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山下来人

　　要不然，可以让他考虑一下归云宗，别担心，由我兄长出面担保，可以免去五年的考察期。”
　　狄老道摆摆手，拒绝了苏威信的建议。
　　“威信，你不用多说了，我是不会让封儿去中土趟这个浑水的，我又不是不知道四国联盟的情况，就算考察期满，但他终究是西域人，必定饱受排挤。
　　而且，四国内部也不平静，我看还是算了，你的好意我明白，但不适合他。”
　　四国联盟，背后宗门每一个都有着强大的实力，比之西域十三宗门绝大多数都要强大，四宗联手，甚至让整个西域为之警惕。
　　但可惜，四国联盟是同风大陆上最排外的势力，没有之一。
　　同风大陆的修仙势力大体分为五部分，西域、北原、南部群岛、四国联盟、大齐，凡俗势力也同样如此划分。
　　西域风气开放，对外没有什么特殊眼光；北原虽然是部落联盟，民风彪悍，但是控制他们的修仙势力却是整个大陆上侵略性最小的大雪山弥罗寺，对于外来者也是十分柔和。
　　南部群岛本就是散修和小势力的天堂，自由度非常高，自然不会排外，他们中不少势力祖先就是外来者；而大齐是同风大陆第一势力，兴许也是此界第一势力，气量自然不会小。
　　就剩下四国联盟，位置尴尬，被其他四个势力夹在中间，本身实力也是大陆上垫底的，因此对于外人他们极其防备。
　　中土一共五国，但却只有四国联盟，因为四国之外第五国便是大齐。
　　按照古老时代划分，中土一共九州，四国联盟现在的位置分别就是四周，例如封国，其实就是原先九州中的封州，只不过早在数万年前中土就分裂割据，原先九州的叫法也不多见了。
　　四国联盟加起来也就是四州之地，另外九中则是统合为一个整体，也是如今大陆上第一势力，大齐。
　　大齐的实力很强，而且一直想要完成一统九州的伟业，四国联盟自然不肯，为此四国联盟和大齐较劲了数千年。
　　也因为大齐的压力，四国联盟变得逐渐排外。
　　如不是估计其余三处势力插手，大齐早就强行占据四国联盟了。
　　目前看来大陆上一切平静，可谁都知道，如果大陆上有了战争，不管是哪一方挑起争端，四国联盟处于四战之地，必定不会安稳。
　　内部排外，外部还不安稳，这就让狄封和狄老道对于四国联盟根本没有什么想法，加入他们身后宗门简直是自寻麻烦。
　　“唉，也好，留在西域，的确是自由度要高些，既然老哥早已想好，我就不多说了。”
　　苏威信其实也没有对狄封加入归云宗有什么希望，只是为了某些考虑稍微试一下。
　　“老哥，来年明儿就年满十八，我想，等几日后，带着明儿回去准备，等及冠后，估计归云宗的人就要来催他入宗了，他们已经连续向苏家提了好几次了。”
　　苏家出了一个异灵根天才，身为统治者的归云宗当然不会一无所知，早就提出要收入门下，只是被苏威信以年幼为由推脱到现在。
　　这也是当初苏明拜师时候定下的约定，为了家族考虑，苏明成年是必须去归云宗的，否则苏家就要受到有心人抨击。
　　“放心，贫道明白厉害，明年他们再来你也不用推辞，让明儿去便是。倒是你我一年未见，总不至于来了就走吧，在这里多住几日，过后两年，这三个小子就要各自去合适宗门修行，山上就剩我一个糟老头子了，你就多陪我些时日。”
　　狄老道半开玩笑的说着，其实狄源和苏威信比苏威信的父亲小不了几岁，但是给人感觉却还是一个老顽童。
　　“老哥说得哪里话，等他们出去了，你若是无事，不然就来我家住下，我和内子都住在家族之外，本来就觉得无聊，你来了也显得有些人气。”
　　“好好好，那就先这么定了，哈哈！”
　　两人又接着闲聊几句，下方狄封四人也是彼此间相互交谈着，苏明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个棋盘，走到狄封这边就和臧非对弈了起来。
　　两人所奕，并非凡间的围棋和象棋，而是修士们所钟爱的特殊战棋。
