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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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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风暴的中央,丁灿一往无前,全然不顾自身气机的急剧消耗,向刘平大步压去。缠绕身周的青焰升腾跃动,弥散着丝丝缕缕的淡淡青气,包裹缠绕着那些气刃,将它们消融于无形。
  而刘平就只是立在原地,默默地等待着丁灿的接近。同时体内的内气不断涌出,化作道道气刃,在身畔飞旋,阻拦着丁灿的脚步。
  二人截然不同的气机相互交织着,如一朵莲花绽放,交击的罡气轰然而鸣,直入九天。
  如此情景,此生罕见。
  当丁灿终于迫近到刘平身前,他的面色已经开始由苍白转为一抹油尽灯枯的蜡黄之色,身周燃烧的气机之火也已几乎稀薄的不可见。如今的他,再无之前气象恢弘的宗师气度,剩下的只有仅剩一口气的苟延残喘。
  丁灿自嘲地笑道:“没想到仅仅只是这种程度的交击,我就不行了,还真的是没用啊。刘平,我还剩下最后一击,你敢不敢接。”
  刘平抬眸,望向眼前这一个让他心中沉痛的男人,没来由的竟也涌起一丝苦涩之感。丁灿虽为他必杀之人,但亲眼见到一位强大的武道宗师竟因气机的燃烧沦落至此,还是有了那么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受。
  刘平淡淡的说道:“你来,我接着。”
  丁灿一笑,蓦地挺起了腰杆,说道:“我丁灿从二十二岁入道修行至今已有两百年矣,其间历经大小战事争斗不知多少,我始终都是以一记一叶压泰山御敌破敌。世人皆道我窥叶望井之法修行早已臻至化境,却是不知我天资愚钝,耗费百年光景才习得窥叶七式中的起手前三式,而窥叶后四式及至那望井式却始终只有其形未得真意。直到后来机缘巧合下,有幸拜入那一位大人麾下,受其指点才侥幸将窥叶七式熔铸一炉,虽仍是未得望井式的精髓所在,但好歹也算是能看见我那师父前行的背影了。刘平,今日我这一招,便是由窥叶望井的窥叶七式糅合而成,你且看。”
  言罢,丁灿徐徐抬手,掌心朝下,手背却如托山岳。而后便听得丁灿低吟了一句:“一叶障目,不见泰山。”随后,异象陡生!
  只见丁灿只是虚抬手臂,不做如何举动,甚至连周身稀薄的气机都未曾波动,刘平的身体就猛然浮空而起。
  刘平双目一凝,周身气机汹涌如潮,倏忽化作无数丝线交织成网,笼罩身周,试图切断那一抹来自于丁灿的莫名气机牵引。但结果却终是徒劳,任凭刘平如何发力,却是始终无法以自身气机接触到丁灿从四面八方涌来的莫名气机,只能白白的任由其摆布。
  丁灿笑眯眯的说道:“刘平殿下,不用白费功夫了,我这一式乃是牵引天地道气浑然天成的一招,就是周筠佡那厮陷入其中都要花上一番功夫,你就不要想着挣脱了,反正老子我也就只剩下一招的气力来折腾了,弄不死你的。”
  刘平默不作声,只是兀自抬起了右臂至胸前,五指虚握,念了一声:“剑。”而后随着刘平身上气息缓缓涌动,一柄肉眼可见的白色三尺剑便出现在了刘平手中。
  而后,便见刘平举臂,挥剑,一剑斩下!
  虽不见有如何异象,但一阵沉闷的低响在半空中片刻不息的连连爆开!
  气机化剑斩气机,就算你是天地道气浑然天成触无可触又如何,帝室的浑元演天录一入先天,一人便可看做是一方小天地的雏形,体内浑元气亦可作天地自然之气,以先天斩先天,又有何不可?!
  见此,丁灿面上笑容不变,口中却喟然长叹道:“皆说帝室刘家的不世秘典,一入先天便化龙,今日一见,果然不假。窥叶望井若是真的练到极致,倒也有几分和浑元演天录对拼的底气,只可惜我学艺不精,这辈子都做不到这一点了。这会儿我那点宝贝气机都被你斩去十之五六,恐怕接下来打出的威力也存数不多了。”
  口中叹着,丁灿那抬起的手亦不停歇,五指虚张,在空中朝着刘平的方向微微一压,刘平的挥剑的动作便戛然而止,身子继续上浮而起。而从刘平的脸色及周身的气机波动来看,也可知晓丁灿这一招绝不只是让他身体悬空这么简单。
  刘平现在的感受,也当真是有苦难言。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丁灿那气机的牵引下悬空浮起,身体轻若鸿羽,但一身的气机却被那一种无形之力悉数压制在了体表一寸以内的范围,始终不得而出。同时刘平也感受到自己身周有一股足以令空气扭曲的重压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仿佛千岳压身,动弹不得。那一种无法言说的气闷压迫之感,令刘平几近窒息。
  丁灿这一招,虽远不如之前那般声势浩大,但实际上其间气机交缠的技巧之妙,与对敌手造成的伤害之大,却是远远胜过从前!
