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夜已深，辗迟仍旧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脸，如果忽略他紧闭的双眼，和细微的鼾声，就会觉得他是在静坐冥思。突然，他的头离开了用以支撑的手，砸向了不远处的桌面，只听“砰！”的一声，他的头就和桌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被迫醒来的辗迟呲牙咧嘴地揉了一会儿额头，看了看桌椅，又看了看床上睡得正香的千钧，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向着床走去，边走边嘟囔：“怕什么！又不是没在一张床上睡过……”嘴里还嘟囔着，人却是倒在床上进入了梦乡。
　　而此时的钧天殿却并不似这般温馨。
　　“天净沙统领，您为什么……”
　　“你是想问为什么辗迟解开了穹奇的封印，我却不惩罚他，为什么我要把他们留下吧。”
　　那个人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辗迟他是上古侠岚墨影的事你也知道吧。那你知不知道墨影在上古侠岚中的地位如何？”
　　那个人摇了摇头。
　　“唉！墨影是他们的首领，可以说是亦师亦友的存在。”是他给了玖宫岭新生，但也差点使玖宫岭毁灭。后半句天净沙并没有说出来，他知道，这句话他不该说，也不能说。
　　“解开穹奇封印，惩罚不外乎三种，要么封印，要么送去退忆林，要么……处死。你觉得，没了墨影，那些上古侠岚会有几个愿意留下来。”
　　“这……很难说。”
　　“也许一个也不会留下来吧。这次他们愿意也只是为了墨影吧！。”
　　“可他们毕竟都是侠岚。不应该留下来继续守护吗？”
　　“他们已经为了玖宫岭，为了天下苍生付出过一次生命了，我们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他们留下呢！”
　　“可他们终究是玖宫岭的一大威胁……”
　　“但他们也可以是玖宫岭的一大助力。这场战斗，单靠我们是很难取胜的，这个时候我们就赌上一赌吧！我相信，我们压对了筹码。”啪地一下，方才天净沙身后的那个人失去了踪影，只剩下还在飘荡的元炁。天净沙叹了口气：我真的压对了筹码了吗？辗迟，我愿意相信你，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也别让玖宫岭失望啊！这个赌，玖宫岭输不起，也不能输啊！
　　翌日，千钧照例醒得很早，他揉了揉因宿醉而有些痛的头，感到左臂微沉，偏头看去，却是辗迟蜷在他的身侧，嘴角微弯，轻轻揽过辗迟，紧紧抱住，又沉沉睡去。
　　未过多久，千钧便被辗迟醒了，入眼便是辗迟微红的脸，以及愠怒的眼神，不由得怔住了，不知怎的，满脑子充斥着：“美人羞，引得痴情郎君怔。”
　　“喂！千钧！你还要抱小爷多久！快点放开啊！”
　　“……”千钧迅速回过神来，放开禁锢着辗迟的手，起身单手捂住眼，轻轻道：“抱歉……”
　　辗迟心中一阵失落，翻身下床，迅速整理好着装，道：“无妨，时候不早了，快些张罗，去找弋痕夕老师吧。”言罢，便自顾自地开始洗漱。
　　千钧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沉思，只是在辗迟欲开门离去时，道：“辗迟……”
　　辗迟停住动作，却没有回头。
　　千钧翻身下床，走到辗迟身后，继续道：“辗迟，昨日我说的……我……我希望你考虑一下……”
　　辗迟低着头：“你昨日……”
　　千钧打断辗迟的话语，道：“辗迟，做我的伴侣，和我在一起吧。”
　　“……”辗迟并未给出任何回应，最终仍是拉开门，离去了。。
　　风中只留下一句低语：还没有酒醒么……
　　只是不知究竟是谁醉谁未醉，是酒未醒还是因人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