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旗下，四五十名骑兵簇拥着一个瘦高的武将。武将身旁，周吉正指着被团团围住的百多名残兵，道：“董将军，那人便是贼首陈诚麾下大头目，冀州人赵思。听说此人擅驰射，能于马背上左右开弓。”
　　这董将军身材高瘦，手足粗大，颧骨有些突出，看上去便是性格坚毅之人。他姓董，名卓，字仲颖，出生于颍川，人生的前半辈子都在西凉度过。朝廷历年来数次大举征讨羌人，董卓多有参与，是边军中声名卓著的武人。
　　董卓看着人群中的大声呼喝的赵思，轻轻笑了笑，道：“倒也是位勇士，牛辅，你去劝降......”
　　牛辅转过头来，正待应答，忽然双目圆睁，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董卓久经战阵，在和羌胡的长期战斗中养成了敏锐的战场直觉。见到牛辅的异状，便知道出了什么意外。他毫不迟疑地抓起弓箭，扭头看去，就见一骑分开人群，带着烟尘向着他直扑了过来。
　　陈诚左手持盾，右手持枪，身子微微前倾，催动战马将速度提高到最快。战场上喧嚣的声响掩盖了他的行动，等到董卓麾下的骑兵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冲入了游弋的羌人骑手中。第五级的“骑术”能让他更好的控制坐骑，并能小幅度的提高坐骑的速度。
　　背后马蹄声响，羌人骑手们还未调转马头，便被陈诚刺落数人，然后被跟上来的骑兵给冲散。正在此时，牛辅转过头来，看到了陈诚穿着铁罐头分开人群，冲了出来。
　　董卓抓起弓箭，鹰隼一般目光看着冲过来的十几名骑兵，心中大定，不过区区十几骑，翻不起浪来。不用他下令，牛辅已经抓起了长铩，高声道：“跟我来！”
　　牛辅也是西凉边军中有名的勇士，能在没有现代马镫的时代完成马上刺杀和射箭这样高难度的动作。就是因为牛辅武艺超群，董卓才招他做了女婿。
　　当下，牛辅一声唿哨，就有三十骑跟着他调转了马头，准备粉碎那些不知死活的蟊贼。
　　在牛辅想来，虽然他们在马速上会吃亏，但是他们人多啊，羌胡骑手又擅长使用长枪，打起来定然会大占便宜。抱着这样的想法，牛辅一踢马腹，率先就冲了出去。
　　骑兵对冲是勇敢者的游戏，对个人武艺和心理素质的要求都很高。在战马交错的刹那，只有一次攻击的机会。牛辅双手握住长铩，窥准时机，向着疾驰过来的陈诚奋力刺去。
　　在迅速接近的时候，牛辅控制坐骑，让自己从敌人的左边转向右侧，然后用长杆兵器向左刺去，这样既能击杀敌人，又能保护自己。因为大部分人类都是更擅长于用右手，在马背上时，向着右边攻击会更精确，也更加的顺手。
　　西凉军中勇士无数，无论是李傕郭汜，还是张济樊稠，武艺都不在他之下，但是这马上刺杀的绝活，却是只有他这独一份！
　　眼见的牛辅在双马交错之前跑到了自己的左侧，陈诚也没怎么去想，只是抬起左手抓着的钢盾向刺来的长铩撞了过去。尖锐的锋刃撞击在坚硬的钢甲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陈诚身体一震，几乎就要从马背上倒飞出去。
　　牛辅只觉得虎口剧痛，长铩的锋刃碎裂，木杆折断倒击回来，撞在了他身上的铁甲上。爆裂的力量将他打下马背，晕头转向背上被踩了一脚，他一口气没上来，就此昏迷了过去。
　　陈诚现在的力量已经达到了30点，在“骑砍”中，最强的战弓需要24点的力量才能完全拉开，这个级别差不多已经是人类的巅峰。30点的力量，就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畴，向着超凡生物的级别进发了。
　　牛辅虽然是西凉军中的勇士，又如何能开了挂的陈诚相比？只是一个照面，便被打落下马，生死不知。
　　随意地拍飞了一个敌人，陈诚右手骑枪连续刺出，挑落了三名敌骑。跟在他身后的骑兵和敌人交换了一轮攻击，击杀了四个敌人，也有一人被刺中，滚落下马。
　　陈诚瞥了一眼跌落尘埃的部下，那人胸口破开了一个大洞，便是立刻施救，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那也是救不回来了。而且，即便是还能救得回来，他还能为了一个人就转头去救人不成？
　　慈不理财，义不掌兵。
　　只是看了一眼，陈诚便将目光收了回来。在他面前不到百步的地方，十几张骑弓震荡，一片箭雨当头罩了下来。
