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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回 风吟岭涉险除妖 坠冥河神游九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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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
  风吟岭尸魔洞。
  漆黑阴冷鬼风瑟瑟,一条曲折甬道自入口蜿蜒深入至地底,内有团团黑气不断喷渤,尸魔修炼的法坛便在最深处,长短有几十丈,高两长余,周围有鬼火围绕,忽忽闪闪晃的人心神不安,满眼都是堆成小山的枯骨,里面水汽弥漫极为潮湿,大粒水滴不停从窟顶降下,自地底有隆隆声入耳。
  自尸魔自被唤起后,道行不减反增且愈发凶猛,不过数日光景,便由一团黑雾中生出几分人形来,身长三尺余被碎布包裹,四肢躯干几近成形,一只囫囵个的肉球顶在脖腔上,只是五官尚未形成,黑紫色血脉在青白渐透的体内奔腾流动,五脏六腑透出隐隐约约,在黑暗中发着幽幽的光。
  师徒一路说说笑笑,道洪真人更是极尽溜须之能事,围前围后不离老道左右,拍马屁的同时还不忘指点番江山,三人一路游山玩水倒看不出半点紧张。
  “师父,弟子有一事想问您?”
  “讲。”
  “弟子跟随您学艺数日,这几日与道洪师兄相处甚乐,想问师父弟子可还有其他师兄?”
  “有、有、有!”,道洪真人连忙插话道,“咱师父许是忘讲啦,咱们还有两位师兄哩!”
  老道歪头嘬着烟思索片刻才说道:“哎呀,活得太久喽!若是不问我早忘了。”
  转身继续说道:“你确有几位师兄,大师兄“道清真人”,没甚出息,居海外迷岛“未登山”,创个什么“清一派”,故称清一教主,弟子门徒甚众,不过他都久居海外少问世事。你这二师兄叫……叫个啥来着?”
  老道歪脖挠头,眯着眼寻思了半响,道洪见师父想来想去也没结果,忙插言,“二师兄“道法真人”,诨号“黄老妖”!”
  老道恍然想起来,“哦……黄老妖,这斯更没出息,整日装神弄鬼,妖气冲天。最喜黄白丹火之术,故此结交不少权贵,此人居庙堂蒙个营生,号称国师……”
  老道沉吟片刻后龇牙说道:“要说最有出息,当属你三师兄道洪莫属!你看他一身烂衣,半间破庙,每日确过得逍遥快活,无求无欲真天境界也!”
  如意连连点头称是,冲道洪真人拱手,“师兄果然不同凡响,佩服、佩服!”
  “哎呀,师弟你好生实在,听不出师父是在挖苦我么,师父啊,弟子确无甚大出息,无非想好吃好喝多活些年头罢了。”
  “非也,为师确是真心话。”,老道左右看看俩位弟子,又说道:“道洪几十年如一日混吃混喝,着实难得,倒是从一而终哩。”
  师徒说说笑笑走了几日,这天过了几道山梁,远远望去满眼都是遮天蔽日的黑气,上连苍穹下接大地,狂风卷着草木碎石漫天翻腾飞舞,隐约有凄厉惨叫声传来,扰的人心惊胆颤。真是天光到这里也要躲藏,劲风到这里也要绕路。
  见此情景道洪真人大愕道:“才几日,这黑厮就越发兴旺了,若照此下去,想必没几日便要出山为祸!”
  “确是,看他妖气冲天眼见成势,今日务必要其烟消云散,永绝后患!”
  听师父言讲,如意便催动真气,眼射神光向黑风望去,“师父,里面甚为混沌,妖风甚猛,实在难以分辨。”,老道冷笑道:“只管进去,看那厮能奈何。”
  道洪真人忙接话道:“弟子有一计不知当讲否?”,老道瞟了下道洪笑道:“难不成你又要临阵脱逃?”
  “这个……”,道洪眼珠转了几转,把头摇成拨浪鼓,“师父又与弟子玩笑,道洪绝非贪生怕死之流,确有一法可助师父师弟灭那黑斯。”
  如意扭头见道洪冲他挤眉弄眼,想必是要其帮腔几句,忙说道:“师父,道洪师兄多年行走,经验颇丰,眼界甚广,定有妙法除此黑魔。”,老道心底寻思,难不成道洪这老混混也有了长进?转身说道:“也好,就听听你有何妙策。”
  道洪精神大振道:“我有二路分兵之计。”,道洪看看远处呼啸的黑风又说:“师父与师弟一路,只管打杀进去直捣巢穴。我为后援自成一路,一则为师父师弟画符祈福,二则可察全局断其后路,正所谓前呼后应,无往不利也。”
  “你这厮,我当你有何高论,分明怕死确嘴强。只管在后跟着就是,帮忙不成帮腔总好!”
  “弟子最精此道!”,道洪紧跟过去。
  此时那黑风似有所察,吹的越发猛烈,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声响,数道巨大黑蛇样的龙卷从中生出冲向天际。说来也怪,这岭内外分明就是两翻景象,外面响晴白日,花红柳绿,里面却黑风肆虐,妖气横行。
  真是:阴阳生两仪,一步一世界。
  “我等需定气凝神,不可掉以轻心,这黑煞也不是省油灯,留神被妖风卷了去!”
