敢靠近她们。
赵伯又说好话哄她。
周竹意实在看不下去了，试探道：“怎么说，赵伯也是你的长辈。”他从小就没说过父亲这个称谓，所以用了长辈。“你该体谅他才是…”
灯光暗淡，空气一窒。
那女孩阴晴不定的双眼忽然直勾勾的盯着他，仿佛喷出火来。
石林吓的都不敢喘气了。赵伯在女孩背后冲周竹意挤眉弄眼。
周竹意会意，不敢看女孩的眼睛。
忽然，女孩咬着牙，眼神里的火，变成一点惑媚道：“你别觉得自己长得帅，就说我的不是！长得帅怎么了，又不能当饭吃。还不是来我家蹭饭？”
“我也没说你什么…”周竹意都觉得自己字斟句酌了。
“还说！”女孩确定周竹意不敢开口了。便起身婀娜的向屋里走着道，“老汉儿，这两天多喝点酒。后天到了酒席上，就别喝了。免得给我丢人。”
待她进了船舱，熄了灯。
石林悄悄道：“赵伯，你这是养了个什么生物？比老虎还吓人。”
舱内女孩娇俏的一声轻咳。
赵伯吓得摆摆手，说道：“喝酒喝酒。”
石林右手冲着船舱，用力挥了挥。嘴里嘀咕着什么。
周竹意知道赵伯不敢在谈论他女儿的事。双手捧过赵伯递来的酒杯，也抿了口。抬头问道：“这就是世人所谓，最能催人断肠的酒吗？”
“啊？”赵伯神色一怔，想不通他小小年纪，又是出家的人，如何毫无避讳，如此直言。只得道：“这是小老自酿的黄汤，不入流，不入流的。”
“我来尝尝。”石林好奇。收回掌来，端起酒杯，见杯内酒色黄灰。试着抿了一口。
感觉酒香百道，转过唇齿。刚刚流入咽喉，石林还未细品。忽觉一股辛辣，自腹中上冲，直灌脑顶。
石林一时难忍，忙侧过脸来，将还未咽下的黄酒喷出。
一边抹嘴，一边呸道：“如此难咽之物…呸呸！世人喝这个，岂不是自找苦吃啊。”他不知凡世间惯常劳作之人最爱这辛辣酒味。一来提神。二来食酒如事生，繁劳之人，生活大多贫苦。唯烈酒可甘其胃。三则所谓全则必缺，极则必反。酒越辛辣越不上头，不损次日劳作。
更何况，人本来就有爱吃苦的秉性。
赵伯面色尴尬。
周竹意推了推石林，叫他不要再乱说话。又问道：“赵伯，您日日守着长江，为何不捕两尾鱼烤来吃吃？”
赵伯惊恐道：“那可不敢！”
周竹意奇道：“世人不是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吗？”
石林打趣道：“什么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吃石头喝凉水吗？”
周竹意白了他一眼。
赵伯被石林的冷笑话说的干笑一声：“小师父说的倒是在理。只是此处不比别地。别的地方靠近江河的，可以捕鱼吃。此地，却不可。”
“为何？”周竹意与石林同时被勾起兴趣。
赵伯说是，两年前，朝廷派了位宣武将军率军驻扎在江北，离江边不远的地方。曾发出宣告，言说这江是国家所有，里面的鱼虾蟹蚌亦归国家分配。平时私捕无妨，目下里北方胡人作乱，家国内又时局动荡。正是全军备战之际，遂下令禁止一切私捕鱼虾的勾当，转为官捕，以备军资。。
周竹意气道：“还有这等事？”他实在不懂，这江里的鱼就在眼皮底下游过去。平民却不能吃。
赵伯叹口气，又道，“也不是没得吃。那宣武将军定了规矩，每人每月可领一条鱼。多了便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