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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青梅与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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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仙剑门,并不代表真正进了仙剑门。
  从三井巷买来的那坛落雨梅酒劲实在太厉害,以至于柳孤生在进入仙剑门后阴差阳错倒在了戒律堂的门前,省去了大律士们抓他的力气。
  用了三桶冰井水,还是泼不醒醉倒的柳孤生,分坐两边的四位长老建议直接棍杖打醒,但是坐在正中的审判台后的戒律堂堂主表示不同意。
  他觉得可以不问个水落石出把人打死,虽然以前不是没有干过这等事,但那时不同今时。
  此次火灾太大了,烧毁很多个人财物,更是烧掉了剑门无数天材地宝,现在那么多弟子都在场看着,那么多双眼睛,那么多张嘴,谁能保证不公平的审判会不会传到各个角落的无数双耳朵里?
  更关键的是,他听到有人说这醉酒少年好像与那位人见人怕的萧长老有什么关系,如果是真的,那就麻烦了。
  “快想办法把他弄醒了!赶紧问个清楚,该怎么判就怎么判,该死的不能让他活着!我们四位长老还有好多事要去办。”其中一位长老催促说,言辞之间表示对戒律堂的些许不满。
  堂主自然听得出来,只是不好发作,毕竟四位长老合力起来,不是他一个人能够抵挡的。他决定推而求其次,于是挥手扔下令牌,命大律士再泼冰水,同时用杖棍捅柳孤生肚子。
  七桶冰井水泼过,杖棍捅了三下,柳孤生诈尸般蹦了一下,醒来了。
  随着柳孤生醒来,人群的议论变得更多了,也变得更大声了。
  “神经病!哪里来的乞丐啊?”
  “这个疯子,肯定就是他放的火。”
  “对对对,快放了那六个执剑卫吧!”
  ……
  堂主拍下戒律板,啪的一声震得好多人心颤,人群瞬间安静下来了,就身体也似乎被定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有个人油头几天不洗痒得厉害,紧闭嘴巴咬着牙忍住不挠,好不难受。
  人群的表现让堂主很是满意,点点头,下一刻微眯着眼睛,看着柳孤生冷声说道:“他们六个说是你放的火,你可有什么话要说的?”
  大律士强行想让柳孤生跪下,却怎么也弄不弯他的膝盖,在人群的眼里,画面并不好看,他们显得非常狼狈。堂主也看不下去了,挥手示意算了。
  柳孤生摆正了身体,答堂主道:“他们哪只眼睛看到我放火了?”
  接着他侧目看着旁边跪成一排的那六个执剑卫,继续说道:“你们当中可有哪个人亲眼看到我放火了?”
  那六个执剑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看到火是怎么起的,也没看到是柳孤生放的火,然而竟心有灵犀一般,几乎异口同声说亲眼看到了。
  白脸执剑卫抓住了救命稻草,就决定不会放开了,隔空指着柳孤生的鼻子大声道:“对!我看见中间你走开了一段时间,肯定是偷偷与你同伙密谋好了,等你回到我们当中后他再放火,这样就能完美证明自己不在场了,我说的没错吧?”
  为了得到堂主的更多信任,白脸执剑卫往前膝行两步,连连磕了三个响头:“堂主英明,我们六个确实是失职,可这人明显就是有计划放的火,要对我仙剑门不利,望堂主明察!”
  其他五个执剑卫也膝行上前,往地上磕头大呼:“请堂主明察!”
  “少年,你这可是犯了我仙剑门戒律第三十七条——故意纵火罪,按条例要把你投入神火狱,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人群中有不少人吸气,人一旦被投进神火狱顷刻间就会灰飞烟灭,哪有人不怕的?
  柳孤生耸了耸肩,答道:“一张嘴说不过六张嘴。我看这仙剑门还是把‘仙’字去掉了吧,这就是我要说的话。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现在我没什么要说的了。”
  说完就闭上了眼睛,所有人都看不出来他有一点害怕的样子,太从容了。
  可是事实并非如此,他闭上眼睛只是为了不让人看到他眼睛里的害怕和担忧。他怕死,但不是怕自己死掉,而是怕自己死后就没有办法救奶奶和第三胖了。
  柳孤生心里对着遥远的他们说道:对不起,我失败了。
  “我有话要说!”
  一个人在戒律堂门外大喊,除了柳孤生,所有人都看过去,听声音他已经知道是谁了。
  他的到来让戒律堂一下子就暗了许多,因为那把巨大的黄纸伞完全遮住了大门,挡住了所有阳光。
  “唐家的撑伞人!”
  “唐家的黄纸伞!”
  “清河大钱堡的四眉硬汉,唐小凤!”
  唐小凤唉了一声,不开心了。其实他希望人家认出他的顺序应该先是四眉硬汉,接着是黄纸伞,最后是撑伞人。
  “朋友们,别看了。我有话说,都听我说。当时我和他们在一起,可以证明你们绑的这少年没有纵火,我也没看见他离开过一刻,怎么可能与他人密谋纵火,所以现在,你们应该清楚到底谁说谎了。”
  “你在说谎!”
