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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魂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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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衣服?为何花玉会有?
  林一席一直不喜穿戴白色衣物,因为实在是不禁脏,穿几日便要换洗很是麻烦,于是凤休便去找了历言,请求允许她的徒弟可以不受服饰约束,自此林一席入浮玉时的唯一一件红色修边金色云纹的的白袍子便被放进了很少打开的木箱子里,之后他统共穿过三次,其中两次都是试剑大会上穿的,还有一次是离开浮玉前的最后一次下山历练时穿的。
  莫非是为他整理遗物时发现的?想留做纪念所以收了起来?
  心中的疑惑迫使林一席来到了花玉的住处——满玉园。
  满玉园是三掌座印卿文的地盘,向来是主管浮玉的财物和支出,是整个浮玉山最有钱最奢华的一个地方,其中,白玉镶金富丽堂皇的满玉堂里面更是藏尽珍宝,因此满玉园外可谓是机关重重,稍有不慎便会踏进一个能让人顷刻间灰飞烟灭的杀阵,没有入园令,基本上无人可顺利进入其中。
  满玉园富有的最重要的原因是:印修文收徒弟的标准。
  印卿文收徒可谓是浮玉山上一大奇葩:男女无所谓,能力无所谓,有无灵根也无所谓,只要长得好看,家中有权有势有钱,皆可收入门中。
  居住在满玉园的门生都有着单独的居室,生活条件和舒适度都是浮玉所有门生中最优的,之前有不可靠的传言说,印卿文徒弟们房屋的位置是根据门生家中送来的稀宝来定的,因此他们家族自然被刺激后送来了不少好礼,而印卿文的原则就是:无论珍不珍贵都照收不误。
  花玉是当朝的朝阳郡主,姿色令人叹为观止,权势让人垂涎三尺,关键还悟性极高天赋极佳,至今为止依然是印修文最喜爱的一个徒弟,她的居室菡萏轩是距离印卿文居住的满玉堂最近的一处住所。
  林一席伫立在满玉园外一棵巨大的木棉后,一脸纠结望着满玉园敞开着的大门。
  以他现在的实力,过去就是送死,现在又是晚上,也不好找借口让印卿文将他带进去,这几日的课程安排很满,连午休都没有,结束当日课程天色差不多也是半黑了,平时又见不到花玉,这可如何是好?
  林一席正冥思苦想着,一种莫名的脱力感渐渐袭来,蓦地,他意识到夜晚是身体最疲惫,灵魂最不稳定的时候,倘若那团红影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自己完全可以等到灵魂出体后再飘进去查看,量谁有再高的修为也察觉不到一只亡鬼的存在吧?
  林一席拖着沉重的身子以最快的速度向雪院赶去,却没料到还没爬到天峦峰的一半就已经完全走不动了,两条腿跟挂了巨石一样沉重的无法挪动,眼看身体就要撑不住了,无奈之下他只能一头栽进了白玉石阶一侧的竹林里,趁着意识还能支配身体,在地上用石块画了个隐息阵,刚刚将身体完全爬进了阵里,灵魂便渐渐离开身体。
  这是林一席第一次切身感受到魂魄离体的无力感,整个人轻飘飘的就飞到了半空中,原本的双腿又变成了一缕红烟,身上穿的锦绣紫衫也变成了死前的那身云纹玄衣。
  死后成为亡鬼的第三天林一席重生了,重生了不到半个月又变成了亡鬼,说起来也挺令人心堵的,不过……
  林一席端详着原主的面容,喃喃道:“江示这小子长得是比我好看,但是怎么看都没我自己的模样顺眼……”重新回归九灵魔主的身份还是挺好的,虽然是只鬼……
  林一席很快的飘下了天峦峰,亡鬼的身子十分的轻便,想当初他从销魂台到临州城不停不休的飘了整整三天,也丝毫没有累感,而且遇到实物便能直接穿过去,很是方便。
  不一会儿林一席便到了满玉园,大摇大摆的从正门飘了进去,亡鬼眼中和生人眼中的世界很是相同,但是也有不同之处,就比如现在在林一席眼中的这座满玉堂正发着刺眼的金光,若是一般的小鬼早被照的灰飞烟灭了,不过想他这种卡在亡鬼世界和生人世界中间的半鬼,勉强还能撑得住。
  林一席直接飘到了菡萏轩的门前,白色的绸窗上映着屋内暖暖的灯光,他正想直接穿墙进去,却又突然停住了脚步。
  天色已晚,花玉在干什么呢?看书?准备睡觉?更衣?沐浴?还是……
  林一席越想越偏,原本就发红的脸蛋似乎更红了,想他生前可是一个不近女色的正人君子,花玉什么样他没看过,她小的时候扎着小辫儿流着鼻涕的样子,在他面前展示新的花裙子的样子,看见云流儿从白玉石阶上踩空滚下山笑的前仰后合的样子,还有在降玄山上的溶洞里抱着他边哭边说……边说……说什么来着?
