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浪子回头 上

　　待走到百花宫前，只见两扇大门紧闭。他更不敲门，轻轻跃上墙壁，翻身入内随即隐藏在一片花丛之中。入眼之处竟是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侧耳倾听也是悄无声息，不禁大为起疑。本以为百花宫内当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谁曾想竟是这样一番光景。
　　双足用力，身随劲起，又跃上右侧长廊，悄无声息的向后院奔去。第二进院落依然静悄悄的毫无人迹。他心中竟开始惴惴不安。
　　突地想到：“冷姑娘曾杀了不少一统教和神风帮的人，与这两派结的梁子极深。又曾亲口向一统教的方笑生说过，让他们尽管来百花宫中取神风帮的物事，莫非一统教已经大举来犯？”
　　想到这里不禁冒出一丝冷汗，随即又摇摇头道：“不会，断然不会。这百花宫如此隐秘，若非宫中有人带路，外人又怎能知道百花宫之所在。况且，冷姑娘、老贼婆武功如此之高，想要杀了这二人当真是谈何容易。”
　　第三进第四进院落依然毫无人迹，待将要奔到第五进院落时，忽见西北角一丝烛火映入眼帘。莫流云跃下地来，向烛火之处奔去。他靠近窗户，屏气凝神倾听房内动静，原来是几个下人正在烧火做饭。他两年之中除了湖中之鱼更不曾吃过其他食物，此刻屋中饭菜的香气对他来说真是莫大的诱惑。
　　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走到门口推门而入，屋中六七个下人突见有人进来都是一惊，齐刷刷的盯着莫流云，谁也没有说话。莫流云一拱手道：“在下莫流云，因种种缘故不请自来，叨扰之处还请各位海涵。”
　　他一句话说完，见这许多下人无人答话，仍是死死盯着自己。莫流云低头看了看自己用花草做的衣衫，也不禁脸色尴尬。仰天打个哈哈，笑道：“在下如此打扮实在是拜你们百花宫所赐。”话音刚落，突地灶内熊熊燃烧的柴火发出“啵”的一声爆响，顿时火星四溅。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柴火燃爆声吓了一跳。其中一人这才如梦初醒，伸手指着莫流云，厉声喝道：“你是何人？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我们百花宫？”
　　莫流云道：“在下刚才已经说过，在下华山派莫流云。曾与冷若霜冷姑娘有过一面之缘，是以前来拜访。不知冷姑娘现在何处？”
　　那人又道：“你既然认得咱们冷二小姐，想来是咱们二小姐的朋友了？”莫流云道：“朋友倒也谈不上，在下与冷姑娘虽然只是一面之缘，却也…”莫流云一句话没说完，那人就大声呵斥道：“呸，大胆乡村野夫胡说八道。咱们冷二小姐何等高贵，怎会认识你这…你这衣不遮体的山间野人。”
　　这些人见莫流云身披花草，长发披肩，胡须如乱草般生长，便将其当成了山中的猎户。想来定是误打误撞闯进百花宫来。
　　另一人大声道：“还不快快从实招来，你为何知道咱们百花宫所在？你来百花宫到底所为何事？”说着撸起袖子便要上前动手。
　　其余几人也都纷纷呵斥：“大胆野人竟敢夜闯百花宫，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大胆贼人，还不快快逃去，不要命了么？”“还不赶快自刎谢罪，姥姥和小姐们此时外出未回，如果你走得迟了些，让姥姥知道了还不挖了你的眼珠，剁了你的手脚？”
　　莫流云心道：“冷姑娘和老贼婆果然都不在峰上。”见众人七嘴八舌越说越响，心中恼怒，心道：“如若不显点功夫，你们还真当我是山间野人。”
　　念及此处，身形一晃，出手如电瞬间点了各人的穴道。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便即身子半点动弹不得，也不能再开口说话。各人脸上表情惊恐、愤怒、诧异、惊奇…万料不到，一个山间野人武功竟如此之高。莫流云一出手，就是自己也不禁吃了一惊。万料不到此时真气充沛，手法之快远非以往所能比拟。不禁对《易龙图经》又增三分钦佩之情。
　　顿了一顿，这才道：“得罪之处，还请见谅。此番前来，在下不过是探访故友，若冷姑娘不在，在下也不便叨扰。只是…我两年来不曾吃得半点人间烟火…”
　　众人听他如此说，脸上不禁齐齐涌现出大为惊讶的表情，众人俱是一般的心思：“不曾吃得半点人间烟火？这是什么意思？咱们摘星峰百花宫中何曾有陌生人来过，你这人如此奇异打扮，武功又如此之高，不是藤怪成精，便是山神所化。”