  如意握拳发狠道:“师父勿忧,此事就交与弟子,定叫他灰飞烟灭!”,道洪真人拍手道:“武有如意,文有道洪,师父您老人家可高枕无忧矣。”
  道洪边说边跟着二人踏进岭内,只一步之遥便是两重天地,颇有江南小园一步换景之感,道洪还未来得及发出番感慨,黑风卷着刀子般的利石伴着破空之音刮向师徒,目力所及不过咫尺,胸前似有巨石压迫,呼吸已不能自如。若是常人早被割成齑粉。
  只是这黑煞哪知三位本领,他本想用妖风将他们刮碎了事,怎知师徒念诵“安元咒”:
  玄门妙法,春秋律令。
  固根保生,主我玄形。
  四方无碍,妖蛊避除。
  天清地灵,护道气真。
  师徒手掐“金身真诀”,脚下顿时白气升腾,任凭恶风利石怎样猛烈三人也安然无恙。
  “好场面!如此阵仗还是头回见识,只是弟子担心气力不足,若是斗久了怕自乱阵脚,我死不足惜,拖累师父师弟只怕不美……”
  “哼,你倒识趣,还不是你平日里好吃懒做只知耍嘴,荒废修业,遇事则跑见便宜便占!我怕是到死也指望不上你喽。”
  “师兄勿忧,全看小弟就是,定要那黑厮灰飞烟灭!”,如意劲步当头,周身真气越发汹涌绕住师父与道洪,眼放玄光射向黑风深处,目力所及尽是滚石败木沸腾翻飞,并未见那团黑雾影踪。
  “哈,师弟好功力!你这真气如沧海似火山真是无穷尽也!”,道洪像拾到了金元宝一样兴奋的看着自己,他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绕着自己奔腾涌动,同时似乎还有丝丝凉意混杂其中,道洪略感异样也未在意,只顾跟紧师父师弟。
  老道以意传音道:“我料这厮必隐于深处催动妖法,你等须多留意周围,今日必要直捣其巢,斩其魂魄。”
  三人搜寻良久也不得法门,未发现什么地窟深井,只是这妖风越发猛烈,嗡鸣声越来越响。原来这妖风中早没了草木飞石,换成了无数把钢刀飞刃漫天围绕着射向三人,不过师徒因真气护体黑妖也无可奈何,当飞刃接近白气时如同进了熔炉般转瞬间化为飞沫。
  “师父、师弟、我怎闻有腥臊之气?”,道洪紧着鼻子四下闻起来,末了又凝着眉在老道和如意身上闻起来。
  “混账,竟打起你祖宗主意!你那鼻子属狗不成,怎如此灵光!”
  “师父莫急,弟子这不是与您老人家玩笑么。可弟子确闻到腥臊之气,师父、师弟仔细闻闻才是。”
  经道洪提醒,老道与如意果然闻到有细丝般腥气入鼻,断断续续似有似无萦绕着,若不加上百分注意力绝难洞察。“师兄,你这鼻子好生敏锐!”
  “哪里,哪里,此事不足为外人道也,师兄远涉江湖行走数载能立于不败之地,全凭这一身过人本领,只是未得机缘施展而已!”
  “哼,贫道若不是定力深厚,这几日便被你气得羽化了!”
  “师父消消气,当下就让您老瞧瞧俺本领。”,道洪边闻着气息边指挥着如意在黝黑凄厉的岭中行走。
  师徒转去转来有小半日,几人都闻到了股股的血腥气息,三人面面相觑。又向前了百余步,一座数十丈高的土丘忽地跃然眼前,像个坟包似的堆在那里,表面寸草不生极是顺滑。
  “好好好,此处便是了。”,老道连声说,“想这黑斯斗我等不过,已知厉害,便弄个坟包把自己埋了,自以为做个缩脖乌龟我等便无计可施!”
  “师父,此等小事交于弟子就是。”,老道点头,“甚好。”
  如意在丘前站定,凝气成形,一盘巨型石磨在他头顶生成,这次非比之前,有数条游丝气线由体内接至磨盘,只是刹那这磨盘就膨胀壮大,像个大瓦片般把土丘尽数盖住。
  道洪从未见过如此雄厚的真气,压压查查喷薄浓烈,仿佛开闸般源源不绝自体内迸发,围绕师徒的黑风被如意强大气息产生的屏障阻挡在外,三人周围出现偌大块空场,如冥冥长夜中明灯般十分耀眼。
  “轰!”如意催动磨盘以上示下猛掼向土丘,只一下便把土丘砸成碎粉,待尘埃落定,三丈大小黢黑的穴口在面前呈现,凄凄惨风自内哀嚎着涌出,随之而来的是阵阵恶腥之味,这味道是无数积怨多年的血与骨、灵与肉发出最后的哀声……
  师徒走近穴口向下探视,观此穴弯弯绕绕深不见底,目力所及仅咫尺之遥,加之腥风恶味扰的人头晕眼花。若常人站此不用片刻便被摄了形魂,可此三位修为者哪里是凡夫俗子,当即屏气护身,心诵“五神清浊大咒”:
  眼耳口鼻身,金木水火土。
  眼内有物,神光清明。
  耳内有韵,神音润泽。
  口内有津,神语慧照。
  鼻内有息,神气阖中。
  身内有圣,神存意定。
  三才六合清,凝神炼炁生。
  任这黑魔如何搬弄法术,师徒此时再无所扰。如意收敛神光,一马当先进入**,老道随后,道洪在末。几人摸黑只走了几步,老道右手掐个“光明法诀”,左手抽出拂尘作为介子迎空晃动,喊了声:“开!”,拂尘似被什么给点燃了,“忽”地亮起来,虽无火无烟,确有明有亮,周遭数丈被照如白昼。
  原来老道将真气凝于拂尘,使之如生根般不灭不散,真气缠缠绵绵缚于尘丝,任凭老道来去挥动那真气如磁石般被拂尘引着。此法看着简单实则不易,若没有无量修为绝难做到,如意与道洪虽也可以,但却不能像老道般挥洒自如,随心应变。
  如意是气量过剩,而道洪又是气量过小。多一分溢满,少一分不及,能得此平衡者,非老道莫属。
  道洪虽是惊叹倒也见怪不怪,如意则不然,看师父竟有无弦自声、无鼓自鸣的本领,连化符烧纸都免了,惊得他神光飞扬,赞叹道:“师父圣仙也,此玄妙本领,真另弟子大开眼界!”
