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放下那碗狗粮

　　“中国冠毛犬？”男孩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中年男人见他如此反应也不以为意：“这种狗在国内很难看到，你没见过也很正常，只要知道它很珍贵就好。”
　　“为什么？”男孩好奇道：“这个品种很稀有吗？”
　　中年男人道：“当然不是，有品种还稀有什么？要多少能繁殖多少，关键，在于品相。”
　　“品相？”男孩有些疑惑。
　　“就是……”中年男人想了想，叹了口气，“算了，你刚来这没多久，这些专业知识跟你讲了也不懂，只要记住它很值钱就行了。”
　　男孩笑道：“你说值钱我就懂了。”
　　“臭小子，就知道钱。”中年男人笑着拍了男孩一记，又指了指房中，“看好啊，我回去睡会儿。最近也是奇了怪了，总有人往咱这丢狗，真把这当救济中心了。”
　　说着话，中年男人晃晃悠悠走了。
　　男孩趴到窗上，又多看了道葛两眼，随后，抱起狗粮，走向下一个房间。
　　……
　　道葛蹲坐在笼子里，望着刚刚中年男人和男孩出现的那扇窗户一动不动，面前碗中的狗粮也是一口未动。
　　“道哥，没胃口啊？”一旁的白色比熊早已经把自己的狗碗舔的光滑锃亮，此时从碗里爬了出来，望着道葛的碗，狗眼发直，表情活似饿鬼投胎。
　　“一定要逃出去，想办法变回人类才行。”道葛瞥了一眼白色比熊，低头望着碗中屎黄色的狗粮糊糊下定决心。
　　再吃这种东西下去，很快也会变得像陈介一样吧。
　　“陈介……”道葛面无表情道。
　　“道哥你说。”陈介歪头舔了舔舌头。
　　“我发现你有天赋。”
　　“什么天赋？”
　　“当狗的天赋啊。”道葛痛心道：“我就想不通了，这屎一样的东西你是怎么吃下去的。”
　　“……对啊道哥……你说，咱们变成狗了会不会喜欢上吃屎？”陈介昂起白毛卷卷的头，目光闪闪，狗嘴微张，似乎想到了一个不得了的问题。
　　“……没事了陈介，”道葛用脚把碗踢给比熊，“你还在长身体，多吃点。”
　　陈介刚要下嘴，不远处的高笼里，突然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住口！”
　　道葛与陈介两狗同时抬头向那看去。
　　此时，房间里的狗狗们吃过晚饭，都躺在笼子里面惬意小息，等候接下来的遛狗时间。
　　那声音一出，柯基兄弟顿时翻身而起，扒在笼上，与另外几只狗一样，昂着狗头咧着嘴，一副幸灾乐祸等着看戏的表情。
　　“煞笔。”那肥胖的金毛翻了个身，嘟囔一句又没了声息。
　　“什么情况？”陈介歪着头向声音来处望去，只见高高的铁笼里，有一个模模糊糊的黑影。
　　道葛伸脚搭在比熊狗嘴之上，示意让它不要多话，同时凝目向那铁笼看去。那笼子顶部，盖有一块用来垫在笼底的屎尿托盘，黑影藏在托盘的阴影中，巍然不动。
　　道葛狗嘴一张，刚要说话，那黑影晃了一晃，一张黑色的狗脸从阴影中露了出来。那狗通体煤黑，大耳阔嘴，两腮下垂，高高翻起的狮鼻两侧，深深的法令纹尤为瞩目，俨然一霸。
　　“放下那碗狗粮。”那黑狗盘腿坐下，隔着铁笼也能看到它神色淡然，可话语间仿佛又有一种令人无法拒绝的力量。
　　“为什么？”道葛不假思索反问。
　　“昨天你们刚来第一天，我也没提这里的规矩。”黑狗伸出一只脚搭在笼上道。
