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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是下雨天。
雨水滴落，滴答滴答的敲打着落地窗台。
不知品牌的车辆闪耀着炫目的灯光沿着道路前方一瞬远去，那喧哗的声音顷刻就被雨水吞没。
黑夜，街灯，寂静雨幕。
窗帘被风吹拂，迎风飘荡。
“我喜欢下雨天。”
近似黄昏色的灯光下，屋子里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
人声惊扰了雨景，像是将沉浸在水底里的人一把捞了起来，脑海中那片深蓝色的世界一下子消失不见，虚无缥缈的感官重返现实。
声线是何其的粗犷！以至于让营造了许久的幽静环境变得如同一地鸡毛般不值。
室内竖着几个穿着黑西服、戴着墨镜的巨汉，正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盯着墙壁，他们对坐在椅子上面、向窗外淡雅景色发出感叹的男人毫不理会，权当他不存在的样子。
“话说你们大佬什么时候来？”
没有人回话，只有四面墙壁回响着他那粗犷的声音。
男人似乎不怎么在意能否得到答案，没有回头诘问的意思。
“今天的日子很重要。”他径自说着话，“拳赛，你们大佬要是输了，你们这些小弟们心都散了吧，唔...人心隔肚皮，这到哪里都一样的道理。”
他笑道：“七个大都，七个地下皇帝，现在输了六个，剩魔都孤存。
时代在进步，岁月不饶人啊！让你们老大早点交班也好，免落得个晚节不保的下场。
我听说这边未开打就已经有人动心思想要夺权了。”
说到最后，声音中不掩嘲讽的味道。
“……”
还是没有人愿意搭理他。
“看来你们都不爱戴你们的大佬，被我这么说都不生气。知道混江湖的人最忌讳什么？不是不够狠，是不够蠢！驳嘴都不会，真是混！
知道人最怕是什么吗？晚节不保！”
这时，房门木柄被扭动，木门往内推开，一名穿着黑白格子衬衫的中年男人走入。
中年男人长相刚毅，身高粗略一看，估计在米八高以上，本宽松的衣服穿在身上稍微有些绷紧的样子，不觉间散发出儒雅的气息。
但这里有很矛盾的一点，他着装再怎么优雅、再怎么斯文，也掩盖不住那孔武有力的身躯体魄。
面向窗户的男人听闻响动立刻起立，站姿笔直，望之俨然，他张开口：“哥……”
“阿哲，不要每次来都挑拨我兄弟。”中年男人伸手在半空做了向下压的动作，示意他坐。
名叫阿哲的男人恍如变了个人似的，那股子泼皮的味道荡然无存。
中年男人入座，习惯性双手合拢置于桌面并抵住下巴。他视线停留在阿哲憔悴的脸上几秒钟后，再者望向落地窗外的雨夜。
房间之内莫名又静了下来，仿佛中年男人自带使焦灼的心灵得以安宁的气场。
宁静之中时间分秒如雨滴般流淌消逝。
“好久不见。”中年男人说道，“关系是不是有点生疏了。”
窗边男人欲言又止，似是心底存了很多话，但一张口却是无从说起。
“你来干吗？”
“我快要被逼疯了。”
“输得起。”中年男人若有所思，说话声语气不重，仔细听来，有着安慰的意思，“待够就滚回帝都去。”
“我想要报仇……”
中年男人眉头皱起，令阿哲下意识闭上嘴巴。
“我懂你的意思，但这里是我的地盘，明白？”
“可是大哥……”
“不要叫大哥。”中年男人顿了顿，续道，“我们同级，你不是我下属。”
阿哲固执道：“我就自己来，谁都不知道，还要讲什么排场？私底下我们兄弟情能断吗！能断吗！？”
“是兄弟你就不要来干预我的事。”
“就因为是兄弟。”阿哲鼓足了气势，站了起来双眼猛地瞪着中年男人，喊道，“你老了！”
“我还能打。”中年男人双眼闭合，不再注视窗外深邃的夜，“不要多事。”
“让我上，我能赢！”
“你们出去。”
黑西服的巨汉们点头，齐刷刷转身离开，还顺道轻轻关上了房门。
“你赢不了。”中年男人看着他，“连我都打不过。”
阿哲憋着一口老气，又不敢放狠话，整张脸涨得通红。
中年男人说：“过刚易折说了几次？出拳留三分，用力不用老，教了几次？你？一根筋到底，还往死里使力，狠劲有余但脑子却不开窍。
知道我老了你自己还年轻吗？
那场比赛知道输在哪？被克得死死的还不懂灵活变通，疯有用还那我们还比什么拳？来来去去都是那三板斧，凶人、斗狠、不怕死。”
阿哲开不了口，自己知道自己事，中年男人说的是事实，再找借口来推脱，简直就是要蒙混对方。诸多杂念掺杂之下，他不由得心生纠结，脸上露出既是严肃又是尴尬的神情。
“动脑子不是找借口，还学人喊报仇。”
阿哲颓然坐下，他说道：“大哥，我过来真不是找骂。”
“我不训你，凭你自己能领悟？”中年男人说话期间嘴角翘起，渐生笑意。
阿哲摇头，停顿片刻后说道：“我相。当年跟你之后，别人对你的话有一点置疑，我恨不得当场就送他入院，我就从未怀疑过你，你指东，我就去东，你喜欢阴天下雨，我就跟喜欢。”
中年男人刚要开口，却被阿哲的话打断。
“但是！你再怎样说，今天也不能到赛场，除非你打死我，为了盯住你，所以我才来。”
阿哲的话让中年男人再度闭上了眼睛。
阿哲又道：“大哥，不用我提你都知道，我们这一行，难免会遇上打碎牙齿和血吞的事，不都忍忍就过去，何况这次不就是输了一场拳赛……”
中年男人突然开口：“你阿嫂让你来？”
阿哲支支吾吾，还是点头，他解析道：“...嗯，她担心你。”
“你愿意让我坐在台下？观众席？”
中年男人语气不冲，有别于质问的意思，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认老，但不是不能打，自己的台都上不了，你叫我甘心？”
“上一场......起码少几年命。”
中年男人指着自己胸膛：“憋着股气就不会短几年命？”
“你出事了会死！那头‘野兽’不讲道理。”
“我真要去，你拦得了？”
“拦，拦不了......大嫂也是傻，找我过来说教，明知道我很容易被大哥说服。”阿哲笑得像哭了样子。
“是你傻，她精着，不明着来找我，生怕我不知自己还剩下几两肉。这妇道人家懂个屁。”
中年男人见到他在纠结，又说：“你知道我喜欢下雨，但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喜欢下雨？”
这突然转换的话题令阿哲相当惊讶，一时间脑海里面一片空白，完全没有思路，所以摇头道：“不知道。”
“下雨天雨水混着我身上流出来的血......会漂得很远。”中年男人回忆起当年干过的蠢事，不禁乐道，“是不是很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