  老道前后看看两位弟子,神色复杂,正色道:“此法也不难,你二人皆可使得,所谓千锤百炼,始见精钢,早晚悟得调和之道,必有所成。”
  “弟子定要努力修习,不负师父良苦用心。”,如意说完道洪又接道:“弟子就免了罢,师父您大道有为,知弟子愚钝且又先天不足,哪有师弟这般机缘,任凭努力亦不过尔尔,早早认清,日后也少添烦恼。弟子平生之愿便是闲倚画屏,抱膝观山,岂不美哉……”
  “哎……”,老道无奈慨叹一声,转念心想:“道洪愿安心乐道,自得清凉,亦是福气矣!”,想罢又慨叹一声:“哎……”
  道洪以为自己惹到师父忙忙补充道:“弟子早发下宏愿,此生不离师父左右,随师精进修为,增长学识,鞍前马后侍奉您老,虽如此,您授业之大恩亦不能报答万一,求师父念道门慈悲,应承弟子才是……”
  “哎……”,老道再次发出慨叹,心中叫苦不迭,可早知今日事,又何必那年人。
  三人在曲曲折折的“之”形穴道内走了两个时辰还未见底,愈向下走穴道水气愈重,脚下也湿滑难行,穴壁的水珠连成了条条水线流淌着,一颗颗自头顶落下的也有葡萄般大小。这里除了水气与湿墙外,就是无尽的幽长了。
  师徒在阴潮泥泞的穴道内深一脚浅一脚行走的异常艰难,泥水溅满三人全身。道洪用卦帆当做拐杖,因此比师父师弟稍稍舒服些,良久后道洪安终于耐不住骂道:“这黑厮难不成是耗子成精!对挖洞之事怎如此在行。”
  “他无手无脚怎能筑此穴道,此中必有隐情。”,老道说着一股灰烟从门牙处兹了出来,他不知何时把烟锅烧起来。
  “师父,这厮即便不是师兄所讲,弟子还怕他另有出路,万一他在遁走该当如何?”
  “非也非也,他就是有那心亦没那力。如那乌狸猫所言,这厮尚未成形,正是受制于此,只能在此地兴风作浪,你等不必挂心,为师所虑者有二,一则,这厮以无路可走,只怕他与咱们要斗个鱼死网破。二则,是何人为这厮施了妖法,为何如此!”
  道洪连连点头,“师父所言极是,弟子亦有此忧虑。若是个别妖人祸乱倒还无甚,怕只怕……”,道洪还未讲完就打个寒颤,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如意的态度倒是全无所谓,满嘴不屑道:“管他是哪方神魔,全由如意打发了就是。叫他王八搬鸡子儿——滚地滚,爬地爬!”
  “小小年纪口出狂言,还要为师教你几遍,莫要自满。”,道洪笑道:“师父就喜爱说教我等,依弟子看,师弟所言正好,所谓输人不输阵仗,任何时候咱不能丢了气势,何况师弟还有非凡本领!”
  老道只“哼”了声也未多说,如意见道洪如此捧场高兴道:“师兄放心,若是见了那厮,也不劳师兄动手,全交由我便是了!”
  “甚好甚好,师兄自会为你摇旗呐喊,观敌策应。”,道洪与如意一唱一和说的正起劲,三人几乎是同时停下了脚步,因为他们都听到万马奔腾般的隆隆声。
  “莫不是咱们已经到了地府?这黑厮调来阴兵列好阵仗正待我等?”,如意听道洪讲,形色大变,满心欢喜道:“我早闻人言有阴曹地府之事,说与阳间一般无二,今日正好开开眼界。”
  “只是此声轰轰如同破山击石,怕是地府人多屋少不够住,开始大兴土木矣。”,老道晃动拂尘嗔道:“你二人休要胡言乱语,那地府禁地也是你等想去便去,想走便走?”
  随着老道拂尘晃动,数条拖着尾巴的丝丝白气在混沌中划过,似连非连,似断不断,竟让人产生置身梦境的错觉,大有镜中折花枝无痕,水中捧月一场空之感。若不是两位弟子修为尚可,怕是早被此情景弄的神魂迷幻了。
  “所谓阴阳者,各安天命。天地天道,四时成序,方能周而复始,生生不息,亘古循环往复。周天万物各有因果,是生死造化。欲不入轮回,不坠地狱,需和阴阳、顺天地,此为和合之道……”
  道洪见师父准备长篇大论,讲一番道法忙打岔道:“师父、师父,我等知错,往后在不妄言。您老偌大年级仍谆谆教诲,弟子实不忍心,此地并非论道之所在,待吉日,您老开坛讲法,我等定要仔细聆听。”
  “你这厮,嫌我啰嗦不成!”,道洪满脸谄笑,“弟子决绝不敢。弟子斗胆猜测那奔腾之音想必非冥河莫属。”
  “不错,确是冥河,你等要小心谨慎。”,如意不解问:“师父,不就是地底暗河,为何确要说冥河?”
  “确如你所讲,不过冥河比那暗河更胜一筹亦更加凶险。”,老道看看道洪,“你这厮,只知玩笑,我看不如你与他说说甚是冥河。”
  “弟子谨遵,要说动嘴,弟子最擅此道。”,道洪向前来到如意身边接着说道:“师弟所说暗河倒也贴切,不过对比冥河相距甚远,暗河不过是暗流涌动之水也,可大可小,算不得甚。”,道洪说完停顿了下,转而加重语气又讲到:
  “冥河确大大不同,冥,幽禁暗淡也。河,奔腾之流也。你看这字。”,说着道洪在地上写了个“冥”字,“师弟你看,“六”合之光便是“日”,而“日”乃生命之火,只可惜这火偏偏被盖了。如此便不言自明,所谓暗无天日,六合无源。此河乃是条亡魂之河。”
  看如意听得入神,道洪甚是得意,清清嗓音又环顾下四周,低声细语道:“师弟你可知此河奔流去哪?”
