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崔老太爷发迹 三

　　崔老太爷和老道，转弯便进了一家羊肉馆子，俩人各自叫了碗羊肉汤，又来了盘五香花生米，一壶小酒。到天津卫有狗不理包子，到北京城有北京烤鸭，而鲁南地区的羊肉汤，也堪称“一绝”，被誉为“鲁南第一汤”。白花花的羊肉汤，撒上一把香菜，倒上点山西老陈醋，在来两勺辣椒油，肥而不腻，味鲜不膻，还有健腺益气，温补肾阳的功效。
　　俩人边吃边聊，酒足饭饱后崔老太爷才知道，这老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老道让他准备的河沙、鸡蛋、桃木桩、清水、俩鸡蛋都是为了破何家祖坟风水的镇物。因为何家新迁的祖坟，是条龙脉，相传山东自古无龙脉，何家祖坟又怎么可能是龙脉哪？在古代上至富贵帝王家，下至平民百姓，都讲究个风水，明朝迁都北京，找了好多高人采穴，封建也好，迷信也罢，实际上已经不仅仅是封建迷信而是文化，这也已经是板上定钉的事，这些东西更为泱泱华夏上下五千年，增加了几分神秘色彩，从夏商至明清，中国上上下下经历大小王朝四十多个，拥有四百多个帝王，可谓烟波浩渺，但偏偏山东没出来一个正喽八经的皇帝，这也应了那句“山东无龙脉“的口语。
　　但何家祖坟这个龙脉的确是真的，但此龙非比彼龙，何家这条龙是条虬龙，虬龙也就是头顶上还没长角幼龙，古书便有记载“无角曰虬，有角曰龙“。也就是说何家这个龙脉是条幼龙脉，家里的先人埋在此处，以后子孙虽然不能荣登大宝，位居九五，但出来几个封疆大吏，朝中重臣是绰绰有余，更别提什么财源富贵了，民间有云“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官都有了，那还能缺了金银。
　　崔老太爷刚开始，把河沙围着坟堆撒了一圈，唯有西北乾位未撒一粒沙子，这叫“龙游浅滩“，正所谓“龙游浅水，反招虾戏“，这撒下河沙正如同浅滩，而西北乾位是老道专门给这虬龙留的后路，以免赶尽杀绝，一葫芦清水浇坟头上，是逼其显漏出龙脉的灵气，那朵朵平地升腾莲花便是祥瑞之气，形形色色大官财主，都是何家还未降世的后人，一群人个个走到祖宗坟前作揖庆功，感谢祖宗保佑。还有一车车骡马拉着的金银，那都是往何家送钱的，寓意着何家后世将来会官运亨通，财源广进。
　　崔老太爷挥剑削砍得朵朵莲花，其实并非莲花，而是何家还未降世的后人，老道让崔老太爷闭眼，这也是有说法的，常言道“不知者无罪“，崔老太爷闭着眼睛，什么不知道，当做莲花砍，这算有了开脱的理由，就算死后到阎王殿，也得免去七分罪行。
　　俩鸡蛋搁在坟头上，算是代替了虬龙的眼珠子，鸡蛋孵出鸡崽子，那就代表这坟地里，有瑞祥之气笼罩，即穴要暖，达到藏风聚气；要避风，尽量寻找没有风或风小的位置。崔老太爷把桃木桩，插在了鸡崽和如夜明珠般的蛋壳上，戳死了鸡崽破坏了祥瑞之气，又捣碎了蛋壳，就如插瞎了虬龙的眼睛，一道金光是虬龙的元神，因坟堆四周被河沙围着，它只好从没有沙的乾位逃出，遁西北而去。
　　却没想到，崔老太爷临完事时，还是看见那一地，自己屠杀过的阴人，为此崔老太爷折去二十年阳寿，老道后来为崔老太爷卜卦，算出崔老太爷命中必有这一道坎，躲也躲不过去，就这样原本能活八十八岁的他，硬生生减去二十年先寿。
　　自从破了何家祖坟风水，何家便祸事不断，不到半年，家业凋零，最后一家人为了有条活路，逃荒去了关外，在没有音讯。
　　老道为了报答崔老太爷大恩，为崔家祖坟选一处穴位。正西北20里开外有座卧龙山，此穴位便是当时老道留的后手，他本掐算出，何家祖坟那条虬龙命不该绝，便故意留了西北乾位的逃生路，它定会遁西北卧龙山而去。
　　此山名唤卧龙山，自是虬龙所去的最佳之地，但是它双眼已瞎，就算到了那，也失去了龙脉的灵气，就算崔家祖坟迁葬至此，也无任何作为。
　　最后老道用自己的双眼，给了那条虬龙，换来了崔家三十年富贵。老道的眼一天天变的模糊，直到最后俩眼珠都烂透了，眼窝里陷出俩黑窟窿。
　　自从这事后，崔老太爷却愈发勤快起来，他先遛街串巷，贩卖做衣服的绸缎，自己趟出些路子后，竟然做起了貂皮兽皮的买卖，最后南方北方的来回倒腾，把北方深山老林里的人参，貂皮鹿茸，拿到南方去卖，在把南方的陶瓷瓶罐拿到北方换钱，有了钱后，又成立了车马队，是一车一车的拉着卖，那白花花的银子像流水般向家里淌。不到3-5年，崔家成为当地屈指可数的大户人家，光各样的铺子，就有一二十家，最风光时，连一整街的门店都买下了。