  突然有个人声嘶力竭喊道,众人看去,才发现原来是劈柴院的杂务主管,他正指着唐小凤,气得直发抖。
  没有人知道他一个杂务主管,为什么不在劈柴院好好管管那些杂役弟子和那些杂务,跑来听什么戒律堂堂审?只有他知道,那白脸执剑卫是他的儿子;只有白脸执剑卫才知道,那杂务主管是他的父亲。
  撑伞人收了伞,挡在唐小凤的面前,左手中食指已夹好了一张树叶大小的黄纸片,冷冷说道:“请你放下你的手指,不许指着我家小凤爷!”
  堂主明白撑伞人的动作意味着死亡,谁都不知道这位老者的名字,可谁都知道他是唐家花了重金从碎星学院挖出来的大通境修行者,曾经朝天榜排名第九,号称片纸杀神。
  很多宗门不敢与唐家为敌,仙剑门也不例外,毕竟人家太有钱了,谁知道清河两岸到底还养着多少大通境界的修行者?于是堂主示意一名外门弟子摁下杂务主管的那只手。
  唐小凤好像在家里一样随意,拉来椅子就坐下,看着那六名执剑卫:“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而他们六个却相信他们想到的。该怎么判,我相信仙剑门不会让人失望的。千万不要让几只大蟑螂,坏了这青山绿水人间仙境的美好形象。”
  至此,堂主大概知道怎么做了,他掐着手指,不知道在算着什么。手指终于放松,他抽出审判台上的剑,只是轻轻一挥,柳孤生身上的绳索切断了。
  剑气无声无影,精准割开目标,这就是大通境界的水平吗?所有的弟子心中都道:太强了吧!
  堂主收剑入鞘,问柳孤生道:“你叫什么名字?来仙剑门所谓何事?”
  终于问到重点了,柳孤生站起来,答道:“柳孤生,找萧长老,进仙剑门修行。这是信物。”
  接着他上前几步,从怀里掏出那两半竹马牌,递给堂主。“我想你这样的人物应该看得懂。”
  堂主接过竹马牌,才看了一眼就惊呼道:“你怎么有竹马牌?”
  “竹马牌!”
  四位长老几乎同时也惊呼道,加上堂主,他们五个人当然知道这东西意味着什么。
  青梅剑和竹马牌可是一对定情信物,意味着仙剑门苏门主的女儿苏姑子与这破袍少年未来将是一对儿!
  在场的弟子怎么也想不通这乞丐般的少年究竟有哪点优秀,竟然得到了定情信物竹马牌,都羡慕死了,但想到平时都不能多看一眼的大师姐南苏仙子以后投入他的怀里,无不感到气愤。
  “一定是假的!”
  有位长老把竹马牌拿了过去,捧在手心上,闭上眼睛,将神识从识海脱离出来,像一阵强风,注入其中。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他睁开了眼,说道:“这是假的,我感受不到仙灵的能量。”
  另一个长老呵斥道:“大胆乞丐,竟想以假乱真,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真是笑死我了,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模样!”
  “下次碰见,我肯定揍他一顿,这简直是在侮辱大师姐!”
  “只有大师兄才能配得上大师姐!”
  众人指手画脚,交头接耳,吵了起来。
  那个白脸执剑卫松了好大一口气,竹马牌要是真的,自己就完蛋了,那可是一剑开山的萧离山萧长老的信物啊。
  假的?柳孤生苦笑一声,沉默着,心中道:你这坑人的爹,坑死你儿子了!
  堂主又将竹马牌拿回手中,看着中间的那道新切口,对四位长老说道:“你们说,会不会是因为被斩成两半,才破坏了禁制,导致仙灵的能量流失?”
  四位长老想了好一会儿,想了好多,最终一一点头了。
  堂主更加肯定自己刚才想出来的办法了,于是拍下戒律板,人群又归于安静后说道:“这件事太大,牵扯到不少人,只能延后审判,等苏门主和萧长老归来再做最后的决定。执剑卫先回去,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至于柳孤生,暂时收入劈柴院。”
  “这样可好?”堂主问那四位长老。
  “挺好。”四位长老点头说道。其实心中都骂道,一牵扯到萧离山的事,你就会做中间人!
  “柳孤生,你已进入仙剑门,对这结果满意吧?”堂主面带喜悦问道。
  “谢谢,挺满意。”柳孤生答道。
  堂主交代杂务主管一会儿把柳孤生带去劈柴院,再次拍下戒律板宣布:“那就散了吧!”
  散去的人群走在戒律堂外的林间花道上,有的人开始幸灾乐祸,也有人心生怜悯。
  “听说,刚才那位杂务主管在劈柴院是个狠人!”
  “那可不,厨房有个烧火的,就被他打断了腿,这样的话一辈子就只能在那里烧火了,哪也去不了!”
  “有杂役弟子说这是为了提高厨房的效率。还有个做菜的,为了避免他说话分心,那位杂务主管就割了他的舌头,做饭菜就快多了!”
  “太血腥太黑暗了吧!难怪有人说劈柴院就是下层人的地狱,好在我一来就是外门弟子,不需要受那份罪。”。
  “这下柳孤生要完蛋了。”
  “谁让他老蛤蟆想吃天鹅肉,这不是找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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