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城头血战

　　第十一章
　　夜色里，一片黑影此起彼伏，远远望去，如同一群幽灵般，任谁也想不到，草原上无边月色下，竟然有人敢连夜行军。要知道，沼泽，狼群，不论哪一个，都会要了人命。
　　“头儿，天亮后就能看到卢龙塞战场了。”一片黑色中，一名士兵准确找到了队伍前方的首领，进行汇报。
　　“原地驻扎，明日天亮，奔袭战场。”首领的声音古井不波，仿佛带着这支千五百人的骑兵参与那上万大军的战场是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随着篝火烧起，黑甲人纷纷露出真容，如果阳霆在此，一定会认出，那名曹姓首领，赫然是他前日里摔下城墙时恍惚间梦境里看到的那个青年汉子。
　　一名士兵给首领递上一壶烈酒，“头儿，喝点酒暖暖身体吧。”
　　曹姓首领接过酒壶，狠狠喝了一口，“天师说少将军无踪可寻，我此去草原五年之内必定一无所获，果然，整整五年，我几乎翻遍了草原，还是找不到他。”
　　一旁的士兵虽然饱经战阵，却仍然显得有些青涩，傻傻一笑，说道：“这不是找到了嘛，天师先是传信，又有那位马贼里的头子给的消息，这次肯定错不了了。”
　　那首领摇摇头，眼神中隐隐出现水光，“你不懂，他当年瘦弱成那样，连个水盆都端不稳，这些年吃了多少苦才会变成个能开大弓的武夫，要是我能早点找到他，何至于……”
　　年轻士兵摇摇头，说到:“也许，这对于他来说是件好事也说不定，否则空有一身气运，没有守护自己的能力，也只能任人宰割。”
　　听到这话，首领的脸色变得铁青，低声怒吼到:“有我曹御曹文诏在，我看谁敢！”无边的霸气如同实质散发开来，即使在黑夜里，还是惊的远处的野兽纷纷逃亡，就连潜伏着的狼群也不得不放弃猎物逃命而去，仿佛是一只择人而噬的凶兽正在觉醒一般。
　　……
　　城头上，一日大战后，阳霆终于能够休息一下，和衣而眠的阳霆在恍惚的梦境里又看到了那个荒郊野外抱着个骷髅男孩的青年，“救救孩子吧，求求你了。”
　　梦里，一个面容刚毅，武将打扮的人牵着自己来到那青年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贱名曹文诏，这是我侄儿曹厄，求将军救我侄儿，文诏愿永世为奴，为将军牵马坠蹬。”青年说着就抱着侄儿开始磕头，黄土上开始出现暗红血迹，青年额头都被磕出鲜血。
　　梦里，阳霆从怀里拿出一块藏起来的点心，轻轻掰下一块，递给了青年怀里那个已经瘦成骷髅的小男孩，“以后你就陪我玩吧，小厄。”
　　转眼间，景象突变，天地间变得一片光明，那光明刺的人睁不开眼睛，恍惚间，阳霆看到一颗巨石突然砸向宅院，阳霆在屋子里惊慌失措，却还是不忘将小伙伴推到床下，用被子遮挡住小伙伴后，阳霆奔出去求救，却突然感觉身子一震，眼睛一花，被某种力量击飞起来。
　　随后就感到一股热流在脸上划过，眼睛看到的一切都变成了红色，“文诏叔，小蛟儿……”
　　阳霆惊醒，迷茫的眼神里却有了某种明悟，“姓曹的黑甲贼，文诏叔，还有曹厄，我，究竟是谁？”
　　……
　　天亮了，又要开始死人了。鲜卑大军中，赫连午看着城头飞出的箭矢，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老虎，准备登城吧。”
　　公孙虎早就在一旁摩拳擦掌，迫不及待了，“机会来了吗？”
　　“连续十天的抢攻，已经达到效果了。”赫连午伸伸懒腰，憨厚的面庞显得那样亲切，“汉军的箭矢储备一般只有二十五万发，卢龙塞久经战阵，所以储备会比其他汉军关隘多些，可是也不会多太多，否则用汉人的话来说，就是意图不轨。
　　这十天，柯最、素利、铁勒还有红日部落的野力游轮番上场，用近两万鲜卑男儿的血，换掉了大汉三十万支箭矢与大弩，如今，到了该硬碰硬的时候了！”
