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出任岳阳

　　一路上，李商隐尽量保持低调，这一次为官，虽然开心，但是也会消磨他的斗志，使他变得髀肉复生。
　　经过长途跋涉，李商隐怀着重新开始的态度，再一次呼吸到了长安的空气，这里的每一缕空气都长满了野心，都长满了官场。
　　又回到这个令他神往又令他心碎的地方，妻子给他留了信，已经回娘嫁去暂住，李商隐轻车简从，回京之后就直接再奔着王茂元家，又和妻子在一起，真是恍如隔梦。
　　一切都没有没关系，你就是最首要必须不能缺的人，见到王艺，李商隐才开始放松了一些。
　　这一次，在王茂元的活动下，李商隐跟随李党前往岳阳作为掌书记，这次还好，能带着王艺一起，什么都可以没有，王艺不可缺。
　　在岳阳，最著名的莫属那岳阳楼了，无数的迁客骚人就在此驻足过。
　　岳阳楼有着“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之美称，与滕王阁，黄鹤楼并称的名楼，气势雄浑，金黄色的盔顶，以东汉末年鲁肃大都督阅兵楼起修。
　　诗圣杜甫和名相范仲淹都在此留下过文章和诗篇，李商隐被他们感染，也写了诗赞誉岳阳楼。
　　《岳阳楼》一：
　　“欲为平生一散愁，洞庭湖上岳阳楼。
　　可怜万里堪兴波，枉是蛟龙解覆舟”。
　　《岳阳楼》二：
　　“汉水方城带百蛮，四邻谁道乱周班。
　　如何一梦高唐雨，自此无心入武关”。
　　我只是因为要一展心中的忧愁，才来到这个岳阳楼。
　　洞庭湖万里波涛，水浪大起像是蛟龙要起，要推翻大船一般。
　　话说在历史上，在这个汉水的方城制约着巴陵百蛮之势力，是因为什么导致朝廷大乱，诸侯纷起乱了天子的江山，只因那一夜秦国送来的美丽舞姬，让君王从此沉迷于美色，不再有雄心大志，忘记了攻入武关的志向。
　　“艺，如果我这一生就这样了，你会不会后悔跟了我，你本来可以嫁一个达官显贵，或者有权有势的人。”
　　“怎么会后悔，我这一生也不怎么贤惠，也是个普通女子，你却有有世人不及的才情。汉景帝时，那卓文君本身是孀居在室之人，相如做客卓家，一曲《凤求凰》：‘凤兮凤兮归故乡，游遨兮四海求其凰，有一艳女在此堂，室迩人避毒我肠，何由交换为鸳鸯’，相见就是命运的开始，当年你高中举人风姿意发，我窥帘相见，便已欣喜。那卓文君闻曲而喜，怦然心动，直率、大胆地表露自己的真心，我虽自命闺秀，却最羡文君能为自己做主。主动约见相如之后二人便决意私奔，在成都，相如家徒四壁，比我们有过之，这不算啥，文君无怨无悔，自己当垆卖酒，受尽了世人的冷眼和父家兄弟碍于面子与之决裂，任何困难都是对爱情的考验。文君始终如一，便作了那《白头吟》：‘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相如却在扬名封官之后嫌弃她。文君知晓后作《诀别诗》以明己志：‘朱弦改，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别离，努力加餐莫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决！’我自小便喜爱文君之词，喜她能亲历亲为，不让男儿，不似我两姐妹，只能久坐闺楼，琴棋书画，虽我也愿意从父亲之教。愿夫君早得君王赏识，他日更胜那司马相如，也愿夫君能恪守本心，不相负我。司马相如当时比你还落魄，文君却不如我，我们只要琴瑟和鸣，再大的风雨，又有什么可怕的。世人不懂你、不信你，我却懂你，世人不懂我，我何求？”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司马相如终得功名，你便等着我，从岳阳回京之后，必不相负！”
　　但是岳阳小地方困住李商隐，岳阳景色虽美，但也不是李商隐愿留之地，李党被进一步打压，郑亚、王茂元都不可避免，王茂元自顾不暇，怎么能顾得上他。
　　或许是官场从来养不了赤子。人人都想把他一顿安置，然后忘却，李商隐迫不及待地告别岳阳回京城，但他心里的结从来都是京都，但却没人关心这些。
　　这次也没有任多久，李商隐便带着王艺重返京城，多年过去了，他真的是和刘备一般髀肉复生，一事无成。
　　回到京都，王艺身染重病，王茂元派人把她接回去修养，李商隐则一心往官场，令狐绹依然受皇帝器重，在频繁地换相轮流做庄的晚唐，令狐绹盛极不衰，是一个奇景。
　　846年，东都传来白居易逝世的消息，一代诗魔白居易与世长辞，元白的美妙友情完美地画上句号。
　　李商隐心情沉重，或许是同病相怜的遭遇，他感到不能再什么都不做了。他再也按捺不住，因为很久没有联系令狐绹了。
　　李商隐独自在家，在大醉之后便给令狐绹写去了，一封信，多年未通音讯，昔日的好友，如今天差地别，旧时的情谊好久没有往来。
　　《离思》：
　　“气尽前溪舞，心酸子夜歌。
　　峡云寻不得，沟水欲如何。
　　朔雁传书绝，湘簧染泪多。
　　无由见颜色，还自托微波。”
　　极尽凄惨，李商隐写完后自己哭泣不停，世道真是太悲凉了，自己真是太落魄了。
　　如此落魄无依，却又无能为力，无奈地随波逐流。
　　在这无人的夜晚，我看尽了别人跳罢前溪舞，又升起子夜歌，这是哀曲配上衰歌，令人悲不自胜。想起我这哀伤的境遇，也是凄凄凉凉，苦不堪言。
　　除却巫山不是云，我寻不到那巫山峡里自己要寻的云，只能在岳阳做些不遭门道的事情。我将真心与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我用尽真心，希望能得到你们看一眼。
　　我在远处收到了决绝的书信，你怪我岳阳之事要与我绝交，我的泪流下来，染在湘妃竹上，竹子因此也长了不少。
　　实在是没有颜面再见到你，但是我怀着忐忑的心，还是写首诗信给你，我这卑微到土里的人，还是鼓起勇气，希望你能看在以往令狐楚的情谊上，再对我提携提携。
　　李商隐忐忐忑忑，还是让人把信交给了令狐绹。
　　令狐绹给他回信了，对他问好。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他本来就和令狐绹旧相识，也不知道这一生阴差阳错的就进入了牛李党争只能选其一的漩涡之中，党派之争他李商隐是被迫站队，直到今天，他只深受其苦，不见其甜，无论是牛党得势还是李党得势，众人都会选择把他忘记，一旦失势，首先想到的便是他。李商隐何其无辜，以至于落魄到辞官之后也不见起色。。
　　他固然是老资历的前科举人了，新人们依然纷纷攘攘往京城挤来，又到了一年的科举时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力往。在功名这条路上，挤满了人，不断有人被挤下去。但是却拼了老命也爬不上，但是这不影响他们渴望功名的决心，爬不上来继续爬，直到年老，直到无力。
　　李商隐回到水云阁，想起当年要不是遇到韩瞻，或许这一切的落魄就不会有，但是他也可能遇不到王艺，王艺现在可是他最后的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