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雨夜

　　传说有一种鸟叫做比翼鸟。这种鸟只有一只翅膀。在它没有找到另一半之前，只能在丛林奔跑，在荆棘中躲避天敌。独自蜷缩在角落度过每一个夜晚，忍受着寒冷和孤独。
　　然而，当它找到另一半时，雄鸟和雌鸟的爪子会紧紧地抓在一起，彼此依偎，一起飞向远方。
　　那个雨夜，当她扑向我时，我知道，我的雌鸟，找到了。
　　张天昊看着眼前玩的正嗨的孩子们，眼中全是羡慕和渴望。
　　“嗨，大家，我们一起玩吧！”
　　张天昊走向前去，轻轻拍了拍一个比他高一个头的孩子。
　　“滚开！你这个杀人犯的孩子。”
　　高孩子大吼一声，一把将他推倒在地。其他孩子全都围了过来，一个个都面目狰狞。
　　“杀人犯的孩子！”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父亲是杀人犯，你以后也是杀人犯。”
　　“你想把我们都杀了吗？”
　　……
　　张天昊呆愣着，好一会才大哭起来：“不，不是的。我不是杀人犯。呜呜——”
　　忽然，画面一转，孩子们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群血肉模糊的厉鬼。他们一个个惨叫着，伸着手往张天昊身上抓。抓了他一身的腐肉和臭血。
　　“啊，走开！你们都走开。”
　　张天昊拼命爬起来往前跑。然而四周永远都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一群厉鬼总是围在他身边。
　　“我们死的好惨啊。”
　　“都是你父亲害的。”
　　“父债子偿，还我命来——”
　　一群厉鬼张着血盆大口扑了上来。
　　“啊——”
　　张天昊尖叫一声，醒了过来。满头大汗，大口大口地喘气。膝上的书“啪”的一下掉在地上。
　　嗝～隔床上的张蓝放下酒瓶，深深打了个隔，“小昊，再拿一瓶酒来。”
　　张天昊深呼吸一下，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心想：又是这个梦。
　　“啊！真是的，二叔，你少喝点。”
　　张蓝无奈地捡起地上的书，看着一地的酒瓶，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又要打扫好久了。好不容易出国一趟，本打算好好玩一场。没想到摊上这样的二叔，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喝酒就是喝酒。”
　　“你小子懂个屁，北方的酒最烈最有味，男人就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这里简直就是天堂啊，嗯啊。”
　　张天昊打开冰箱，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他摊开手，“没了。”
　　“什么没了？”
　　“没酒了。”
　　“什么！”张蓝大叫一声，“没酒了？No，感觉从天堂掉到了地狱。”
　　“嗯嗯。”张天昊若无其事地点点头，正准备拿书。
　　“不行！你，快去给我买，立刻，马上。”
　　“叔，你就饶了我吧。这都十一点了，商店早都关门了，更何况这还是贫民区。求求你别在做这种天怒人怨的事了。”
　　轰隆——
　　电光一闪，突然传来一声惊雷。
　　“看，老天都怒了。”
　　“少废话，快去。”张蓝大吼一声，将一把瓶盖扔了过来。
　　“啊，真是受不了。酒鬼发疯，道理不通啊。”
　　张天昊极不情愿地穿上拖鞋，推门而去。
　　“没记错的话，旅店左转五百米应该有一个自动售卖机，只能去那里碰碰运气了。不知道还有没有酒。”
　　下楼的时候，一个中年大胖子迎面而来。头发几乎脱光，留了一个“地中海”头型。
　　张天昊也不看他，有气无力地问了声好。“地中海”对着张天昊微微一笑，脸上的肉都堆成了一坨。
　　“这韦可认（这位客人），另是要取哪丽（您是要去哪里）？”
　　张天昊听他开口，抬头一看他的笑脸，心中突了一下，感觉周围凉飕飕的。他礼貌地笑道，“哟，这不是房东先生吗。我出去买点东西。呵呵。”
　　“哦，那另笑心点（您小心点），这魔（么）晚了，注咦按劝（注意安全）。”
　　房东先生说完点点头，挪动着肥胖的身体缓缓向上走去，每走一步，都感觉地动山摇。
　　“Oh！”
　　张天昊刚准备走，突然听到一声叫声。他回头一看，发现房东先生往后仰了下来，摇摇欲坠。
　　“小心。”张天昊大叫一声，快步上去抵住他的屁股。
　　咔嚓——
　　“啊！我的腰。”张天昊惨叫一声，颤抖道，“房东先生，您快，快起来，我腰要断了。”
　　“噢，这韦可认，您能帮我推推吗。喔站不气来了。”房东讪笑一声道。
　　“Ohmygod！”
　　“猪（主）会保佑另的。”
　　猪？张天昊心中吐槽，口上答道：“您还是保佑您自己吧。”
　　“我会照顾号（好）积极（自己）的，谢谢关心。”
　　张天昊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把他推了上去。心中想道：天哪，这要是滚下来，肯定会把这栋楼撞垮吧。
　　“先生！”
