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三月之后

　　林安颓然，陆乘风此刻神情木然，了无生机，活脱脱就是一个活死人的样子。
　　林安仿佛也失去了力量，瘫坐在陆乘风身旁，神色木然，喃喃道：“爱一个人是这么的痛苦吗……”陆乘风的表情和他如出一辙，轻声道：“爱情啊，是让人向往的东西啊，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那你在痛苦什么？你爱她她爱你你们在一起不就好了？”林安侧过脸，幽幽地盯着陆乘风。“若是能生死相依……我陆乘风死又何惧？可恨的是有情人终难成眷属，无论是生，是死，都是如此。”陆乘风也看着林安，神情似哭似笑。
　　山中无岁月，转眼已是三月之后。
　　自从林安来到致知书院后，李夫子在那天接待林安后，就一直没有出现，尽管给林安留下了信笺说是外出办事，可是办事外出连续三个月不曾回来，这也算是难得一见了。
　　林安心中原本是充满了对李夫子的尊敬，但是这么长的时间内李夫子不知所踪，也是让林安有些无奈，觉得这个师傅好像不怎么靠谱。不过这三个月内林安也并非无所事事，至少李夫子这一脉的师兄师姐们从司徒凛和叶秀云那听说自己新添一个小师弟，都一一来起安居探望林安，这也让林安的书院生活不那么枯燥。
　　致知书院的管理本就宽松，若是没有先生给士子下任务，士子就算是每天都躺在自己的屋子中，也是没有人管的，而且这样的士子每年的人数还不在少数，但所幸的是林安有司徒凛和叶秀云带着学习，基本的诗词句读也是认识得差不多了。看林安学习得这么快，司徒凛和叶秀云也是颇为欣慰，等李夫子归来，想必是少不了夸赞他俩。
　　这期间陆乘风倒是逐渐正常了起来，除了刚开始的一两天白天不起，晚上不睡，茶饭有就吃点，没有就饿着，就是躺在席子上装死。刚开始时陆乘风那一副求死的样子可把林安吓坏了，差点就跑到致知楼向值班的夫子求救。后来林安发现陆乘风饿了还是会吃饭，渴了也会喝水，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还好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虽然林安不过十岁，可是做饭煮茶却是相当有经验，那两天林安忙着给陆乘风端茶送饭可是没少受累。陆乘风后来逐渐正常之后，林安也就松了口气。
　　在后来的日子里，林安也没少在陆乘风那里蹭饭，陆乘风质问他为何如此厚颜无耻，林安理直气壮的回应他因为我是你的救命恩人，陆乘风无奈，只得由得林安蹭饭，每次做饭都会多做一个人的份量，偶尔林安忘记去蹭饭了，陆乘风还很诧异，心道这小子怎么改性了？然后欣慰道师弟能自食其力，善莫大焉。而后第二天林安又笑嘻嘻地来寻陆乘风，陆乘风黑着脸死死盯着他，最终还是将一肚子的气愤发泄到食材之上，吃饭时菜都是碎末，林安狐疑，陆乘风神清气爽。
　　京城，皇宫内，清涟湖。月圆之夜。
　　此刻一袭灰影从远方掠来，转瞬之间就来到了湖心亭之上，看着湖面，正是那日在东王府做客的会灰衣男子！停顿一下，灰衣男子直直冲向湖面上倒映着的月影，按照灰影的速度撞到湖面，本应溅起巨大的水花，可是在灰衣男子接触水面的一瞬间，男子连同月影都瞬间模糊，继而融为一体，看上去像是水面上的一片大大的月亮倒影。不过那一片倒影慢慢缩小，片刻后就与正常月影无异，而灰衣男子却消失不见。
　　灰衣男子从湖面消失，却是又进入到了另一片空间，在这片空间中心有一方水池。只见水池上方蒙着水雾，雾中有微光散出，四周人影闪动。
　　灰衣男子也毫不诧异，走上前抱拳道：“抱歉各位，有事耽搁来晚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各位老祖竟然齐聚在此！”男子声音有些凝重。此刻他也明白是有了不得的大事发生了，众祖齐聚，在天心国的历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
　　雾中人影抖动，这片空间内响起了碎碎的脚步声。片刻后，从雾中走出四个人，其中一人便是东亲王！但是此刻东亲王却是站在一旁，四人为首的却是一个长着八字胡，眼睛小如绿豆，看上去很猥琐的胖子。
　　这胖子其貌不扬，灰衣男子却不敢怠慢，抱拳沉声道：“没想到王兄也在此处，失礼了。”那胖子扬了扬手，示意不必多礼，唉声叹气道：“沫心啊沫心，你许家怕是要完了啊，咱们天心国怕是要完了啊……”胖子声音悲切，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尤为刺耳，但是其他三人却没有一人出声，都是神色沉重，一言不发。
