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小说巴士 / 天定录 / 第四章 西锦绣坊一家亲 1

第四章 西锦绣坊一家亲 1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建康城里最热闹的地方就是行宫前面御街一带了,今日风和日丽,恰逢一年之中送春归的时节,在街面上闲逛的都人百姓,一眼望不到边际,在这样的地方搜寻一名疑似花云蕾的女子,就算嗅觉灵敏如猎犬的李小宝,多少还是有点难度的。
  哥俩在原地等了足足半个时辰,一直都没见人回来,吴盖急着领阿兄回家拜见娘亲,吴益被他催得头皮发麻,知道这么干等下去确实不是办法,琢磨着不管结果如何,李小宝这家伙不会蠢到连永宁驿都摸不回去吧,只好摇摇头抬脚先走了。
  “二弟,怎么还没到呢?”
  他磨磨蹭蹭的朝前走了几步,有点心不在焉的问道。
  “快了!就在前面的西锦绣坊里。”吴盖兴奋的往西边一指。
  吴益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果不其然,只见御街右侧不远处,耸立着一座两丈多高的冲天式大牌楼,雕花石的立柱,庑殿式的正脊,一丈多宽的实木横匾上,用朱漆写着四个隶书大字:西锦绣坊。顾名思义,有东必有西,御街左侧应该就是东锦绣坊了。
  此处距离皇帝的行宫仅有一里多地,近水楼台先得月,按理说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通常会被朝廷的大小官衙无条件征用,或者被那些高官显贵财大气粗者霸为私邸之所,普通老百姓很难在这样的地方立足,先不管居屋大小如何,吴家却在此处拥有一席之地,如果非要硬着头皮说他们家没有什么后台背景,恐怕连鬼都不会相信吧。
  吴益实在忍不住了,忽然停住脚步黑着脸问道:“二弟,你是怎么当上皇城司亲事官的?以前的事情阿兄都忘记了,你就不能跟阿兄好好说说吗?”
  刚才在干等李小宝的时候已经问过一次了,吴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所以然,他当时没好意思继续追问,随着疑团越来越多,搞得心里直痒痒,这次非得打破沙锅问到底不可了。
  见阿兄急眼了,吴盖的刀削瘦脸红了红,羞赧的垂着头低声说道:“阿兄,那我就跟你实话实说了吧,按照常理,你是家中的长子,我是次子,自古以来长幼有序,本来应该由你入宫当差的,是我……是我顶替了你的位置……”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不好意思说。
  吴益拍了拍身上簇新的从九品官服,笑道:“哎,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看,现如今阿兄不是一样吃上官饭了吗?皇城司的亲事官至少是从九品吧,你且和阿兄说说,这个官差是怎么得来的?”
  吴盖见阿兄一点都没有怪罪他的意思,暗自欣喜起来,当下便滔滔不绝的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原来刽子吴有个姐姐名叫吴越,十四岁的时候被选入宫中,侍奉宋徽宗的第九子康王赵构,也就是当今圣上宋高宗,宋室南渡之后,短短几年时间,吴越从最低级的红霞帔一路做到和义郡夫人,两年前又因陪王伴驾并协理后宫功绩显著,特擢为正五品才人,按照朝廷的恩荫制度,这个级别的后宫命妇许奏一名直系近亲为从九品承信郎。
  按理说刽子吴是家中长子,无论如何都应该由他最先受荫得官,可惜这厮自幼跟随刽子手祖父研习家传刀功,向来喜欢打打杀杀,半点不亲书卷文墨,且经常和一些纨绔浪荡子弟瞎逑厮混,隔三岔五就会惹一大堆麻烦出来,搞得父母长辈个个头大。
  次子吴盖正好和其兄相反,喜文不喜武,性情既诚恳愚实又特别重孝道,两人是孪生兄弟,本来就是前后脚的事儿,孰大孰小都是以时辰计算的,刽子吴的父母一咬牙一跺脚,索性将这个唯一的恩荫名额给了次子吴盖,刽子吴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自此音信全无,一直到今日兄弟俩方才在行都偶遇。
  听完吴盖讲述事情的经过,吴益陷入沉思之中。有一件事他始终没搞明白,哥俩长成这副猪都不吃的熊样子,他们的长姐吴越会好看到哪里去吗?不会又像靳氏兄弟一样,隔壁住着大老王吧?
  一柱香之后,吴益跟着吴盖来到西锦绣坊的一户独门独院门口,推开两扇虚掩着的木门,只见天井的春藤架下面,做着一位身穿宝蓝色长衣襦裙的中年妇人,神态安静详和,面容温婉如玉,满头的银发在夕阳的照耀下格外刺人眼目。
  她手里捧着一个朱漆木架相框,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娘亲!您看谁回来了?”