　　张天昊刚迈开步子，“地中海”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忘了告诉另，外面在下大鱼。”
　　下大鱼？张天昊莫名其妙地看向窗外，“知道了。”
　　他看着房东的背影，摇摇头，真担心这楼梯承受不住他的身体。
　　“贫民区居然也能养出这么膘的人。”
　　张天昊走到门口，发现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
　　“我去，好大的鱼！呸，被带歪了。好大的雨！伞伞伞。”
　　他看见旁边伞架上的公用雨伞，心想服务挺周到的。随便拿了一把，“啪”的一下撑开，就走了出去。
　　……
　　咚，咚×2，咚×3，咚×4……
　　张天昊离开一会，房间外传来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
　　“谁呀？小昊开门。”张蓝大叫一声，半晌却不见动静，敲门声还在持续。
　　“死妈了，追魂呢！”张蓝怒气冲冲地拉开门。
　　“拉夫尼大仓！”
　　……
　　走了一会，“咦，怎么感觉背上凉凉的？”张天昊抬头一看，伞上拳头大个洞。
　　“我靠，终于知道为什么能养出这么膘的人了。”
　　张天昊硬着头皮向贩卖机跑去，大雨下，昏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
　　他来到贩卖机前，掏出手机，左看右看，“咦，二维码呢？靠，不会只支持现金吧？我怎么这么倒霉？”
　　忽然，他心中一颤，一股焦虑爬上心头。
　　“那时的感觉，怎么回事？”
　　张天昊往四周看了一圈，突然发现那边小巷前站了一个人，正东张西望。他心中一喜：不管了，先找他借点。
　　他喜滋滋地跑过去，然而越往那边跑，那种感觉就越强烈。终于，他跑到那人前面，刚准备开口。
　　“滚！”那人怒吼一声，并威胁地挥了挥拳头。
　　张天昊顿时不干了。“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还没开口呢，你就叫我滚。一点礼貌都没有，你妈妈没有教过你什么叫礼貌吗？我找你借点钱容易嘛我。你以为借钱是一件光荣的事吗，我好不容易厚起脸皮，啊呸，鼓起勇气……”
　　“啊——”
　　那人怒吼一声，一掌推在张天昊身上，将张天昊推倒在地上。
　　“不借就不借嘛，动粗干什么？”
　　“老子不但打你，老子还要打死你。”那人怒吼一声，挥着拳头往张天昊脸上招呼。
　　“啊——”
　　一声尖叫响起。
　　“嘿，不是我叫的！”张天昊躲过那人的拳头。
　　他心中莫名焦急，“这个声音是？不会这么巧吧。”
　　他情急之下抓住眼前的人，猛地往旁边一扔，轻松地将那人扔飞出去。但他心中焦急，一点没注意到自己的变态，便快速地向小巷中跑去。
　　“夏樱！”
　　小巷中，三个男人正拖着一个粉衣女孩往深处走去，正是夏樱。
　　这声叫喊惊住了三人。女孩抬起头看向他。她双眼无神，衣发混乱，两条发辫散乱地披在肩上。
　　即使下着大雨，张天昊依然清楚地看到她脸颊两边的泪痕。那眼中的惊慌无助深深地刺痛着他的心。他的心中燃起了熊熊怒火，愤怒几乎泯灭了理智。
　　夏樱看着那边的人，眼中一片恍惚，人影与记忆中的人重合。
　　“欧尼酱？”她弱弱地喊了一声。
　　这一声，叫的他心都碎了。
　　“你们这些混蛋，放开她，让我来。呸！”
　　“@%$&×#……”
　　“×&&$%……”
　　……
　　几人咕哝了几句，冲着张天昊呲牙咧嘴。
　　“打就打，老子不怕你们，啊——”
　　张天昊怒吼着，挥舞着拳头冲了上去。他们见状也毫不示弱，三人分开围了上来。你一拳，我一拳，几人迅速在大雨中扭打成一团。
　　半个小时后，地上躺着三具“挺尸”。张天昊摇晃着身体站了起来。此时，他脸上肿得跟鼻子一样高，青一块紫一块。鼻子歪在一边，鼻血到了嘴里，牙也掉了两颗。简直不要太惨。
　　“哈哈，跟我斗，你们还嫩了点。”张天昊仰天大笑。
　　轰隆——
　　一道闪电，将他的影子印在墙上，那一瞬如战神临世。
　　“欧尼酱！我好害怕，呜呜——”
　　突然，一具柔软的身体贴到了他的背上。一双小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腰。
　　“夏——樱——”
　　张天昊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轰隆——
　　一声雷鸣，夏樱抱得更紧了一点，两人就这样一直站在雨中……
　　“啊！”轰——
　　突然，怒吼伴着惊雷，地上一个人爬了起来，迅速掏出一把匕首，一刀捅向夏樱。
　　“樱！”
　　张天昊惊叫一声，抱着她一转，匕首整个没入他的腰中。
　　“啊！”
　　男人拔出匕首，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噗——
　　张天昊喷出一口鲜血，剧痛传来。但他死死地撑着身体，不让夏樱跟着他倒下。
　　他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我他么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