　　这种战棋需在铁定棋盘之上，依照规则，以灵力幻化出人物棋子，棋子们组成军队和战队，彼此间相生相克，互相争斗。
　　小小的棋盘在灵力幻化下，就仿佛一个微型战场，连环境气候都能模拟，而棋子就如同凡俗中的军队，旗手要做的，便是利用棋子彻底摧毁敌方，使对方没有任何战斗可能后，获得胜利。
　　这战棋相当逼真，环境模拟出来后，甚至连凡俗自然中的物资都能模仿，双方棋手都可以抢夺这些物资，用来生成棋子，扩大自己的优势和战斗力。
　　其实道理很简单，只不过棋盘的制作不易，这种战棋盘，比一般的法器还要难以炼制，相传，是从上古时期，一同九州的大夏朝传下来的。
　　这战棋在低阶修士中十分流行，只可惜棋盘价值不菲，很多人都买不起，只能租借别人的使用。
　　狄封和臧非当然是买不起这种贵重东西了，这一棋盘还是苏明前两年回家的时候，从他堂哥那里要来的，他堂哥自从去了归云宗，很少回家，这些东西也就用不到了。
　　别看这只是个玩物，可是也值一百灵石，普通上阶法器也就是这个价。
　　老实说，狄封也挺喜欢玩战棋的，平时师兄弟三人也经常相互切磋，不过他的棋力还比不上两位师兄。
　　甚至于，有两次苏妍和狄封也对弈几局，结果是狄封惨败而归，这让他当时颇为沮丧。
　　比不过两个师兄还好，但连自己小四岁的娃娃都比不过，他都差点怀疑自己智商。
　　当时的苏明和臧非也一个劲的笑他，直到苏妍看不过去，也连续赢了他们几局后，三兄弟才发现，不是我方不给力，实在是对方太狡猾。
　　这后来，他们就不再和苏妍对弈了。
　　臧非苏明二人对战，狄封自然只能在旁边观局，反正师父和苏威信两人正在交谈，也不理会他们。
　　苏妍走到狄封椅子背后，摇着他的椅子背，悄悄的说：“唉，羡慕吗，我也有一个，比这个好多了，要不要改天送你？”
　　战棋盘当然也分优劣，好的棋盘能模拟出的战场更宏大，棋子角色也更繁多。
　　这话虽然说得笑声，但在场都是耳聪目明的修士，怎么瞒得了他们。
　　“这么久不见，梦宁你居然变成小富婆了，什么时候也送我一个？”
　　梦宁是苏妍的母亲给她取的小名，众人有时候也会这么叫她。
　　臧非长相高大沉稳，说话也是十分洪亮，他这一局让正苦思战局的苏明的惊醒了。
　　“是啊，如果你要送给师弟一个，怎么也要给我们一下好处啊，怎么能厚此薄彼？”
　　苏明说完，笑着就要去揪苏妍的耳朵，被她一个闪身躲过去了。
　　“切，你看小狄子多乖，我可以随随便便盘他，哪像你，就知道和我唱反调，一回家就跟娘造谣告状。”
　　“你看他，多乖！”
　　说着小丫头又把手放到狄封的脸色开始扯面团，弄得狄封都觉得自己的脸皮有些麻木了。
　　经过这几下干扰分心，苏明本就劣势的局面一下子崩盘，让他直接认输，但这家伙死活不承认自己的失败，将责任丢给了搅局的苏妍。
　　三人就这么纠缠在一起，只有臧非认认真真将战棋盘上的灵力撤了回来，将桌面收拾干净。
　　就在这时，谈话中的狄源和苏威信却停了下来，狄老道转头对着下方四人传声。
　　“非儿，山下有客人来了，你去接一下，似乎有要紧的事。”
　　“是，师父。”臧非领命，走出正厅后，祭出一把巨剑，御剑飞行，往山下而去。
　　狄封三人听到有人要来，这才分开，各自坐好。
　　——
　　紫云山下。
　　一辆宽大马车疾驰而来，赶车的车夫是一个紫红色面皮的中年大汉，攥着缰绳和马鞭的双手充血发红，似乎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
　　“管事，到了！”
　　车夫看到了上山的山道，尽快将马车靠在路边，撩开车帘，将车内的两个人搀出来。
　　出来这两人一老一少，面容颇为相像，应该是父子叔侄之类的关系。
　　“好好好，老七你在这看着马车，刚儿，和我上山，求见狄道长。”
　　“素老，您和风哥放心去吧，有我在这照看着！”
