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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你以后要是再敢给我点外卖试试！”说话的是隔壁的女人，“这都几点了还要点个外卖你是小孩子么管不住嘴！”女人大声地训斥着她的丈夫。不过要说是训斥那倒也说不上，在孙牧听来，女人仅仅是讲话声音大了一点，却无半点责怪的意思。
这个女人就是当初房屋中介说的“女生”。当初跟李家明找到这个房子时，他是这样说的，“12层楼采光好，你看这间主卧还带个大阳台。”说罢一手拉开了深褐色的窗帘，看起来遮光效果还不错，阳光一下子涌了进来。
他指引他们走到阳台，“你看这个大阳台，这视野多好！”孙牧看着楼下停着的车子不说话。
“现在我们搞活动，学生住能返还800块，相当于一年的水电费不用你交。”
孙牧撇了撇嘴看向李家明，“可是价格还是有点高，而且我们还不知道其他房间的租客是什么样的人。”
“哎呦，说到这，”中介一把拉住他们，凑近他们细声说道：“A房间跟B房间都是女生，其中一个刚刚毕业跟你们一样。”中介拿出一包苏烟，抽出一根递给李家明，李家明摆手。递给孙牧，孙牧看着他，“这房子最迟可以保留到几号？”
“这边的房子一向很好租，我只能答应你三天。”
“好，明天我们来交定金。”
说实话，当时正是因为“隔壁两间房都是女生”才决定租在这里的。这倒不是他们俩有什么想法，只是单纯的人认为女生再怎么样都比男生爱干净点。况且刚才他们进门的那会儿，着重看了一下卫生间，虽然小了点，但也还算干净。
“怎么说，决定租这儿了？”李家明歪着头。
“就这吧。”
“我怎么觉得有间房子的那个女生已经工作好久了？”
“何以见得？”
“刚才你在跟他谈话的时候我在客厅转了一下，冰箱里塞满了蔬菜，下面冷冻柜里还有一堆肉圆。”
“这...倒也不能说明年纪的问题吧。”孙牧皱了下眉头，他觉得李家明说的或多或少是正确的。
“关键在于，”他指了指B房间前面的鞋架，“你看到了什么？”
孙牧未言语，等着李家明的答案。
“三双高跟鞋。”
2、
第一次看见高跟鞋主人是在一周之后他们搬家的日子。
孙牧按开了门上的密码锁，女人听见动静无表情地看向他们，就像人群中谁喊了她的名字一样。在她身旁的，是坐在桌子前吹着风扇抽烟的男人。想必就是她的丈夫了。
“你好，我们是刚搬进来的，”孙牧擦了擦头上的汗。
“大夏天的累坏了吧，你看这一身的汗！来两人吹会儿风扇。”话毕示意男人转动风扇的脑袋。
不了不了，孙牧报以微笑。推着行李箱的手仍未停，“我们还是先把东西收拾好吧，房间里还没打扫呢。”
“有啥需要尽管说哈，那你们先忙。”女人热情的点头致意。
在孙牧关门的一刹那，仿佛听见女人说，“两小孩估计刚毕业。”可能是对她老公说的，也可能只是自言自语，那时她正朝着冰箱寻找什么。
3、
收拾了一下午，他们把原本在房间里的衣柜挪到了阳台上。房间稍微能算的上宽敞，只是因为现在面前只有一张床。
两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怎么也不能睡一张床，于生理于道德都不允许。
“不然我买张床好了，淘宝也才100多。”孙牧盯着那张放有席梦思的大床思忖着。李家明插着腰穿着粗气，刚才搬柜子对两个人来说确实有点吃力。那个貌不惊人的衣柜至少有200斤重，不是真的搬不动，而是整个衣柜没有一个可以当抓手的地方。用李家明的话说就是“全身的力气都不知道往哪里使”。空调的冷气一会儿铺满了房间，看起来制冷马力相当不错。