  “还请师兄赐教!”
  “往那——九幽之地!”,说罢道洪还顾自打个哆嗦。
  “师兄可曾去过此地?”,道洪撇嘴道:“咦……为兄活得甚好,才不去哩!”,如意接着问道:“看师兄如此,那里定是十分凶险了?”
  道洪沉思片刻道:“何止凶险,你问问师父便知,他老人家见识广博想必去过那里游玩……”,道洪还未讲完便停了下来,转而看向老道与如意,“师父,师弟,可听得幽魂之声?”
  “呸!你这厮又胡言乱语。我去那里作甚?”,老道骂完道洪也跟着竖起耳朵听起来,道洪真人虽本领平常确五官敏锐,三人仔细听来,确有连绵琐碎的声音袭来,时而低语,时而哀嚎,听得人脊背发凉。
  老道肯定道:“我等脚下确是冥河,想这黑煞在此定有因由,此刻起要加倍谨慎,且看他如何动作。”,道洪与如意点头称是,此时师徒哪还顾得上九幽之地,还是眼下要紧。
  三人又走了半个时辰终于下到穴底,那鬼哭狼嚎般的动静也越发响亮。一条向前的通道赫然眼前,约百步开外,立着十几丈高不停散发出暗紫色怨光的惨白拱门。
  师徒走近仔细观瞧才知,原来惨白色的巨门竟是由无数白骨堆砌而成,隐约中可见牲畜的肋骨,婴儿的头颅,还有不知是什么走兽的尖牙。这些骨骼纠结、缠绕、拧巴在一起,生前不知经受了怎样的折磨,其状十分恐怖。
  老道与道洪见此也未多讲,只是心中厌恶紧皱眉头而已。如意确是看得脊背发凉,他自随老道以来从未见此场面,恨恨骂道:“这黑煞不知害死多少生灵,着实可恼,今日我必要其魂飞魄散,永不轮回!”
  “师弟稍安勿躁,想必此门中也不是甚好景象,你需有个准备,切勿惊吓。”,如意怔道:“师兄,难不成门中更甚?”,道洪拍着如意后背肯定说道:“确是如此。这黑煞习得恶法,用生灵做引,化血肉结丹。”
  老道叹道:“哎……”,道洪不解道:“师父何故?”,老道解释道:“如此盲从之辈怎不让贫道可发一叹,他不知是被哪方要人所惑,信此邪道妖法,以为修了此道,便可出离三界,不坠轮回。要知不生不灭之理,欲不灭必不生,既不生又哪有不灭,二者互为因果。生老病死乃自然之道,所谓三教九流,谁?能得真解脱……只是可怜这里无数生灵。”
  “既如此,我等修道之辈,为何?”,道洪恭敬拱手问师父。
  “参悟大道,度己渡人。”,老道看着眼前累累白骨回答道,沉思片刻又讲到:“得空相者得自在,得自在者成大道,成大道者化本心。”
  “师父,此地便让弟子浑身不自在,我也管不了那许多,今日便是这黑煞死劫!”,如意边说边迈步穿过白骨巨门,老道与道洪紧随其后。
  只走了十几步眼前便豁然开朗,耳畔奔腾之音响彻不绝。
  随着老道晃动拂尘,几人四下观看,隐约察觉这是处四方高屋,在远处便目力不及,只能看见数点鬼火在混沌中萦绕,若不知者倒有夜观苍穹之感。师徒脚下嗖嗖的鬼风在地面打着旋来回绕着。道洪用卦帆去戳鬼风,让他们意外的是这风似有意识般竟会躲闪。
  道洪转了几圈眼珠儿,生出个主意道:“此中甚大,那黑煞隐于暗处,我等处于明处,若是打斗起来,咱们岂不吃亏。”,老道点头道:“言之有理,听你之言是有法点亮幽暗?”
  “法子是有,不过需要师弟帮忙。”,如意听与自己有干系忙说:“师兄将来就是,我定尽全力。”
  “凭你之能,全力倒是不用,随便出点力便够用。为兄欲借你些许真气一用,也并非是为兄无能,一则我年事已高,气血稍显不足,二则咱又走了这久,为兄多少有些疲乏。三则你年少旺盛,气息源源不绝,用些无妨事。”
  如意挺胸道:“师兄太客气,我还当何事呢,除恶扬善乃是我道门应尽之责。”,说罢如意抬左手用拇指、中指与无名指钳住道洪手腕,右手掐“御气诀”,心诵“归元真咒”:
  元气之初,化生鸿蒙。
  在天成象,在地成形。
  元气本一,得生万物。
  天地日月,星宿云雷。
  元气大道,化生自然。
  三分归元,玄之又玄。
  元气元神,灵耀之本。
  万元之本,赤子吾身。
  诵罢,见如意气随意动,真气升腾,三条白龙顺着手指连绵而入道洪手腕。这气息使得道洪精神大振,眼似明灯,周身热血涌动,如数九寒天烤着炉火般自在。
  只用片刻,“师弟,够用。”,道洪随即撤回手臂,探手入布袋抓出大把符纸,迎空“忽”地抛洒出去,手掐“鱼龙变化真诀”,随着道洪口中大喊:“灭!”。
  符纸“彭”地一张张在空中炸开,就在爆破的白雾中,飘飘摇摇竟飞出无数只彩蝶,它们被白气包裹着仿佛和风吹散了桃花般漫空飞舞。
  “妙法、妙法!”,如意被道洪这招震得练练称颂,老道也欣慰的连连点头。
  不多时,这个充满了死亡气息的幽冥洞府就被星星点点的彩蝶照得通亮。乍看下这是个长宽高各有百丈的方形空旷大屋,半圆的穹顶高有几十丈,正有天圆地方之意,地面正中立了一处法坛,此外再无它物。
  师徒细看下全被这景象惊得骇然,这偌大幽冥洞府地无土、无木、无砖、无瓦、全部由白骨码砌而成,自脚下至顶沿,在化蝶照应下更是越发惨白,若有若无的荧光闪闪点点,在向师徒眨着眼要说些什么,十分诡异。
  地上散落的尽是堆成坟包的骨堆,似乎察觉到有人探访一样,偶尔几根滚落了下来,发出“哗哗”的声音……像是谁在哀怨泣诉,又像是谁在凄凉长吟……
  道不尽的是一个“悲”字,真是:幽冥绝地传哀声,白骨无辜盼启明。
  即便老道与道洪见多识广也不免寒意涌动,道洪顾自嘀咕着,“此地可应得那句死气沉沉矣。”
  老道更感叹:“积怨解脱地,化丹欲飞升。哪有大慈悲,得道自幽冥。”
  “轰、轰、轰……”,师徒不约而同看向穴道,一连串的巨响是在告诉三人想从来路出是绝不可能了,因为自上而下从出口到白骨巨门都被落石土渣封个严严实实,即便大罗金仙也难逃此屋,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这可如何是好。
  待轰隆声落尽,老道似乎对这幕不以为然,像是早有预料一样,撇嘴道:“哼,雕虫小技!”,道洪四下观望紧张道:“完了,完了,这黑厮是要给咱们来个瓮中捉鳖哩!”