　　那老者尉迟素嘱咐马夫老七看护好车辆，就打算在和旁边的儿子尉迟风上山。
　　才一转身，只听得天空中传来一道洪钟般的声音。
　　“你等三人为何而来！”
　　声音厚重，如同闷雷一样，紧接着脚踩一柄巨剑的臧非就从天而降，停在距离地面三四丈的空中。
　　“剑仙！”马夫老七看见这惊人一幕，脚下顿时一软，斜倚着马车差点惊倒。
　　另外两人表现就比他好点，那少年也是吃惊无比，但是没有太过慌张了，只是袍袖下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老者则是认出了臧非。
　　老者尉迟素拉了一下儿子的袖子，然后屈膝跪倒，面朝雪地，口中大呼出声：“小老二尉迟素见过臧仙师。”
　　尉迟风机灵些，学着父亲的样子下拜，但是心里惶恐，也不敢说话，默不作声的跪在尉迟素身后。
　　那个马夫老七就更不说了，或许三人中他的力气最大，但是见识胆气比起尉迟父子还是要差不少，哆哆嗦嗦抓着车辙爬起，也要跟着学二人跪在地上。
　　“好了，起来吧，尉迟老先生，你怎么来了？”臧非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老者，其余两人他倒是不认识。
　　老者姓尉迟，是附近一个大庄子的管家。
　　这世间虽然是修仙者掌控，但是绝大多数的修仙者居住和活动区域内都是凡人根本接触不到的，而修仙者也不屑于和凡人来往，不然明面上控制凡人的就不是各国王室，而直接是其背后修仙宗门了。
　　因此凡人就是知道修仙者存在，但是根本没有几个人能亲眼目睹，对于修士的敬畏之心非常重。
　　紫云山位处于比灵国灵峰域，最高管理着灵峰城主就是一个和狄源老道差不多的筑基期修士，不过很少有人知道他是修仙者而已。
　　整个灵峰域内，出现在凡人眼前的修士还真不多，紫云山附近就更少了，至少凡人能肯定的就是紫云山清风观内有一位老仙师。
　　这些凡人抱着各种各样的心态，每年都会想方设法送些东西上山，想和清风观众人拉近关系。如果是一般的财宝物件，狄老道一概退回，要是上年份的药物，狄老道还会考虑考虑。
　　有不少人都发现了问题所在，只可惜上年份药物实在难寻，能将礼物送进清风观的少之又少。
　　那些送礼被收下的人家，每当遇到难解的问题，只要求到清风观，狄老道都有办法给对方解决。当然，居心不良，单纯图谋害人的事情老道根本不去理会。
　　由此一来，山下的人就更加信服狄老道的仙师身份，甚至还因为他从不帮助别人害人，而称颂他是有道真仙。
　　但其实狄老道不过是怕惹麻烦而已，要是真的弄出什么大动静，被比灵国身后的天阙楼看上，清风观一夜之间就会被夷为平地。
　　天阙楼虽然在西域十三宗里面实力处于中游，但是也不是散修和一般修仙世家可比，其中的元婴期就有三位以上，金丹期近百位，筑基期和练气期修士更是多如牛毛。
　　尉迟，在紫云山一带算是大姓，而且基本都是出自一个血脉，多数尉迟族人住在水西庄，庄主就是尉迟族人的族长。
　　这个尉迟素啊，算是当代水西庄主的贴身管家，平时跟着庄主料理全庄上下的事情，可以说算是一个人物吧。
　　水西庄主这些年来也想办法送了一些药材到山上，勉强算是和清风观几人有点交情，每次都是庄主和尉迟素亲自前来，臧非和他打过几次照面。
　　但是今天这样子，看上去不像是来送礼的，八成是有事相求。臧非一看这阵势，心里就琢磨得八九不离十了。
　　“臧仙师，还请您和山上各位仙师帮帮忙，救一救我家少爷的性命吧，我水西庄全体乡民日后定当重谢！”
　　尉迟素当然不会就这么站起来说话，他知道人都是有同情心的，他这时候越是郑重，越是卖惨，才越有可能说服对方出手相救。
　　人精的他也许下了一个看似丰厚的空口承诺。
　　全体乡民酬谢，可具体酬谢是多少，事后还不是看他们的心意。
　　臧非一看，和自己料想不错，行了反正师父让自己把他们带上去，带上去问清楚什么情况再说吧。