  吴盖拉着吴益快步来到跟前,情绪激动的嚷嚷道。
  俗话说儿子像爹,闺女仿母,吴越如果长成她娘亲年轻时候的模样,兴许是个大美人儿呢,真要是这样的话,那就没隔壁大老王什么事儿了。
  不知道为什么,吴益心里就像一块石头落了地,这才热热地喊了声:娘亲!不孝儿回来了!
  他说完之后撩起袍衣下摆,规规矩矩大大方方的跪在吴母的面前。吴盖是孝顺的孩子,一看阿兄准备叩行大礼,赶紧挨着吴益跪了下来,两兄弟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响头。
  令人奇怪的是,吴母看了他俩一眼,重重的咦了一声,眉头轻蹙问道:“大郎,二郎,既不逢年,又不过节,你们叩行这般大礼却是为何?是不是又在外面闯祸了?”
  她缓缓的站起身,伸出纤纤细指轻轻的弹了吴益一个脑瓜蹦儿,语气轻柔的嗔怪道:“大郎啊大郎,你整日不着家,闯了大祸才知道回来吧,不管怎样,知道回来就好啊,只是今日你阿爷心情不好,仔细他的鞭子……”
  吴益被她整蒙圈了,这到底是哪跟哪儿啊?尴尬之余下意识的瞄了一眼她手上的木架相框,只见里面镶嵌着一幅水墨素描肖像,一个酷似中年刽子吴的男子正瞪着吊斜眼看着他。
  吴益心里一咯噔,这货不会就是刽子吴的老爹吧?
  吴母见他伸长脖子紧盯着画像乱看,赶紧转过身去,对着画中人温柔的絮絮叨叨:“夫君莫生气啊,益儿他还小嘛,长大就不胡闹了……”
  吴益简直哭笑不得,不知道这位母亲究竟受了什么刺激,如今变成这副模样,背过身一问吴盖才知道醋是打哪酸的盐是打哪咸的。
  事情的起因还得从恩荫说起,本来像吴家这样的小门小户,做官就像中大彩似的,机会非常难得,吴父当年决意不肯接家传刽子手的班,寒窗苦读十年才混了个从九品的选人芝麻官儿,按理说女儿为吴家争取到一名恩荫名额,那是天大的喜事儿,没想到乐极生悲,他将机会留给次子吴盖之后,身为长子的刽子吴自然不干了,当时便砸了自己吃饭的家伙什儿,愤然夺门而出。
  起初大家并不在意,以为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不过是气性大了一些而已,等到肚子饿扁了自然就跑回来了,不料一直等到天黑透了都没见人影儿,夫妇二人理所当然坐不住了,挑着灯笼连夜从城里找寻到城外。
  偏巧那天突然下起了小雨,天黑又加上路滑,吴母不小心失足掉到一丈多深的护城河里,吴父毫不犹豫的跳下去,奋力将她推到岸上,自己却被战时废弃在河底的一些破铜烂铁给挂住了衣衫,挣扎了半日无济于事,最终一命呜呼奔赴黄泉。
  自打喜结连理之后,他们夫妇二人情深似海,几十年过去了依旧恩爱如初,从来都是形影不离的两个人,如今夫君因救自己而丧失性命,自此阴阳永隔,做妻子的如何不心痛?急痛攻心之下,吴母突然一夜白头,同时痰迷心窍,留下这么个半疯半傻的痴病。
  ………………
  吴益听得心里呯呯直跳,眼圈红了又红,暗自哀叹连连,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就在同情心泛滥的时候,院门吱呀一下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大大的眼睛,小巧的嘴巴,微黄的发丝上梳着翘翘的双丫髻,吴益乍看以为是小阿罗,仔细一瞅才发现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可能是自幼习武的缘故,腰细腿长的小阿罗,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飒爽的英气,而面前这个小姑娘,却恰恰与她相反,正是所谓小家碧玉似的文静秀气,特别是白皙的瓜子脸上镶嵌着两个小酒窝,笑起来一定甜得像邻家小妹。
  令人愀心的是,这样惹人疼爱的小姑娘,竟像是个粗使的丫鬟,身上穿着浆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臂弯里挎着沉甸甸的菜篮子,半边身子都被坠得歪歪斜斜的,她一眼看见院子里的吴益,愣怔了两三个弹指,突然咣当一下丢掉菜篮子,哭着喊着扑了过去!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