突然孙牧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拍脑袋，“我说，我们可以把床垫和床板分开呀！”李家明皱起眉，表情仿佛是听到了一句语法不正确的话，在脑子里正以合适的顺序将它们排列好。
“就是说，我们把这个分来。”孙牧一把抬住席梦思的一角，挪了一下，下面是一张大大的床板。“我们一个睡席梦思一个睡床板，你看空间刚刚好还剩下一笔钱。”
李家明恍然的点头，“妙啊！”这是跟老朱的学的口头禅。
“那谁睡床板呢？”
“无所谓，软床硬床我都OK。”孙牧拿起一个抹布，“我们趁还有点时间赶紧把衣服啥的该洗的洗一洗，还有这个床头柜得好好擦擦晒晒。”
一切终于差不多时，孙牧冲了凉坐在椅子上呼气。
“那个，”李家明拍了拍席梦思，“我可以睡这个吗？”孙牧耸了耸肩，示意都OK。
4、
第一晚的床没有认生，两人躺下就睡着了。
翌日清晨，一股不怀好意的味道将孙牧吵醒。孙牧迷瞪着眼睛仔细辨认，大概是隔壁的女人在张罗早饭。鸡蛋下锅的声音滋滋作响。
“这谁顶得住啊。”李家明迷迷糊糊坐起身，“这他妈味道也太香了。”
孙牧用被子捂住脑袋，虽说房间紧闭，但是总有缝隙让油烟钻进来，钻进他的被窝，钻进被窝里的鼻孔。这一下几乎粉碎了二人对于新房间所有期望。
“嗳，我们得想个办法。”刷牙的时候，孙牧说。
“？”
“这样不行，每天被这个吵醒，没办法继续睡了。”
当晚网购了一个门缝帖。说来奇怪，那天早晨之后，隔壁女人再也没有那么早做过早饭。
5、
隔壁女人有个儿子，比孙牧大概差个五岁。今年刚高考完，第一次看见她儿子是在她发的朋友圈里。挺帅一小伙，但当时基于中介“另外是两个女孩”的说法，甚至没想到那是她儿子。
后来七月份，他见到了她儿子本人。来南京做暑假工了，确实挺帅，180的个子。
女孩突然变成了一个拥有一个20岁儿子的妈妈，这一点真相怎么都让孙牧他们接受不了。
“罢了罢了，这样未必不是好事，家里大大小小的东西总归能帮着收拾收拾。”
6、
除了隔壁每天都会见着的那对夫妻，另外两个房间的租客长啥样都不知道。孙牧只清楚有一个女生，时长他半夜梦醒的时候，总能看见女孩的卧室灯都亮着。唯一的交谈是在他们共同都在的微信群里，“洗衣机里的衣服谁的我收放桌上啦”“谢谢”，“门口外卖我帮你拿桌上啦”“谢谢”。除此之外，无任何交集。孙牧第一晚搬到这里时，A房间的那个女孩似乎在跟电话里的谁很生气的在辩论什么，深夜十二点依旧大声说着话，似乎高估了房间的隔音效果。
同样高估了房间隔音效果的还有隔壁的妈妈，或者说他们不介意聊天内容被听到，因为每次说话都是把房门打开着的。无论白天黑夜，无论清早凌晨。
相比较而言男人说的话要少的多，大部分时候是在沉默地听着。但是这并不怎么乐观，因为男人有抽烟的习惯，一根接一根。在自己房间里抽还行，在客厅里抽简直是噩梦。男人似乎有在客厅抽烟的习惯，在桌子上放一个盛有一点水的烟灰缸，抽出一根烟惬意地吸食，快抽到尾巴时就把烟浸到水里再拿出一根。有时甚至把脚翘在桌子上。当然不能傻乎乎的光抽烟，那样就跟失恋的人没什么区别，而男人的爱好是看手机短视频，那一遍遍循环播放。
未消一根烟的功夫，整个走廊便烟熏缭绕。烟味铺满整个狭小的走廊，钻进每间卧室。只是去洗手池洗个手，转身回来身上变沾满了烟的颗粒，从头到脚，上上下下都是烟的颗粒。。
看起来他们才是这套房子的真正主人，虽然从合同上来讲他们都是平等的。啥时候有这样的感觉的呢？被塞满的电冰箱吗？深夜的夜宵或清晨早餐吗？被打扫干净的洗手间吗？不关房门大声的辩论吗？》不，都不是。孙牧第一次意识到他们是寄人篱下时，是源于每次回到家，女人总会笑着说一句，
“呦，下班回来啦。”这种感觉太强烈了，比满身的烟味还要强烈100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