  “谁是鳖?”,老道语气中明显带着不悦。道洪忙解释道:“师父莫急,弟子玩笑尔,所谓顺者昌逆者亡,谁死谁便是鳖。”
  如意恨恨的说,“谅这黑煞也没捉咱本事,此番咱们捣其老巢,他定是气疯了,这是要与咱鱼死网破呢!”
  “想必这黑厮亦未料到如此。”,老道不慌不忙的竟然烧起袋烟来。道洪是何等机智,狡黠的说道:“难道另有其人?”,老道点头不语。
  如意神情有些紧张,“师父,如今进退两难我等该如何是好?”
  “莫慌,此事缓缓在说。你眼睛甚灵,可查看一番这厮隐匿于何处。”,如意听了师父吩咐,当下聚气凝神放出神光,上上下下扫寻了数遍,又跳上法坛仔细搜索,确始终不见黑煞在哪。
  “师父,此间空无一物,弟子连个鬼影都未看到,想必这厮知咱们手段不凡,提前遁走了?”
  “非也,即便他想,确因身形不全,只能受困于此,一时半刻这厮还走不了,他定在此间!想必是察觉我等道法深厚,无有获胜可能,只好暂时隐去身形,欲将我等困死此地,岂不事半功倍。”
  “原来他还知道怕!”
  道洪点头应道:“此番在生得来不易,他怕自己神魂俱灭,彻底消亡。”
  老道提醒道洪与如意,“你等留神,这厮身形显露之时,便是他以死相拼之刻。”,说话间老道探手从布袋中夹出张符文,团了几团便塞入烟锅,深深地吸了口,塌陷的两腮随着这口烟忽地鼓起来,老道翻了几下眼皮似乎还品品味道。
  “嘶……”,大缕黄烟从他门牙兹出来,老道手掐“虚字法诀”指向黄烟,叫了声“化!”,这烟仿佛听懂人言般不停的旋转,刹那间一支“烟火罗盘”在老道头顶结成,大小也与实物无异,不同的是烟气凝结的指针,有数点火星迸发。
  指针在正反转了数圈后,突然地停了下来,明白无误地指向白骨法坛,老道微微点头,脱口而出:“中!”。见指针先猛地燃烧,而后“嗖”地化作利箭一道火光“彭!”射中法坛。
  白骨法坛被老道“火箭”击中,确没有丝毫损伤,就在道洪与如意愣神的功夫,“火箭”如粉般噗噗散开,烟火之气顺着法坛骨缝钻了进去……
  “如意,捣烂这厮魔巢!”,如意早按奈不住,屏气凝神将胸前青玉幻化成形,再次祭出磨盘,只是这次如亭子般巨大厚重。“所谓一招鲜,吃遍天,甚好!”,道洪拍手赞叹到。
  “轰……”,如意催动磨盘连捣数下,偌大白骨法坛被砸的七零八落,各种人畜骨头的碎渣被呼呼地抛向半空,如瀑布般发着晶莹的闪光哗哗落坠。道洪看得有些出神,不知是该欣赏这银河坠落,还是该悲泣这白沙雾散,此情此景似幻似真,让他看着十分诡异。
  “贫道行走数载,还是头回见“白骨瀑布!”此番算开了眼界。”,道洪转向老道问:“师父,您当如何?”,老道连摇头带叹气,“哎……孽缘呐。”
  如意把牙齿咬的咯咯响,使出全力将磨盘耍动如飞,半盏茶还未凉,法坛便被如意砸的稀碎。待如意收回真气,稳住气血,三人仔细观看才发现——空无一物!