　　见到牛辅明明刺中了对手，却反倒被震飞的情况，董卓大为惊讶。他是知道自己这个女婿武艺高超的，哪里想得到居然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也是久经战阵，立刻发硬过来，让身边的部下用弓箭招呼。
　　周吉见到陈诚那标志性的铠甲之后，心中生出恐慌来。虽然很鄙夷连字都不会写，光写白字的家伙，但是在对方面前的时候，他总感觉那贼首看他像是在看猪马牛羊一般。等到牛辅被轻易轰杀，他立刻就打马逃离了战场。
　　董卓这边的骑兵们分散开来，纷纷抄起弓箭滥射。软弓射出的箭矢落到陈诚的身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等到陈诚冲过来的时候，他自己倒是没事，可是胯下的战马胸口被射中了两次，箭矢射穿了毛皮，插入了肌肉中。
　　少年心无杂念，仗着马快，提枪刺倒了掌旗官，将敌军战旗砍倒，然后鼓足了丹田之气，高声叫道：“尔等大将已死，还不快快投降？”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八名骑兵，见状跟着大叫起来。其中一人跳下战马，将跌落尘埃中的将旗抓起，在手中不断地挥舞。
　　董卓大怒，张弓拈箭，瞄准陈诚的胸口就射了出去。箭矢飞速射出，撞在钢甲上，却又被弹开，完全没能造成伤害。
　　正围着残余步兵射箭的骑兵们听到身后的呼喊，回头望去，就见主将大旗已经被砍倒，原本聚在将旗下的同伴也被人打散了，心中狐疑大作，士气顿时降了一大截，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不一会，就纷纷脱离了和对手的接触，向着后方退去。
　　三军之害，首在狐疑。对一只古代军队来说，将领就是定海神针。古往今来，因为主将被杀而崩溃的军队不知道有多少。而将旗，就代表着主将的存在。董卓虽然是西凉军中的宿将，在将旗被砍倒之后，也没办法讯速地扭转局势，只能花了一点时间重新收拢军队。
　　好在他带来的都是老部下，在见到自家将军没事之后，士气又重新振作起来。
　　这时，陈诚已经带着剩下的八名骑兵杀散了几伙敌人，和赵思带领的百多名残余步兵汇合到了一起。
　　赵思是冀州本地人，身材高大，能开硬弓，骑烈马，一向自视甚高。在发现传说中的“飞将”是个面白无须少年后，很是有些不服气。然而今日一战，他带着五百名士兵，被只有一半的敌军正面击溃，还要陈诚带着少量骑兵前来救援，心中羞愧无比，那股子傲气就消散了不少。
　　赵思脸上满是汗水和尘土，低声道：“首领，是我无能.......”
　　陈诚伸手打断了赵思的话，心中叹气，我还能不知道你们无能吗？就算步兵面对骑兵的时候天然劣势，但是你这崩溃的也太快了。
　　虽然这么想，他口中却道：“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带着人从树林里面先撤，把伤员带上。”
　　停了一下，又道：“留二十个射手，有马的也都留给我。你们先撤，我带着这些人断后。”
　　赵思是带着一票亲朋好友来投的，有十几个是能在马背上开弓射箭，持枪捅人的好手，一直留在他自己手中，便是陈诚以整军的借口调整，也没能把这些人剥夺出去。现在这个时候，他好像是无意，又似乎是有意，就要把赵思手上最强的武力留下。
　　这些人是赵思最大的本钱，也是大部队溃散后，他还能拉拢百多号人坚守的原因。现在陈诚一开口，就要把部众给拿了过去，饶是赵思心中羞愧，也不由得愣了愣。
　　一瞬之间，赵思想了很多，面色数变。陈诚脸上笑吟吟的，好像刚才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而只是在随意地聊了些“今天吃了吗”之类的事情。
　　赵思心中挣扎了一会，面对如今的形势，也只得服软，道：“我留下和首领一起！”
　　“恩？”
　　赵思已经想明白了，现在是形势比人强，既然反抗不了，那还不如自己也留下。不然的话，以这厮的能耐，那些部众要不了几天就会被吞的干干净净的。
　　他面上露出坚毅的神色，道：“我让赵过带着伤兵先撤，我和首领留下来一起断后！”
　　“哦，”陈诚笑了起来，勉励道：“果然是一条好汉子，那就这么办！你还能骑马吗？”
　　赵思胸口血迹斑斑，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他闻言抄起硬弓，将之拉成圆满，慨然道：“如何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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