　　想到这里，众人不禁又是恭敬害怕起来。只听莫流云又道：“这次你们将上好的美酒美食拿出来让在下饱餐一顿。另外…”莫流云指着一名下人道：“你现在回房去找一件合身的衣服给我。”话音刚落，他身形一晃伸手拍开了众人的穴道。
　　待众人穴道一解，便即纷纷作揖倒头便拜，只把他当成了幻化为人形的山神，其态度之恭敬不可谓不虔诚。其中一人道：“山神大人啊，咱们有眼不识泰山，您老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这就好好地服侍您老。”
　　众人这一举动倒也让莫流云大感意外，他唯一寻思便即明白，不动声色索性将计就计，道：“还不快照山神大人的吩咐去做，要是得罪了我山神大人，你们还有命在么？”众人听他如此说，即刻忙活起来。
　　不一会功夫，那下人捧着件衣服便即奔来。莫流云也不回避众人，当即除下花草换上衣衫。虽不华美，却也合身。又命那人取来剃须用的刀具将胡须剃掉。一桌精致的美食也早已做好。他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众人又是倒酒又是夹菜，只把他奉若神灵般伺候着。
　　莫流云两年来尽是以湖中之鱼充饥，早已吃腻。此时他品尝到如此美酒佳肴，大呼过瘾。待酒足饭饱之后，又向众人道：“尔等凡夫俗子，不识我守山大仙，我本要降罪责罚。”
　　众人听他如此说，又是战战兢兢地拜倒磕头，道：“大仙饶命，大仙饶命啊！”莫流云扑哧一笑，赶忙打个哈哈道：“既然你们已经知错，姑且饶你们一命。现在我就要打道回府，尔等赶快准备一百两白银孝敬我老人家，否则…哼哼…”
　　众人听他如此说，具是皱起了眉头，各人赶紧将身上的银子掏出来凑在一块也不过五六十两。
　　其中一人将银子收了起来，扑通一声跪倒在莫流云面前，道：“大仙，大仙。小人没有那么多银子啊！”莫流云不过是想戏谑他们一番，又道：“好，既然没有那么多，我大仙也就宽限你们几天。剩下的限你们三日内补齐，到时候我定当亲自来取。”
　　众人又都跟着拜倒，异口同声地道：“谢谢大仙！谢谢大仙！”莫流云取了银子，转身出门飞身上屋隐没在了夜色中，却听见身后仍是众人称谢的声音。
　　他认准方向，更不停歇一口气便奔到下峰之处，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回身一望，又飞身向峰下奔去。
　　待得天空微微发白，就已经下了摘星峰来到当年和冷若霜弹琴赏月的亭子旁。他出了一会神，随即认准当年来时之路又飞身而去。到得天色大亮，便奔到了镇上，远远便看到醉仙楼的大旗在迎风招展，内心不禁一阵激动。
　　莫流云在醉仙楼要了间上房，饱餐一顿后又舒舒服服洗了个澡，便上床睡了。第二天又到集市上买了件称心的衣服和一匹好马。回到醉仙楼换了衣服，依然风度翩翩，潇洒依旧。他归心似箭，在这里并不稍作停留，即刻翻身上马，启程回华山。
　　这一日午后，莫流云到了荆湖北路江陵府地段。江陵府地段位于长江江汉平原西段的北岸，是长江最为险要的荆江段流经之地。此时骄阳似火，烈日炎炎，没有一丝微风，当真酷暑难耐。莫流云早已又饥又渴，见笔直宽敞的官道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所乘马匹也早已疲惫不堪，只得跃下地来牵马缓步而行。
　　行得一会，隐隐听见有流水之声。牵马循声找去，果见一片茂盛的草丛之后一条小溪正缓缓流淌。溪水清澈见底，几条小鱼兀自游来游去，见有人到来，忽的游藏在水草中不见了。
　　他走到溪边掬水便饮，只觉溪水冰凉，入口甘甜。见溪水对岸的果树上结得有一些野果，飞身过去摘了些充饥。喝了几口水，吃了点野果，顿觉精神好了许多。走到一片树荫之下乘凉休息，也不拴马，任凭其饮水吃草。
　　心道：“天气炎热，在这里休息一下也好。”于是便在一片松软的草丛上躺了下来。清风拂面，甚是惬意。连日奔波，他已劳累不堪。这一躺，不一会功夫便睡着了。
　　突然，莫流云在睡梦中只觉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在自己脸上蠕蠕而动。他蓦地惊坐起来，大叫一声“蛇。”莫流云自在摘星峰下的幽谷中遭遇那两条怪蛇以来，便已对蛇心生恐惧，这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尚没瞧的清楚，便先听到一阵嘶鸣，原来是那马匹在舔舐他的脸颊。
　　莫流云见天色已晚，站起身来伸个懒腰，整理了下衣衫又去溪边洗了把脸。就在抬头的刹那，突然看到远处密林中两条人影一闪而没。他好奇心起，先将马匹拴在树上，足下发劲向密林中奔去。不一会功夫便到了人影消失的地方。
　　仔细查看，见几根树枝已被折断，显是有人急奔造成，认准方向随即又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