　　灰衣男子，即许沫心，闻言也顾不上礼节了，上前扯住胖子的衣袖，厉声道：“王胖子你给我说清楚了！我许家怎么就要完了？我天心国怎么就要完了？”王胖子叹气，不说话。许沫心双目一横，看着东亲王，喝道：“小东，发生了什么事？赶紧告诉我！”东亲王张了张嘴，满脸苦涩，摇头道：“大哥你上去看看便知，其他的我也不愿多言……”
　　许沫心沉默，东亲王的性格他一清二楚，当他都如此绝望之时，那……许沫心不敢继续往下想，松开抓住王胖子的手，平复了下心情。王胖子拍了拍许沫心的肩膀，叹气道：“兄弟，哥哥真没乱说，我虽然爱开玩笑，但是这种事情，尤其是在这种时候，我是绝对不会乱说的。”许沫心不言，当先走上台阶，四人也不语，默默跟在后头。
　　台阶只有十二阶，当许沫心踏上第一阶的时候，他就明白，他们说的是真的！
　　许沫心走的极慢，一步一顿，整片空间内都回响着许沫心沉重的脚步声。
　　过了许久，他终于登上了水池顶，此刻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双手成拳，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是的，这并非是水雾，这是灵气，浓的化不开形成雾状的灵气，外界难寻一丝的灵气！许沫心知道，单单凭这一出宝地，他天心国已经是死不足惜了，他许家也是在劫难逃。
　　雾中还有五个老头，均环着水池盘膝而坐，双手掐指诀。
　　许沫心睁眼，眼中尽是泪水，他看着这五个老头，嘶哑的声音问道：“敢问老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五个老头同时睁眼，目光如电，刹那间水池上方隐隐有雷声响起。老头们相视一眼，位于许沫心对面的老头叹息道：“沫心，我等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老头顿了顿，“两个月前栽于此处的月影莲将要成熟，我等五人于此处静待，但是月影莲成熟的那个晚上，异变发生了！”老头眼中有着惊恐，“月影莲成熟，我等还来不及采摘，池中就有一道蓝光亮起，一瞬间，月影莲就枯萎，连同它的根须化成了灰烬！而后又是一道赤色的光芒亮起，池底升起灵雾，响起了水声，我等一看，一株赤色的莲花又长在池底，池底竟形成了一股灵泉！泉水翻涌之间，竟隐隐看见水底深处有一只眼睛！而那莲花竟是扎根于那眼睛之中……”
　　众人沉默良久，许沫心开口：“那……那枚眼睛呢……”“现在已经看不见了，但是我等可以肯定，那只眼睛绝对存在，而且就在池水之下！”老头指了指池子。
　　东亲王等四人也站在许沫心身后，沉默不语。许久，王胖子沉声道：“那只眼睛现在并非是当务之急，若是它有异变，恐怕并非我等能够阻止的……”王胖子继续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保存我等的家族，如何保存天心国不被灭亡……”许沫心摇了摇头，“保不住，一个都保不住，如果准备的好，我等血脉传承说不定还有一二能够幸存……”众人沉默。
　　所幸的是，当月影莲被毁时，异像并未冲出那片空间，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不过虽然异像并未临世，但是那片空间对天心城的影响却是十分明显的，最直接的便是这两个月以来天心城内的灵气猛涨！尽管仍然是微不足道，但是它仍然在增加中！只要是有眼力的人恐怕都能看出来，天心城出了了不得的宝物！而且那片空间并不是很隐秘，只要是手段高强之辈亲临，那处灵地一定是保不住的，或者三五年，或者一两年，天心国就要大难临头了。
　　因为匹夫无罪，罪怀其璧！
　　那片空间内，众人仍是沉默。还是许沫心开口道：“既然事已至此，那么我们就尽早做安排吧，我皇族和三大家族为天心国血脉安排后路，致知书院负责从全国筛选有潜力的种子，各位以为如何？”众人点头，王胖子有些迟疑，看向五祖中的其中一个瘦小的老祖，问道：“敢问老祖，书院圣人可曾有消息？”那老头苦笑摇头。。
　　王胖子也是苦笑摇头，这个结果也不算意外。若是书院圣人还在，他们也不必如此，说到底。还是他们实力太过卑微！
　　弱肉强食，是亘古不变的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