　　说完，指着城头说道：“你看，汉军的箭阵密度明显下降了，而最近的援军到来还需要五天，他们已经到了极限了。”
　　公孙虎对于赫连午一向信服，二话不说，带上自己的亲军，开始了这次大战以来的第一次冲阵。
　　赫连午说的没错，汉军的箭矢已经告罄，今天早上的这波箭雨，几乎是汉军最后的箭矢储备了，田泰和赫连午都知道，这波箭雨过后，攻城战中最残忍与暴虐的一幕就要上演了——蚁附登城！
　　鲜卑人没有好的云梯，也没用其他高明的攻城器械，仅有的攻城器械还在两天前素利率军攻城的时候全部报销了。
　　但是鲜卑人的方法更加直接，他们用绳子缀在箭尾，将箭射上城头，一部分勇士开始缀着绳索上城，另一部分则弓箭掩护。
　　汉军终于开始尝到这几天来鲜卑人所感受到的痛苦——箭雨压制。
　　所有人都只能躲在城墩后，没有一个人敢于露头，而那些攀爬而上的鲜卑人则一点也不担心友军的误伤——这就是马背上的民族，这就是与弓箭马匹一同成长起来的鲜卑人。
　　一名百夫长率先登上了城头，随后是几个身手灵活之人，而鲜卑人的箭雨也在这一刻开始停了下来，他们有足够的自信与经验，只要有人上了城头，那么这座城就属于鲜卑人了。
　　不过那都是属于鲜卑人的老黄历了，显然，卢龙塞强悍的汉军并没有打算就这样将城头拱手相让。
　　冉小刀的马贼兄弟们突然不要命的冲了出来，本就悍勇的马贼们，在这狭路相逢之下，爆发出了更可怕的威力。
　　那名先锋百夫长还没来得及好好看一眼城头的风景，就被冉小刀手下的一个大汉拦腰抱起，大汉冲着一旁的阳霆憨憨一笑，就头也不回地抱着鲜卑人坠下城头，化作一朵美丽而又残忍的血色花朵。“大汉天威！有我无敌！”
　　仿佛是某种信号一般，刚刚登上城头的鲜卑人无一例外都被抱住，心向汉室的无名马贼小卒子们，默默用生命证明了自己对于血脉的忠诚。
　　鲜卑族先登的勇士无一例外全部死了，以一种鲜卑人从没见过的，从没想过的方式，死了。
　　凶悍如公孙虎，在看到一朵朵血色花朵的时候也不禁打了个冷颤，这是什么样的勇气，让他们爆发出这样可怕的力量。
　　赫连午虽然同样震撼，但是他还是冷静的，“传令下去，公孙虎所部今日正午之前，必须登上城头！”
　　公孙虎听到了赫连午的命令，他知道，一向沉稳的老熊，开始着急了，毕竟，打了这么多次汉人，从来都是轻而易举，这次这样不要命的，他们也是头一次见。
　　他不由地想起了大帅曾经说过的话:“要是哪天老熊都着急了，那这仗就不能打了，要输的啊。”
　　可是公孙虎没有回头，大帅被人陷害时他没有救回大帅，追击汉奴时他的失败让大帅无比被动，公孙虎早就忍不住了，他渴望战斗，渴望为了大帅战斗，即使，会死。
　　公孙虎登城的方式无比野蛮，左右手持双斧，一斧一斧劈进城砖，就这样登城而上，竟然还爬的飞快。
　　不一会儿，公孙虎就出现在了城头，可谓势若猛虎，想要抱着他坠城的马贼兄弟被他挥手一斧直接身首分离。
　　早已红了眼的阳霆看到了公孙虎，不再选择躲藏，欺身而上，用鲜卑话喊到：“公孙虎，死来！”
　　公孙虎很意外在这里能听到有人用鲜卑话喊自己的名字，但是当他看清阳霆那张脸时，公孙虎的神色也开始变得残忍，“苍天有眼，让你这个奴隶再次来到我面前，受死吧！”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公孙虎视放走了阳霆为耻辱，阳霆视这个鲜卑悍将为死敌，两人都不管不顾，径直杀在一起。
　　公孙虎号称勇冠鲜卑，力大无穷，可是阳霆的天神神力力气不是公孙虎可以相比的，兵刃对砍之下，公孙虎很快就双手虎口开裂，渗出血迹。
　　可是公孙虎毕竟是享誉鲜卑的人物，即使是檀石槐也对这个后辈多有夸赞，很快就发现了阳霆的力气不在老大王檀石槐之下，但是对力量的使用经验却明显不足，马上选择使用自己的战斗经验与阳霆消耗。
　　阳霆毕竟是个热血少年，一但气血翻涌哪里还记得什么招式什么经验，全凭一身蛮力拼打。
