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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快到子时,拾香殿依旧灯火通明。萧貊坐在那里,一手扶着膝,一手扶着座椅,低着头,目光冷淡,一语不发。
杜楹斛见状,一直等下去想也不是个事,于是附在萧貊耳边轻声说到:“今夜恐不会有结果了,明日探子回来再说吧,皇上先去休息。”
“不用。”
萧貊语气凝重,声音亦有些干哑。那匿于低声背后的嘶吼,让杜楹斛不寒而栗。她自然能听得出来,这声音中压抑着不可宣泄的愤怒,就如看似平静的水面实则暗流涌动,隐现着杀机。
“父皇母妃!”
恰时萧缱从外面跑进来,打破了殿内原本凝重的气息,只听他十分激动地说到:
“车夫抓到了!”
后来只见几个卫兵将一位披着稻草蓬的车夫用绳子捆住推进了殿内,一下子跪在萧貊面前。那车夫左顾右盼,吓得直哆嗦。
“启禀圣上,此人便是那位送梦姑的车夫,逃跑后藏身东市的旧巷之中。”
“皇上饶命,小人没有杀害梦姑,没有哇!”
那车夫慌忙撇请罪责,萧貊眼睛微眯着,静默良久,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且……将当日之事说清楚,朕自会决断,倘若有半句虚言,便赐你车裂之刑!”
那车夫吓得连磕了几个头,喘了喘气,回禀言:“当日我们刚到荒郊十里,草民只闻一震恶臭,却不知是哪里传来的味道,后来又走了一小段路,那味道还是有,怕扰了车里的贵人,于是便询问了几句。不过迟迟未听车内有人回复,再加之那气味,心生疑虑,便开门视之,谁知道……谁知道竟是……是一具早已腐烂的……”
“好了!”
萧貊突然抬起手,让那车夫闭嘴。他沉思一会儿,问车夫:“既如此,那梦姑上车之时,你可在旁?”
“在!在!就是草民扶她上去的!”
车夫言语激动,萧貊却眉头深锁,迟迟不见舒展。
“缱儿,你觉得呢?……”
萧缱听不明白萧貊话中的语气,毕竟君心难测,更不能妄自揣测。他与杜楹斛对视了一眼,只见杜楹斛对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萧缱随即明白,于是问车夫:“那行路途中可遇他人拦车?”
“没有……”
车夫一口便回答出来,但想了想,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萧缱笑了笑,说到:“你倒诚实,不过……梦姑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就是你,若是自然死亡,必不会如此难看,可你又没有杀人动机,梦姑多年身处深宫,也没什么仇家,这……可就难断了……”
说着,萧缱把目光移向了萧貊。
萧貊抬眼看看他,欣慰地点了点头。不过又突然目光凌厉,吩咐到:“言语不搭,必有隐藏,将这车夫拖出去,受车裂之刑!”
萧貊挥了挥手,便上来几个守卫将那车夫拖了下去。
“皇上,冤枉啊……!冤枉啊!”
那车夫扯破了嗓子在喊,不过任凭喊冤,亦是无力回天。
杜楹斛和萧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话还根本没有问清楚,就直接把人杀了,可不像萧貊往日的作风。
“父皇,可是儿臣刚才问得不对?还请父皇指点迷津。”
萧缱行了个礼,恭恭敬敬地问道。心里却是紧张得不行。
萧貊吃力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萧缱的肩膀,说到:“你问的没有问题,那个车夫也没有问题……”
“那为何……?”
萧缱有些不解。好不容易抓到的证人,就这么草草了结了?
“这种事情,传出去了只会闹得人心惶惶,总得有人顶罪,更何况……这事儿可能牵扯到我上灵埋藏千年的秘密,宫中眼线众多,若让卧底之人得知上灵秘密,咱们的气数就不多了……”
萧貊一席话弄得萧缱和杜楹斛更加云里雾里。
“秘密?卧底?”
萧缱并听不明白这些话,他看看杜楹斛,却见她一人站在那里发起了呆。
萧貊转过身,长舒了一口气,看着窗外的月亮,缓缓闭上了双眼。
“龙灵,都在找龙灵之源,不过这东西一定在我们上灵,可谁都不知道它的真身在哪儿……”
萧缱眼前一亮,却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还真有龙灵?!”