　　崔老太爷死后不到一年，家业撇到他三个儿子手里，三个儿子却分了祖上的家产，纵然祖上有金山银山，但也经不过败家子的挥霍。如今崔家三十年之运也过去了，三个儿子几乎败近了万贯家产，二儿子行商奸诈，做生意投机倒把，掺杂作假，瞎了往日名声，折尽了家财，三儿子平日里好吃懒做欺邻霸市，奢侈浪费用钱如水，更是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早早就败光了撇下的家产，唯有大儿子节俭持家还有点家资，但也是寥寥无几了。老俗语便讲道:“老大傻，老二奸，家里出了个坏老三。“这句话用在崔家是在合适不过了。
　　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崔老大虽然无多少赚钱的能耐，但还有些家业。崔老大生活节据，平日里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但偏偏膝下无子。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崔老大当下三十有二了，还没有个一男半女，为了此事，他也是遍寻名医，吃了无数的偏方秘药，也没见有个好转。
　　如今崔老大幼时的奶娘去世了，崔老大注重感情，一直把自己儿时的奶娘，当做亲娘看待，奶娘也把崔家老大视为己出，俩人情同母子。奶娘的离世，使崔老大悲痛万分。家里边办丧事，众人都帮忙摆场子准备席地，来招待前来吊丧的宾友。
　　这时一个骑着一匹瘦马的老头，身穿灰色长褂，脚蹬破洞黑色长靴，腰间别着一根烟袋管子，头上扣顶瓜皮帽，近看黑马瘦的真是皮包骨头，身上净是烂疮，马身上还挂着一把生了锈的大环刀，估摸着有四五尺长，老头下马，把马拴在崔老大家门口的槐树上，夺门而入。
　　崔家人都忙着办丧事，看见这瘦矮老头，也没空搭理，这老头也是明白人，直奔灵棚，灵棚两侧挂着一副挽联，白纸黑字上写着“悲声难挽流云住，哭音相随野鹤飞“，横批“风荡慈云“。崔老大披麻戴孝，腰上系着孝绳，双膝跪在大红漆棺材前，正嗷嗷痛哭。这名眼的人，一眼便能看出这扯嗓子痛哭定是主家。
　　老头拍了拍崔老大，张口就讨些饭吃，崔老大连忙让身边的人，拿了俩个热气腾腾的馒头，递给老头，准备打发其走。关键这正办丧事那，也没闲功夫搭理他，这也多亏了崔老大为人和善，换别人早找人赶出去了。
　　老头没有接崔老大手里的馒头，张口道:“这俩馒头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呢!“见过要饭的，真没见过像他这样要的，主家给多少，拿多少就是，还张口说不够。
　　崔老大听后，也没生气，示意让家人在多拿几个馒头，老头摆手说道:“别拿了，我饭量大，只怕再拿三五十个，也不够我一顿饭!“
　　我这正忙着办丧事，你个老头还拿我寻开心，看你体格矮小，能吃三五个馒头便不错了，还狂言说三五十个，干脆你是饿死鬼投胎啊。崔老大在老道耳边，窃窃说道:“老先生，你看我这正忙着那，你别拿我找乐子了，这个馒头你要拿就拿着，不然就请回吧，等我处理完家里的事，你在前来，我定管你吃饱喝足!“
　　老头拜拜手，肩膀子依靠着红漆棺材道:“我今日前来找你要吃的，肯定是今日有难，明日就算你给我真金白银，我也没工夫来拿。“老头看样子是铁了心了，不给就不走了。
　　崔老大干着急没法，这家里来的亲朋都挤着灵棚里看着那，也不能因为这事耽误了起棺安葬的时辰，虽然奶娘不是亲生之母，但胜似亲生之母，如今尸骨未寒，早日入土为安才是大事，真不想在这期间闹出啥事，留下让亲朋好友耻笑的话柄。一狠心一跺脚，就答应了老头。
　　老头让崔老大，弄一竹筐子馒头，五十斤酱牛肉，一大坛子酒，放在正房堂屋里。这倒也不难，后厨便有刚蒸好的馒头，又派几人去外面买五六十斤酱牛肉，还抱了一坛二三十斤杜康酒，全部按老道吩咐，搬进了堂屋正厅里，老头随后进去关上了门。。
　　崔老大看老头进去后好一会，也没啥动静，不免心里有些好奇，靠近正厅门外，趴着门缝上往里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隐约看见，里面的那还有刚才的老头，分明是一只白额猛虎，正趴在地上风卷残云般啃着大锅里的酱牛肉，不时还“吧唧吧唧“，耷拉个大舌头舔坛里的酒，馒头更是一口一个。
　　崔老大看后，惊的往后退了数步。这么多人，这要是把屋里的事告诉了大家，还不炸开了锅，造成恐慌惊乱怎么收场。于是脑袋瓜子一转，想这妖怪应该也并无恶意，便默不作声的退回来，装作若无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