　　“规矩？什么规矩。”道葛更是好奇。
　　“新来的狗，照规矩，每顿饭，碗里要留下一半……”黑狗侃侃而谈，未说完，却见道葛突然垂下头向笼下爬去，话音戛然而止。
　　“这是什么狗？”道葛落到笼中，蹲坐下来，向一旁的陈介问道。
　　陈介扒在笼上仔细看了看，犹豫道：“像是……法国斗牛犬。”
　　“法国斗牛犬？很凶吗？”道葛歪着头像是在问陈介，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那黑狗。
　　“凶，的吧。”比熊看着黑狗那五短身材突然忍不住“哈哈哈哈”笑了起来。
　　道葛也笑了：“哈哈，陈介你笑什么，看它长得跟马龙白兰度似的，也是一霸啊。”
　　“哈哈哈哈哈”比熊笑的更欢，还伸出狗嘴去啃铁笼，“咔咔咔”的响个不停。
　　道葛差不多知道那黑狗的意思，也真觉得好笑，都变成狗了，被人关在笼子里，还能搞得跟劳改队一样，这还有王法？
　　黑狗眉头一皱，眯缝眼睛，短腿扒在笼上，将脸靠近铁笼肃道：“什么意思？”
　　柯基兄弟扒在笼上咧开狗嘴相视一笑，轻声嘀咕：“这么刺激吗？”“刺激！”
　　其它狗狗也眼睛冒光，“hahaha”兴奋地吐着舌头。
　　“吃。”道葛昂起头，毫无畏惧的将目光投向黑狗。
　　都成狗了，不想想怎么逃出去，还为了一点狗粮玩这些有的没的……总不会，这些本来就是狗吧？
　　外面天色渐暗，白炽灯下阴影横生。
　　黑狗直起身子，将肌肉紧绷的短短狗腿搭在笼上，一道凌厉的黑影向道葛与陈介的笼子压去。
　　“啊？”陈介止住笑，望了黑狗一眼，又看向道葛。
　　“吃吧陈介。”道葛咧开狗嘴微微一笑，也直立起身，扒在笼上，同样一条小小黑影探出笼外，如同一柄锋利的短剑，面对黑狗的如山巨影，毫不示弱。
　　“咱们反正刚来，要不……”陈介讪笑着张开嘴，话未说完，却被严肃的道葛打断：“要不什么？”
　　“……”陈介望着身下的狗粮，说不出话来。
　　吃过晚饭，十分钟后，就是遛狗时间。遛狗区是一个铁网包围的长方形沙地，有了昨天的经验，已经知道，这里遛狗，体型差不多的狗会放到一块。
　　昨天两人刚变成狗，都有些晕头转向，可陈介还是记得很清楚，那时候，这只黑狗前呼后拥地从自己和道葛的面前走过。
　　如果现在激怒这黑狗，那等会在遛狗区，还不得被咬死？陈介甚至可以想象到自己和道葛在沙地中，鲜血淋漓，奄奄一息的样子了。
　　“咵！”身旁的道葛突然垂下狗头，狠狠往碗里扎了一口，“吧唧吧唧”吃了起来。
　　“这小子……脑子进水了吧？”陈介嘴角的白胡子抖了抖，看看狼吞虎咽的道葛，又抬头对上那黑狗凌厉的目光……
　　“唉，见招拆招吧。”
　　陈介嘟囔一声，还是闭上眼睛，张开狗嘴，向碗中探去。
　　“哟嚯，这下有好戏看了。”“好玩好玩。”柯基兄弟蹲坐在笼子里，看看黑狗，又看看吃的“咵咵”作响的道葛和陈介，坏笑低语。
　　黑狗笼下的大笼子里有三只柴犬，两黄一黑，此时纷纷立在笼中，虽然沉默不语，却是狗眼发光，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黑狗卧在笼中，眼见道葛和陈介终于吃完了碗中狗粮坐在笼中看着自己，随即，眨了眨眼睛，狗嘴轻开，阴冷一笑：
　　“一会儿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