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

　　小学生王铭背着破书包，肚子饿的咕咕叫。推开门家里人都不在。看见桌子上有一盒牛肉。他咽了口唾沫就要伸手去拿。
　　“你个赔钱货，还敢吃牛肉？”这时门开了——他母亲满脸怒火注视着王铭。冲过去，把他揪了过来。
　　她提着儿子的衣领，把他关进杂物间。把门反锁，王铭在黑暗中惊恐中抱着书包。
　　门又开了，一个天真甜美的声音响起。”妈妈，我回来了！”一个小女孩走到屋里。妈妈连忙跑去把她的书包拿下来，从盒中拿出牛肉递到的嘴边:“来，丽丽吃牛肉。”
　　“不嘛！不好吃。”
　　王铭在门缝中看到妈妈慈爱的摸着丽丽的头发。
　　“快吃吧！吃完了带你去看电影”
　　人类历史上爆发第五次世界大战，人类人口极度匮乏，为了保证人类的繁衍。有生育能力的女性成了一类公民。政府认为应该一切资源优先让给女性。
　　这就是一代男性可歌可泣的伟大。
　　王铭是王家的第一个孩子，他母亲一看是男孩，气的就要给他安乐死
　　。这时，政府又颁布新的法律——不能给男孩安乐死。这么做其实是为了避免女多男少的情况。男的都杀完了，女的咋生孩子？他母亲这才作罢。
　　“不行啊，我们没有钱去养那个赔钱货了。”他母亲把碗敲的当当响“早知道就把他带到乡下去给别人当童养夫。”
　　家里吃饭的时候，王铭是不能上桌的。只能窝在角落里吃白米饭就豆角。
　　“养那个赔钱货，家里怎么省钱啊？丽丽的嫁妆怎么办？怎么娶一个温柔体贴的好老公啊？”
　　王铭在恐惧中扒完了米饭。连忙收拾餐桌跟父亲一起去刷碗。母亲则坐在沙发上，跟丽丽看电视随便帮她梳头发。
　　入冬了，王丽换上了新的棉衣，一家人出去吃饭，给奶奶贺寿。母亲家有两个姐妹，她是姐姐，阿姨是妹妹。阿姨家只有一个男孩。据说想生第二个，结果扫出来的还是男孩，就做了人流手术。
　　“你家福气真好啊，一女一子，凑一个‘好’啊！”阿姨是很羡慕。
　　“好什么！”母亲摆手。“养了个赔钱货。如果就一个丽丽，我们的日子过得就好多了。”
　　“你买了新的钻戒啊！”
　　“对啊！早买了，准备传给女儿的。你就好了，不用买这个东西，养个儿子不用传家。”
　　阿姨脸色沉下来了，一顿饭吃下了都没在说话。母亲给王丽夹着菜，手上的钻戒亮的辣眼。
　　“丽丽啊，你戴戴看。”她摘下钻戒套进丽丽的手指上，“以后爸爸妈妈的东西都是你的。”
　　到初中的时候，班里的男孩一下就少了许多，许多家庭觉的，男孩子读书没用，趁早把人家定了，不想自家多花钱养了。王铭上初中的第一节课，老师使劲的向他们灌输要为人类的繁衍做出“伟大”。
　　“有老家的人过来问，想要那个赔钱货。”一天母亲在餐桌上提起这件事来，“他家的女儿，都高中了，想早点怀孩子多生几个。”
　　“你要卖就卖呗！”父亲附和道
　　“但是出价太低了。才这个数”他母亲把手一摊，“我一想，丽丽以后的婚事，彩礼也不会少的。王铭嫁妻，如果不多要点人家的彩礼，哪来的钱给丽丽呢……”
　　王铭吓了一跳，并不知道嫁妻意味着什么，只知道妈妈又不要他了，连忙扑倒妈妈的膝盖:“妈妈，我会把所以的家务都做完了，不要卖了我！”
　　家人在之后找借口带他出去，他也不敢，怕就这样被卖了。后来丽丽告诉他，妈妈约了一个老家人在餐厅里，那天准备看看王铭。他被吓坏了
　　，发起了高烧，许多天没去上课。
　　尽管没去上课，但他成绩还是很好。为了不被母亲卖回老家，他拼命的读书，每次都在班里名列前茅。虽然所有的辅导教程都没他的份，但丽丽根本就不想做，又全都丢给他。父母上班时，他每天回家，替妹妹做了饭，然后然后自己边吃边做。
　　电视上，一个男人再讲男德——，一个男人就要为家庭，社会做出伟大，因为，都是为了人类的繁衍，为了女人可以好好的生孩子。
　　高中的时候，老师开始找男学生谈话。
　　“男生不应该选文科。”她说，“男孩子一到高中，很多成绩追不上女孩子了。尤其是文科。你们会读的很累，因为没有那种思维嘛。老师告诉你，选理科，最后还能去流水线当工人”
　　尽管这样说，但王铭想选历史。以后可以去相关的大学，相关的出版社。但家里人不同意，母亲一把抓住他的志愿表上填了个物理。
　　好吧，好吧！物理也行，不早习惯了嘛！王铭这样想。
　　于是他就上了物理班，还是努力的读下去，想考大学。现在的大学分数线，男的高，女的低。但对于王铭说这不是问题。但是……
　　在准备填高考志愿表的时候，妈妈告诉他，要给妹妹王丽上大学，没有多余的钱来给你上大学了。
　　但家里人表示，找到一所免费的大学就让他继续上。王铭想起自己好像看过宣传册上面说有一所大学是免费的。连说:“有免费的，我还可以教书，不要花钱。”