  “师父!”,如意刚要继续说就被老道抬手打断,老道掐“御字法诀”大喝道:“起!”,自法坛地下猛地升腾出熊熊火焰,火势刚起,一只棺材便从地下弹入半空,未等落地就见棺盖“彭”地打开,在里面流星般窜出团黑影。
  棺材咣当当摔到地面,在看这棺木幽黑锃亮,全黑木质榫卯而成,长不足五尺,宽高二尺余,表面刻满了恶毒咒语,老道放的烟火还在上面燃烧着,一会这黑煞的老家就被烧成糊碳。
  三人这才明白,原来黑煞棺木置于法坛之下。他用了“伏息术”躲入其中,加之外面有坚如磐石的法坛作保,难怪如意看不见他。他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怎料老道竟有通神的手段。
  黑煞架着妖风在空旷的屋中来回撺掇,斗又不敢,跑也无路。被满屋飘摇的彩蝶扰的心烦意乱确无处躲藏,气得他绿豆苍蝇似的到处乱撞,好在他还未成五官,不然非要叫喊一番。折腾了半响后,可能觉着这样也不是法子,转向飘到师徒面前与三人对峙着。
  “师父,这厮怎还会飞天?”,如意甚感惊奇,他第一次见有人竟可以架风而行。老道哼哼冷笑道:“也不奇怪,你看他尚未完全成形,心智亦不健全,此刻多半还是虚灵,正因如此才处处受限,待他完全成形摆脱虚灵之刻,虽得自由,便也不会架那妖风了。正是有所得亦有所失……”
  道洪见师父又要讲说一通忙插话道:“呔!你这黑厮,勿做垂死挣扎,我等可有大神通,你快快束手就擒也省去麻烦。你罪行累累,造孽太重,便是修罗地狱亦不能容你。今日你是难逃天道,非死不能活,只有你这厮烟消云散才能告慰无数冤死亡灵!”
  黑煞可能察觉到骂他这个人气息最弱,想必是容易对付,于是探出干枯的双手“欻”地冲向道洪,身后留下一道黑光闪电!
  眨眼间黑煞指甲上的黑斑都被道洪看得清清楚楚。道洪知道情势不妙,气沉丹田耍了招祠堂拜祖宗——缩起脖子,整个人都趴到了地上。
  黑风呼啸着在道洪头顶掠过,道洪滚了几圈才站了起来,只是一招就把道洪惊出通身冷汗!起身后顾自嘀咕着,“好险好险!”
  他见一击未中,正欲继续逞凶,道洪气得点指黑煞恨恨道:“你!你!你!此间三人,确因何只找寻于我,若传将出去你这厮只会欺软怕硬,岂不被旁人耻笑!”
  黑煞好像听懂了,转回头直奔老道,不过也只在老道头顶飞过,可能他知道面前这个瘦小枯干的糟老道绝非善类。
  原来他的目标是如意,可如意也非是省油灯,见黑煞来战高兴叫道:“来得好!”,瞬间一个巨大磨盘迎着黑煞就拍过来,黑煞到也迅捷,知道不好惹,在即将拍中的瞬间扭身躯窜到高点躲过磨盘。
  如意见他躲了,马上催动真气脚下使力,一道白光出现在恶煞背后,道洪眼都未眨,就见白光忽闪一下如意竟然在半空出现。
  黑煞在上空盘旋了两圈自觉不对,下面怎么只站了两个人,另一个?等他反应过来也为时已晚,如意眼瞪得浑圆,手掐“千钧道法诀”,狠命地拍在黑煞后背。
  一声闷响在空旷的大屋来回传递,黑煞在半空连翻数圈后竟然无事!原来他还没有完全成形,拳脚对他毫无损伤。不过这下也让他领教到了如意确实勇猛。
  他也不在与如意纠缠,颤抖着在一次奔道洪袭来。道洪刚喘口气的功夫见黑煞又来,大骂:“孽障,怎专祸害老实人!”,探手从布袋里抓出大把符文,迎空抖开,手掐“玄灵电光诀”大吼:“结!”
  道洪面前一张无形的大网生成,黑煞躲闪不及正撞个满怀,空中发出“劈劈啪啪”的电花之声,炸的他浑身光点扰动,有股子焦糊味道刺鼻,道洪突然一击疼的黑煞上下翻滚,体内血脉贲张,红光迸显。此击着实把他打得不轻。
  道洪哈哈笑道:“好个孽障,狗眼看人低,让你这黑厮专捡软柿子捏,此番扎到手了吧!要你知晓本真人也有高明本领!”
  黑厮哪知道,道洪看似稀松平常,可关键时刻也有几下蹬鹰的手段,黑厮更不知道的是道洪也只有这几下!他每日吃饱睡,睡饱玩,从不修业,所以气血明显不足,但这家伙是个肉烂嘴不烂的主。所谓手是两扇门,全凭嘴打人!
  道洪见一击命中,心底十分高兴,把卦帆戳的铛铛作响,得意道:“这回便要你知道本真人厉害!你三番两次找寻贫道,不与你一般见识也就是了。贫道手段还多哩!”
  妖风裹着红光越来越浓烈,恶煞像是被气昏了头,又冲老道袭来。老道也不躲闪,抄起葫芦咕咚先喝了口解渴,又灌了口哏在嘴里,手掐“离火诀”。
  待黑煞距自己不远不近时,“噗”吐出团真火与黑煞体内阴火迎头相遇,阴火只抵挡了几下便被真火彻底覆盖,熊熊烈焰在黑煞体内滚动翻腾,周身仿佛万千马蜂在叮咬般,无一处不是灼痛。
  老道微微侧身,黑煞贴着老道瘦小身形轰地翻落在地,坚硬的白骨地被砸出一溜深沟。黑煞痛苦的抓挠着自己,指甲撕开了血肉,燃烧的血液流了满地,一会便连成了大片。黑煞就像断头蛇似的在火池血海中扭成一团。他虽不能叫喊,可此时无声胜有声……
  眼前黑煞看得几人面目各异,如意龇牙吸着气,道洪睁只眼闭只眼,以袖遮了大半张脸,欲看欲退,老道也是眯起眼凝着眉。
  如意终于沉不住气,再次高高祭出磨盘,猛地砸向黑煞,这次倒不偏不倚,砸个结结实实,“轰!”,大片血雾溅的四散开来,染得师徒满身血红。待如意收回气息,大家在看黑煞已被砸成薄饼,衣物、骨骼、碎肉全搅在一处。
  “呸,呸!”,老道吐了几口,又抄起葫芦漱漱口,抹了下脸说道:“为师早就嘱咐于你,以后若是在拍人,定要吱应一声,我也好做些准备。为师这身衣物也经不起几次浆洗!”