　　公孙虎看似左支右绌，可是很快就把阳霆带的脚步趔趄，城墙上空间本就狭小，两人又都是势大力沉之辈，周围哪里还有旁人敢停留，眼见阳霆被人带走了节奏，却没有人能来得及过来帮忙。
　　嘭！公孙虎趁着阳霆一刀挥出，旧力未尽新力未生之际，一斧劈向他的胸口，阳霆险之又险堪堪避过，却不料这本就是公孙虎的算计，经验老道的公孙虎趁机一脚踢出，阳霆手中兵刃瞬间脱开。
　　阳霆也被这一脚带的摇摇欲坠，公孙虎得势不饶人，狠狠踏下，欲废掉阳霆双腿，亏得刘苍眼疾手快，拽住阳霆衣襟，将阳霆拉开，避免了阳霆的双腿被废。
　　狠狠受了一击后，阳霆反而清醒过来，谢过刘苍后，躺在地上吸了一口气，一个暴跃，挺身而起，正赶上公孙虎右手利斧砍到。
　　阳霆轻轻抬起左手，斧刃入手，在公孙虎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本该被劈成两半的左手，竟然就这样贴住斧刃，随即一股怪力传来，与公孙虎性命相交的这把斧头，竟然就这样被阳霆夺了去！
　　阳霆随即手势变化，与公孙虎一样左手持斧，不去劈砍，反而从下而上撩起。
　　斧头速度不快，却带给公孙虎一阵死亡的威胁，公孙虎下意识地后撤，刚刚站定，胸前的兽皮就出现一道诡异的痕迹，紧接着如同一阵狂风肆虐而过，公孙虎的衣衫就这样暴碎，胸前则出现一道浅浅的血痕。
　　公孙虎心有余悸，如果刚刚不是自己在战场上锻炼出来的危机意识让自己后退一步，这平平无奇的一斧，怕是就要夺了自己的命去，这种恐怖的感觉，即使是当初的老大王檀石槐也不曾带给自己。这个少年，已经这般可怕了吗？
　　就在公孙虎万念俱灰之际，身后刁钻角度射来一箭，拦住了追击而来的阳霆，鲜卑铁狼神箭——铁勒杀到。
　　形式再次互换，阳霆虽然不惧这公孙虎，可是铁勒神出鬼没的箭矢掠阵下，阳霆总是无功而返，竟然让公孙虎等人在城头站稳，城头丢失在即。
　　眼看在铁勒与公孙虎地掩护下，鲜卑人就要发起城头总攻，这时，一阵猛烈地震颤出现在。
　　这声音，如同金玉交响飞奔，却又沉稳有序，而且声音清脆的有些诡异。
　　真正诡异的场景城头上众人还看不到，城下的鲜卑部落和不知何时下了城的马贼们看到的场景，是真正的诡异。
　　一千五百骑黑甲黑马的骑士突兀地出现在战场上，战场侧翼的鲜卑勇士们结成的战阵在这群骑兵眼中，如同无物，铁骑奔过，如热刀过雪地，遇之则化，没有一丝阻碍。
　　随即更神奇的事情出现了，铁骑奔到城墙下，整齐划一地停下，没有一个人出现偏差。而领头的十三骑，从腰间狠狠抛出一枚黑色抓钩，紧紧抓住城头，紧接着，这十三名黑色铁骑如同幽灵一般，连人带马，踏着城墙攀登而上。
　　就在铁勒射出一箭直取阳霆面门，而阳霆避无可避时，十三骑刚好跨过城头，踏在城墙上，领头一人轻轻一扫，势若风雷的一箭就这样被抛开，无力地落在地上。
　　紧接着，黑甲骑士居高临下，看着持弓搭箭的铁勒，不屑地轻哼一声。铁勒纵横草原，何曾被人这般轻视，三箭同时搭在弓弦，就要使出三箭齐发的绝技。
　　那黑甲首领也是心高气傲之人，若是往常，必要让铁勒发出三矢箭连射然后破去，搓一搓此人的锐气。
　　可是此时心系他人，又见此人不顾强者颜面，暗处放箭牵制了阳霆，心中恼怒，却是不打算给铁勒证明自己实力的机会，挥手掷出手中黑色短矛，竟是后发先至，铁勒的弓弦还没有拉满，就被这一矛扎穿了胸口。
　　鲜卑草原第一神箭，纵横鲜卑无敌的神箭铁狼，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被人杀了。。
　　公孙虎见兄弟阵亡，心中悲痛，持起利斧，就要发作，却不想，曹文诏根本不给他出手的机会，第二矛刺出，公孙虎，阵亡。
　　卢龙塞城墙上，鲜卑金雕慕容风手下四大猛将，一日之间，阵亡两人，而且，死的无足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