  刘平此刻更是开腔不得,一开口便会导致体内被压缩到极致的气机外泄,那时他才真的会被丁灿这不带一丝烟火气的最后一招压箱底的绝活挤成肉饼。更何况,在丁灿的气机压制下,他连动弹都尚且不能够,更不要提开口说话。
  这一大一小的两个武人就这么僵持了五息的时间,终于还是以丁灿的气机耗尽为终点,落下了这一战的帷幕。
  只见丁灿面色枯败,一声轻咳,嘴角溢出丝丝血迹,身子不住向后踉跄退去,一身的气机在这一次的僵持之后终于彻底溃散,只余下一小口精纯内气勉强吊住了性命。这倒不是他不愿干脆利索的死去,他确确实实是还有一些憋在心底长达百年的心里话,不吐不快。
  刘平飘然落地,面色苍白,大口喘着粗气,周身的气机亦是紊乱之至。相较于丁灿的将死之躯,说实话刘平现在的状态也比丁灿好不了多少。
  他虽然借助龙王泪成功破境,晋升先天,但实际上体内的伤势依旧是十分沉重,刚才也仅仅只是借着刚刚入道的那一口气将伤势又暂时的压制了下去,体内的暗伤并未治愈丝毫。现在那一口气逐渐散去,加之周身气机散乱浮动,大有根基不稳之势,体内暗伤对刘平造成的严重伤害在此刻也慢慢的浮显出来,让他感到难受万分。更何况,他之前在与丁灿硬拼之时,体内暗伤还不止有一次的全面爆发,这样子更是令他伤上加伤。
  丁灿颓然坐到了地上,双腿盘起,双手撑地,一边咳嗽着一边望向兀自强撑立着的刘平,沙哑笑道:“刘平殿下,你也莫要嫌我话多,只是有些话憋在肚子里久了,着实是闷得慌。反正老子也要死了,你随便听听就好,至于老子死了之后你要将我分尸解恨也好,拿我头颅去祭奠你那些兄弟也罢,都随意,反正老子都嗝屁了,都随你了。”
  说着,丁灿也不管刘平作何反应,就这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幼年的时候,父母皆是死于江湖仇杀,而我也被拐卖到一处山贼营寨里做奴做狗,每天都在为能否活下去费尽心机,到处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留神就得罪了哪个大爷,然后转眼小命就没了。”
  “就这样,我苟活了整整十年。我每天都在想着要逃出这个营寨,重获自由,然后去为父母报仇。后来,我终于逮到了这样一个机会,在一场酒宴上,我趁着山寨三当家喝得大醉酩酊,一刀把他给剁了,拿着他的信物逃出了山寨。”
  “后来,这件事被发现了,我就被那群穷凶极恶的山贼整整追杀了六百里路,差点死在逃命的路上。再后来,我被一个身受重伤的男人给救了下来。他不仅救了我的命,更传了我这一套窥叶望井的法门,而代价则是让我为他做三件事,一是杀死一个横炼宗师,二是断去一个刘姓男子一臂,三是在完成前两件事之后来到他的埋骨地为他带上一壶好茶。”
  丁灿说话说得断断续续的,思路显得有些杂乱,但刘平还是听懂了。
  丁灿自嘲的笑了笑,身上的气息更显微弱,继续道:“只可惜这三件事,我只做成了一件,只杀了那个横练宗师,至于与刘姓男子的那一架,我更是差点丢了性命,那一战和我交手的人里面就有周筠佡那个老流氓。刘平,那个刘姓男子你大概也猜到是谁了吧,嘿嘿,正是皇帝老儿那个早年死在疆场上的太子。说到底,我到现在为止也还是没弄清楚那个被我当做师父的男人,到底是何身份,又为何要我做这些事,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只是我还是在遗憾,没能为我那便宜短命的师父带去那一壶茶。刘平,我这套窥叶望井你们帝室一脉中应该没有收藏有全本吧,嘿,你拿去吧,再怎么样,我师父的这套法门总不能断在我的手上,它就在我大衣左侧的夹缝里。”
  “说完了,痛快了,痛快了呀……”丁灿喃喃着,视线逐渐模糊,缓缓闭上了双眼。人生最后一刻,还在他脑海中回荡的,却是他父母已经模糊的面孔,和那个男人染血的背影。
  到底还是弄不清楚师父的故事了,到底还是没有报了父母的仇,到底还是没有完成师父的交待啊……到底还是没有……
  终了,丁灿灿然一笑,仿佛释尽前尘,而后便没了声息。
  刘平默然立在丁灿身前,双眸沉凝。
  刘平到底还是没有像之前所言,亲手摘下丁灿的头颅,来祭奠死去的同袍。
  他只是慢慢的缓步上前,依照丁灿所言从他的大衣里取出了那一张载有窥叶望井法门的羊皮纸,轻轻捏在手中,而后转身离去。。
  丁灿的尸身依旧盘坐在原地,丝毫未动。这是刘平对于这样一位武道宗师留有的最后一分敬意,哪怕二人曾为死敌,必分生死。
  当刘平走出百丈之后,丁灿的身躯逐渐化为一抔尘沙,缓缓塌散,随风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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