　　“你们两个跟我上去，问问师父再说吧。”说完这句，单手一招，一股无形灵力抓着尉迟父子二人就腾空而起，将他们固定在飞剑之上，至于马车旁的大汉，一看就是车夫之流，也就懒得管他。
　　一股灵力裹住两人全身，让这父子二人都感觉自己动弹不得，稳稳站在巨剑上。
　　巨剑越升越高，看着地面越来越远，雪地上的马车渐渐变得和蚂蚁一样大小，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这父子两都觉得头晕目眩，心脏砰砰的跳。
　　第一次离开地面，在半空中的父子二人感觉到的不是惊喜，而是惊惧，要不是臧非用灵力定住二人，估计这会他们已经开始疯狂尖叫了。
　　就是这样，片刻后等臧非将二人带到了清风观正厅，这两人也已经是浑身无力，瘫倒在地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好在臧非还算有心，抓着他们的肩膀，将二人扶起到下首最末几个座上，不至于让二人趴在地上。
　　“素管家，你怎么来了，行色匆匆，所谓何事啊？”
　　狄源老道点点头，满意的示意臧非坐下。
　　他这三个弟子，品性德行都让他很满意，苏明和狄封不说，单论臧非，虽然灵根资质不如他两位师弟，但是心性淳良，道心坚固，这一点就比绝大多数修士要高出许多倍。
　　换做其他地方的修士，可能会对凡人不屑一顾，刚才别说扶起尉迟素两人，就是碰都不愿意碰两下，多半会厌恶的避开两人。
　　臧非随手的一举动就能看出，他没有其他修士那种自视甚高的毛病。
　　听到狄源开口，尉迟素这才渐渐缓过神来，他呆滞的眼神开始充满生气，四肢也仿佛恢复了部分力量，挣扎几下，抓着椅子扶手就想要站起来，可尝试几下依旧没有足够力量起身。
　　“有什么话坐着说吧，我看你们似乎很急的样子。”
　　得到狄源的许可，尉迟素才放弃无力的挣扎，这时候的他才有时间打量厅中几人。
　　狄源师徒四人他们都认识，但老头却惊讶发现厅中多出一个俊美中年男子和一个粉妆玉砌的女童，而且中年男子居然和狄源一起并坐一排。
　　这就可以说明二人至少地位几乎一致，莫非这位爷也是一位仙师？
　　尉迟素心里猜想，但是这时候也不是给他研究别人身份用的。
　　老头颤巍巍从怀里拿出一个装饰精美的长条盒子，双手将其递到身前，用极其诚恳的语气哀求道：
　　“仙师，我家少庄主身染邪气，命在旦夕，特此庄主命小老儿带此灵药前来相求，万望老仙师看在往日情面上，出手相救。今后我庄内必定永敢仙师大恩大德！”
　　这盒子装饰精美，一样看去就知道光盒子本身就是价值不菲。
　　当然在座的除了尉迟父子都是修仙者，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凡俗之物，真正引起他们注意的是盒子里的东西。
　　这盒子虽然精致，但也就是一般物件，内部却隐隐有着灵气传出。
　　臧非心里了然，他之前靠近尉迟素，就发现他怀里有东西散发灵气，现在看来就是这个东西。灵药？凭这灵气浓度，恐怕是数十年以上的灵药吧，真难得这山下凡人还能找来这好东西。
　　天地之间存在着无形灵气，以至于在这世间滋生出许多灵草灵果，一些上年份的普通药材也会吸收灵气存储以增强药性。
　　这些有灵气的灵药是修士中最受欢迎的物品之一，炼制修士必须的丹药可少不了它们。
　　狄源老道也不客气，神识一扫盒子中的物件，轻轻抬一抬手指，尉迟素手中的盒子化作一道流光，来到了狄源手中。单指一点，盒子自动打开，露出里面的药物，一根巴掌长短二指粗细的紫色根茎。
　　其实狄源不用打开，神识一扫就一清二楚，他当面打开不过是为了安尉迟素二人的心，表明这礼物我收了，这件事情就算接下。
　　“详细情形说一下，你家少庄主究竟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