萧貊睁开眼睛,淡淡地笑了一下。
“当年太祖之所以能在荒墟建立我上灵国度,皆得益于龙灵的力量,太祖为了守护这个秘密,将其著为书册,本想帝王交替间万世流传,可惜没有来得及交付便羽化了,没有人知道那本书到底记录了什么,只听他身边的太监口耳相传,说太祖所著,上卷为《灵》,下卷为《骨》……”
萧缱眼睛里满是惊叹的目光,一时间竟不敢相信这的确是真的。
“那……咱们也是一直在找龙灵吗……”
萧缱的语气有些怯弱,他以前从未听萧貊提过关于龙灵的只言片语,今日既给坦白了说出来,恐有什么嘱托。
萧貊看了看萧缱,微笑着说到:“每届帝王更替之时,才会把龙灵之事说出,朕穷尽一生,都未能知道其中奥秘,却被你今日所言点醒。我们生活在上灵的人,凡远去者非病即死,我想这其中必有关联。”
正说着,萧貊又看了看萧缱,赞道:
“缱儿心思细敏,不愧是楹斛教出的好儿子!”
杜楹斛这才回过了神,一听这话,似是惭愧地笑了一下,然后欣慰地看了看萧缱,谦虚地说到:“臣妾哪懂这些,缱儿是继承了萧氏之慧。”
萧缱还是第一次被萧貊这么表扬过,心中说不出的欣喜。不过高兴着,他又想起了刚才萧貊的话。
“父皇刚才说……宫中,有卧底?”
此话一出,刚才那小家之乐突然消散了,杜楹斛突然一惊,萧貊也笑意渐失,随后从袖口之中取出了一块手绢。
那手绢材质精良,上面还绣着一棵陌生的草。
“这叫断肠草。”
“断肠草?”
萧缱并不知道,于是他新奇地拿在手里,反复看着,却又觉得非常熟悉,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朕从上个月,截获了至少三个这样的手绢,都绣着一样的图案,但颜色皆有不同,都是以朝天雀寄送,朝天雀行动隐蔽,若不是朕多年留心,也得不到这些。”
杜楹斛看了看萧貊,嘴里在犹豫想要着说些什么似的。萧貊看出杜楹斛欲有所言,便让她但说无妨。
“皇上可是发现了什么,若是你不方便动手,臣妾愿意效力。”
萧貊摇了摇头。
“朕还没有确切查出,不过这收信之人的代号应该就叫‘断肠草’,而且会是朕亲近之人,否则没有谁能来去自如,每次接头都能全身而退。”
杜楹斛微微笑了笑。萧貊拍了拍她的肩,脸上亦是欣慰。
“好了,折腾了一天,都回去休息吧。缱儿明日不还要实施你的大计去救济穷苦百姓吗。”
萧缱惊奇一笑,没想到自己的计划都在父皇的掌握之中。
转而萧貊又向杜楹斛嘱咐到:“明日你也派人开始操办婵儿和梦姑的葬礼,一定要风风光光的……”
杜楹斛见萧貊眼中已闪烁泪光,却在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
“曹全贵,传朕旨意,追封梦姑为一品诰命夫人,以半副太妃的礼仪厚葬,谥号……端勤……”
端勤,萧缱听了,心中亦是一阵酸楚,两个字,却倾尽一生。
杜楹斛用手指勾了勾手里的手绢,心中若有所思。
“臣妾觉得……”
见杜楹斛欲言又止,萧貊便让她放心说出来。
“臣妾觉得皇上念及感情,婵儿又早早离世,不如把嫣儿接回来,这么多年了,也该过去了……”
萧貊面色凝重,杜楹斛口中的“嫣儿”便是上灵朝唯一的嫡长公主萧嫣,十五岁那年被迫与鬼族和亲而拼命抵抗皇命,谁料先皇后突然离世,萧貊心生不舍,便以大不祥之命将萧嫣禁在寥山,方才解除了婚约。如今一晃十年过去了。
“嗯,你安排吧。”
萧貊顿了一会,草草地说了一句,便离开了。看着那个逐渐老去的背影,萧缱心中有难过,亦有些欲望。
杜楹斛走到与萧缱比肩的位置,目光亦紧随着萧貊远去。
“断肠草,看来除了缱儿要整治贪官,母妃也不得闲了。”
萧缱突然回过神来,语气有些惊讶地说到:“母妃知道断肠草是谁?”
杜楹斛的眼角显露着笑意,说道:“一大清早就出门,专挑没有人的时候,不是璇姬,还会有谁……”
萧缱眼神呆滞着,不知又在思索什么。
宫里经历这一场变故,着实等待了几天才恢复平静。萧缱搁置了惩处方政羽一事已有三天,看来是时候出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