  如意顾不上自己满身血污,忙过来帮师父擦拭,“对不住师父,弟子知错,再无下次,再无下次!”
  道洪也上前帮忙,他虽然也溅了满身,好在保住了脸面,还安慰师父,“师弟到底年轻,气血足,你老多多担待。”
  老道也未说话只是用下巴指了下黑煞尸体,道洪立刻心领神会颠颠的跑了过去,看着似饼薄的尸体念叨:“大道慈悲,就送你一程吧!”,道洪探手夹出张“烈火符”,手腕轻抖“啪”地贴在黑煞尸体上。
  道洪手掐“役火诀”口中叨念了几句叫了声:“腾!”,随着道洪一指,黑煞尸体上忽地燃起烈火,滚滚浓烟冲冲向上飞起,有黑色的余烬点点的洒落下来。
  道洪看着走过来的师父师弟说道:“师父烧了他棺材瓤,师弟拍烂他肉身,我亦超度他一通。此番他形神俱灭,想必是死透了。”
  老道不置可否,“为何贫道总心神不安?”
  “师父许是过于谨慎了。”,老道还是狐疑道:“非也,贫道总觉不是这般容易。想那云游散人与他缠斗数日,料这厮不止这点本领。”
  如意听了老道所虑,在次凝神眼放玄光向四外扫看,他越看脸色越白,感觉有丝丝阴风从后背袭来,老道与道洪也看出如意深色不对,道洪忙问:“师弟,如何这般神情?”
  “我看这,这满屋白骨怎么有了血色,似乎都在蠢蠢欲动!”
  “这便对了,自进门为师就觉哪里不对,只是未等详查便争斗起来。我看这偌大积骨地早与黑厮血肉相连。”
  如意惊道:“这厮还会个障眼法,可他肉身已被咱灭,看他还如何逞凶。”
  “师父你看,地上鬼旋风怎一个未见!”,道洪也是突然注意到。
  老道倒是不惊不慌,慢慢竖起跟手指,道洪与如意顺着老道指向仰头观望,几乎同时打个冷颤。十几丈的白骨旋风竟然倒吊在弧形顶棚中心,正卷着乱七八糟的骨渣呼呼转圈。原来地上的旋风都刮到这里汇集了。
  就在白骨旋风的中心如蝙蝠般吊着……两丈余由白骨组成的——人形骨魔!道洪根本没有料到黑煞还有这手断。
  骨魔察觉大势已成,“哗啦”从圆顶跳将下来,师徒定睛才看清,那头由无数的小骷髅拼凑而成,双臂倒像是人类,只是左右手各少两根手指。双腿确不知道是什么动物拼接的,比人还多出两节。这躯干竟有两条!转圈的肋骨包裹着里面若隐若现的“黑心”,正是骨魔元神所在。
  更可怖的是,骨魔周身开始变得发红,从中开始滴滴答答渗出紫黑色的血。
  骨魔未等师徒动手便率先发难,似有意识般直奔如意,如意叫了声“好!”,祭出磨盘劈头便砸,这次骨魔根本没有躲闪的意思,举起双臂颇实在地接了这下!
  “彭……”,气浪吹得各样骨渣啪啪地打在师徒身上,骨魔竟纹丝未动!原来这招对骨魔不灵!如意自出世还未遇如此劲敌,气得他血气沸腾,就欲过去与骨魔搏命!
  老道忙拦下,“慢!逢强智取,遇弱活擒。不可躁进!这厮胸中护着那个“黑心”便是元神,破了“黑心”才是正路。”
  道洪惊道:“师父,我等该当如何?”
  “速速散开伺机而动!”
  道洪,如意按老道所言而行。三人各自一路,摆个“品”子形,互为犄角之势。
  骨魔周身“哗哗”作响在次袭来,这次确是道洪。骨魔把渗血的白骨手臂忽地甩动,骨掌竟与臂膀脱离开来形状仿佛鹰爪。一只骨掌刚甩出,另一只紧随其后跟着甩出,前后夹击飞向道洪!
  吓得道洪嗷嗷叫唤,大骂:“孽障!敢害你祖宗!”,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道洪指随意动从布袋中夹出张“化烟尘符”迎空抖动,手掐“破法诀”大叫“开!”
  瞬间烟尘滚滚将道洪包在其中,白骨鹰爪此时也到了,听烟尘中“彭”地巨响,两只骨爪撞到了一起!待烟尘落尽,道洪已经倒在了地上,身体也没了半点气息,面如死灰一动不动,身边横着他的卦帆。
  白骨手掌也没有停留,兜个圈又接回到手臂上,解决了道洪后直奔老道而来。
  如意看道洪倒地,察不到丝毫气息,想必师兄以死,他这些日与师兄相处甚好,知道师兄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是个极善之人,红着双眼急的大叫:“师兄!师兄!”
  他正要过去查看,见骨魔又奔师父,这时也顾不上看道洪,飞身跃起祭出磨盘狠砸向骨魔。如意也知此方对骨魔无甚大用,可情急之中也只得如此,不管如何好歹能挡下骨魔攻势。
  如意双眼瞪得老大,里面布满了血丝,以意运气用尽所有气力在骨魔背后猛地一击!如意本想阻挡下骨魔,将其引至自己,未料效果确出奇的好,骨魔被他这一击竟轰然倒下。
  如意见此,用了所有气力继续催使真气,与以往不同的是,如意这次的磨盘前所未有的大,仿佛把一座小山搬到眼前,方圆竟十多丈!巨大的磨盘像压仓般把骨魔压的严严实实。
  刚才就在骨魔攻击道洪之时,老道便趁骨魔祭出双掌的间隙,撤出两张符纸,用嘴咬破双手食指,迅速画道“定身符”,抖手贴在骨魔双脚。当骨魔转身抬腿正欲奔向老道才知脚下被缚,背后又被猛地击中,正是脚下无根,不倒才怪。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如意脑袋青筋暴起,心念:“此番正好将骨魔连同“黑心”压成齑粉!”。可任如意怎样用力,骨魔也无任何反应,这白骨仿佛浑钢铁铸般坚硬!