  林一席突然一愣,脑海里似是划过一个个零碎的片段,他明明已经看到了,已经伸手去抓了,却突然就这么消失在了手心里……
  他想他应该记得花玉当时对自己说的话,那个时候他刚吞噬了魔神的内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花玉是第一个发现他的人,她将自己背到了溶洞里,为他疗伤,为他去找水,还徒手扒了一匹双尾狼的皮给他取暖,那个时候花玉的白袍子沾满了泥土和鲜血,那血是他身上流的血,可是他当初只是吞了个内丹,并未发生打斗,又为何会流血?花玉走的那天外面飘着鹅毛大雪,他的手冻得没了知觉,她将自己的袍子脱下来给他裹上,抱着他就痛哭起来,那个时候她到底说了什么?那是林一席此生都难以忘记的话,他本应该记得的……
  林一席猛然记起当初那个一口黄牙的老头儿说的话,人死后成为亡鬼,记忆便会渐渐被淡忘消散于这亡鬼的世界,直到最后他会忘记自己是谁,坠入轮回,或是飘荡于亡鬼的世界,不知何去何从。
  终有一天他也会忘记自己是谁吗?忘记身为林一席的一切?真正的成为……江示?
  林一席绝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那人的意思应该是,只要原主的身体足够强大,他的灵魂足够稳固,互相接纳成为一体,才算是真正的重生,再也不会回到亡鬼的世界,如若不是亡鬼,记忆便不会消失,如此说来,他必须先把原主的身体搞好了,修真是必然。
  可是原主却是个没有灵根的废柴,也没有先天修玄的条件,莫非真的只能锻体练气,然后沿袭他之前的那种修炼尸气转换玄气的笨方法修炼?想想就觉得恶心……
  绸窗上映的灯光灭了,想必是花玉已经睡了,林一席等了一会儿便穿墙飘了进去,室内虽一片漆黑,但是身为亡鬼却依然可以看清眼前的事物,淡粉色的罗帐上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此时的花玉应该已经睡熟了。
  林一席在房间四周都探了个遍,连衣柜和置物箱都将头伸了进去仔细寻找,但都没有发现那件白袍子,正当他准备失望而归的时候,花玉却突然叫了一声。
  林一席没有听清她叫了声什么,还以为她发现了自己,条件反射的连忙转头望去,只见花玉依然在罗帐里睡着,刚刚大概是说了句梦话。
  他鬼使神差的飘了过去,穿过了轻纱罗帐,坐在了床边,静静的望着床上熟睡的花玉,她侧躺着,双手紧紧的攥着被子,眉头紧锁显露一抹戾气,一滴汗珠从苍白的脸上滑落,干唇毫无血色,定是做了什么噩梦。
  自从林一席横扫逍遥门后,他和花玉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五年的时光过去,她长大了,也变美了,原本充满稚气的脸蛋上却多了一抹冷傲和淡漠,阮见应曾经告诉过林一席,是因为他的离开将花玉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那么,倘若他二人从不相识,她现在是否还是那个机灵可人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呢……
  林一席垂眸,眼神正巧落在了她枕侧叠的整整齐齐的白袍,在这白袍子的袖口处,还绣着红色的花纹……这是他的衣服!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林一席惊喜的伸出手去拿,却发现手掌直接穿过了衣服,才突然想起来如今自己就是只鬼,哪儿来的实体?到手的衣服没法拿走,这可如何是好,倘若有什么东西连接着亡鬼和生人就好了……
  灵器!择木杖!
  林一席突然想起来择木杖的亡鬼形态,灵器的亡鬼形态虽然不能被生人看到,但是却也是有实体的,他惊喜的连忙飘回雪院,刚一进院子就发现桃树下东倒西歪的躺着几个酒坛子,而凤休已经躺在桃树上睡死过去了。
  林一席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要她多一些防备心,不能随处倒头就睡的跟死猪一样,奈何凤休就是典型的胸大无脑,虽然实力强悍却几乎没什么智商,哪怕被人给卖了,只要给她一壶酒或是一些好吃的,立刻就高高兴兴的帮别人数钱,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师祖从不允许凤休单独下山的原因,万一真的被拐跑了可如何是好?
  如今已是入秋之时,迎着凉风喝酒还露天睡觉,饶是铁打的身子也得被冻出病来。
  林一席无奈的叹了口气,将亡鬼形态的择木杖从土里拿了出来,在凤休的身上和主殿的床上画了个单向移换阵,又用择木杖将被子挑起来给她盖好后才离开雪院。
  很快,林一席再次回到了菡萏轩,却突然想到若是直接将衣服拿走,那么必定会引起花玉的勃然大怒,若是到时候她再看见原本就讨厌的江示穿上了这身衣服,怕是会引出不小的麻烦。。
  不知不觉间,他飘到了书案前,望着案上已经画完的人像,突然嘴角一抽:画中之人龙眉凤目,唇角微扬,云纹玄衣裹身,手握仙泣剑指桃花……
  小篆字两行:思君念君不见君,花凋玉碎无开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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