  老道看这厮原是个蒸不熟煮不烂的主,寻常道术不能奈何,几番折腾都未将其拿下,恼怒道:“孽障!今日誓诛杀尔!”。眼下骨魔猛烈挣扎,老道也担心如意撑不了多久。
  “唰”,一张“玄火符”划破气流不斜不歪正贴在道洪手背,这符倒名副其实甚为玄妙,遇火不然,遇水不灭,单单遇到血肉时才扑地燃起。
  “道洪!你这厮休在装死!”
  玄符察觉到血肉经脉,“蹭”地窜起火苗。“哎呀,烫死我也!”,道洪“蹦”地跳起来,就像大鱼跃激流那样摆着尾巴晃动身躯。
  “若不是贫道心智机敏,今日便要羽化矣!”,道洪边夸赞自己边拍打着火焰。如意看道洪“死而复生”真是又气又笑,心想:“枉我替他难过一场。师兄想必不是第一次装死,不然他这“龟息术”怎使得游刃有余。”
  “三皇炼魔法阵!”,老道知道骨魔难斗,不用大法实难取胜。
  师徒心有灵犀,成“六合”之势站定,将骨魔围在正中。每人脚下踏两张灵符,一为“极真阳符”,一为“极真阴符”。双手掐动“天机道法仙诀”,同时咏出“通神大咒”:
  天地乾坤,三皇帝尊;上有高真,下有法身。
  上真玄光,赫赫阳阳;普化十方,镇扫不详。
  十恶为人,哭鬼愁神;太上皓凶,斩邪灭踪。
  日不纯阳,月不纯阴;阴阳道悟,洞察卫护。
  玄虚真清,神咒妙经;脚踏七星,万劫皆明。
  元安神逸,定息以气;周天混一,逍遥太极。
  三人周身白气腾腾,由两仪生出无数条游丝的气线将三人旋转接连,同时如涟漪般圈圈散出,不过是冲向骨魔。随着师徒不停咏诵,气线越来越多把骨魔绕的严严实实,压着的磨盘也已消失,全部化成气线。
  师徒的气线越生越多,越收越紧,仿佛一张大网把骨魔钉在地面。这骨魔甚为顽强,尽管气线已经勒进了骨头,而有些骨头也被完全勒碎,可骨魔求生欲望甚强,挣扎着几欲脱开束缚。
  师徒气力这会被消耗的几近枯竭,道洪更是如此,开始还可凭一时血涌,坚持一会后眼见不支,现在是真气锐减,就要消失。
  法阵眼看便成,骨魔已被化掉大半,距“黑心”只有咫尺之遥了,急得道洪豆大汗珠滴滴坠落,把他黑脸洗得条条道道。
  突然道洪感觉有股强大熟悉的气息涌入,让他十分振奋!原来是如意察道洪不支,便气海翻涌将最后一丝真气传与道洪。气线渐透已经穿透所有白骨开始勒向“黑心”,奈何三人几近耗尽真气,气线在“黑心”表面停留,并没有继续深入。
  道洪灵机运转,大喊:“师父助我!”,他用最后的力气掐“凝气真诀”指向“黑心”敕令道:“合!”。道洪体力耗尽,胸口翻涌跟着就是一口老血喷出!
  漫空飞舞的彩蝶如泄洪般全部奔向“黑心”,不过此时那身斑斓暗淡了许多,即便如此彩蝶仍然把“黑心”包裹的里外三层。待最后一只围住“黑心”的一刹那,老道看准时机双手掐“三昧诛元决”,脱口道:“破!”
  随着老道法音落定,所有事物都解脱了……
  可谓:大音潜于恍惚,大象混于渺茫。
  在这小周天内都被虚无吞噬,没错!这是浓烈又绝对的虚无,是大道之前混沌的虚无,是怀疑自己是否存在的虚无。万物都是诞生其中吗?包括生死,包括因果,也包括虚无本身。这幽森要吞噬的绝不仅仅是身体,还有无望的灵魂。
  可以确定光明已经罹难,因为这里也感觉不到一丝丝的温暖,匪夷所思的是连冰冷也感觉不到。至于情绪?不悲不喜,不嗔不怒,无所谓有,无所谓无,可以静如止水,也可以百感交集。
  如意耳畔不停传来渐高渐低的奔流之声,那应该就是冥河吧。同时也出现了迷惘的低语,仿佛有个躯体住在声音里面,身影婆娑,似有似无的引着他在虚无中飘荡翻滚着,可能他很惬意?可能他很痛苦?可能二者皆有。
  没有谁知道他到底幽游了多久……也许用尽了一生,也许只是刹那。奔腾的冥河渐息渐止,终于聚成一片死水,不知深浅不见远近,这里没有一丝风吹,更掀不起半点儿涟漪。
  两扇黑门发出低沉而厚重的声音缓缓打开,黑门既没高低也没长短,可以大到挡住周天,也可以小到露出微尘。
  黑门之内是熙攘的浑沌,各种声音细细碎碎的层层而来:
  “如意,你怎么还不回来……”
  “快过来,婶给你做白馍馍。”
  “我跟爹都在这等你呢!”
  “客官您请随我来!”
  “小女子换做“幽儿”小仙长请这厢来。”
  “如意,你受苦了,快过来让奶奶看看!”,这声音——是二奶奶!
  ……
  如意飘飘摇摇正欲进入黑门,有个炸雷般声音猛地在脑中响起。
  “如意,哪里去!”
  正是:。
  生无常。死无常。总叹着苦短凄凉。何处悲声扬。
  上弦月。下弦月。不过是盈亏圆缺。大道尘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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