　　当他找到宣传册的时候——免考试，免学费（仅供女性）
　　于是，王铭的学习生涯到高中就截然而止。
　　王铭离开了这座小城市，去到大城市去打工。妈妈推荐他去电器工厂去当工人。因为机智聪明，吃苦能干。会快就当上了小组长。每个月除了必须的钱之外都打了回去。
　　一天，有一群合伙人来会谈，临时要一个英文翻译。“我的英语很好”王铭说“请交给我。”
　　工厂的女老板觉得这个工人很有意思，用英语跟他说两句了后，发现确实很好。她觉得他当工人可惜了。
　　“你叫什么名字？”
　　“王铭。”
　　“英语这么好为什么来这？”
　　“赚钱多。”
　　“呵，你倒是直言不讳。马上有一个去海外学习的机会，你去不去？”
　　王铭一愣，就这样他得到了一个出国的机会。
　　“出国？”父亲在电话那头透露出惊讶“出国干什么？有钱赚？”
　　“会发工资的，但都是用在国外的生活费上的。”
　　“没钱？不去。”父亲说“你妈病了，你赶快回来！”
　　“妈病了？”
　　王铭觉得很为难，一边是前途无量，一边是自己的母亲，尽管她对自己很不好。父亲又在那催促。王铭没法，只好辞了工作。
　　“海外交流的机会你不要了？”女老板也透露出惊讶。
　　“没办法，我妈病了，我得回去”
　　“唉，真可惜”
　　母亲的高血压犯了，躺在床上不能动。王铭每天忙里忙外，不见丽丽的踪影。
　　“丽丽呢？”
　　“上学呢！”他母亲说。
　　“你生病了，丽丽不至于一点时间都回不来吗？”
　　“你懂个屁！”他母亲把床头柜拍的当当响“她是我们家的命根子，再说了你自己也不是能忙过来吗？”
　　“我本来还能出国的……”
　　“你看看别人家的儿子多孝顺，我怎么就养了你个白眼狼。”生病的母亲比平时更易怒。
　　王铭不敢在说话了，跑过去给母亲削苹果，但他母亲却一手把苹果打飞。
　　过了两周母亲的病好了，王铭又在次回到原来的工厂里。女老板还是很喜欢他，直接升到助理。
　　“唉，这么好的机会啊！就这样浪费了。”
　　“要供妹妹上大学。”
　　“还真是不容易啊！”
　　女老板人很好，一点都不在意王铭是个外地人。自己也奔三十了，想找个老实本分的男人嫁了。除夕前晚女老板向王铭求了婚。
　　女老板跟王铭回到他家后
　　“你能拿出多少钱？”他母亲说。
　　王铭的父母说彩礼65万，要求女老板提供城里的房子，还有丽丽毕业后的工作都要安排好。
　　她愣住了。
　　“我可以跟王铭一块干活，但现在实在没钱在城市里买套房啊！”
　　“等等，有办法。我给妈妈保管的工资少说有几万，加上各种补贴我们俩可以买个首付的。”
　　他妈妈啥都没说，就在那摁计算器。
　　“妈，我的钱？”
　　“你妹妹以后要嫁人，你的工资当然要给丽丽买房子。”
　　“草，这是我的钱。”
　　他的气血一下就涌上脑门——辛辛苦苦干了这么写年，起早贪黑的不说
　　，工资居然一毛钱都不是他的。
　　母亲也火了:“你的工资，你的工资还不是你妹妹的吗？”她站了起来指着王铭的鼻子骂:“家里谁负责生孩子？你能生吗？你妹妹的肚皮可是禳了钻的，你有肚皮吗？啊？”
　　父亲这时候站起来打圆场:“你妹妹以后嫁人要彩礼钱，彩礼钱就要从你工资上扣。上了这么些年学，不会连这点都不懂吗？男人总要做出点的！”
　　于是王铭的婚事就这样搁置了。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情，尽管他们的感情很好。王铭照样去工厂上班，女老板对他也很好，但他们都知道这段感情走到底了。
　　那次之后，王铭就再也没回家，也没打过电话。妹妹大学毕业了，不想去工作，窝在家整天打电脑。她其实也要结婚了，但男方开出巨額的彩礼。父母没法只好催促王铭拿更多的钱。他每月只留500其余全部寄回家。但家里人还是来电话督促，要更多的钱。
　　他终于崩溃了。
　　换了电话号码，买了车票。去了另一个城市。
　　他辞了职，前女友准备结婚了。那男人很好。
　　在摆托家庭的重担后，他松了一口气。在陌生的城市里准备开启新的自由的人生，他不想结婚，就这么清净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但是……
　　一个月后的一个晚上，两个民警站在王铭的门口说什么要查水表。开门一看站在俩民警后面的正是他的父母。
　　“你们怎么找到我的？”王铭惊讶道。
　　他父母却对民警说:“不好意思啊！他是我儿子，号码换了，地址也换了”
　　俩民警把王铭好一顿口水冲击。
　　“啊！你怎么能给家里添麻烦呐？”
　　“真是，不懂事，怎么不顾家”
　　…………
　　王铭看到自己的父母好像老了几岁，心里一酸，叹了口气，就让他们进来了。
　　这次，父母找他是因为丽丽要结婚了，想让他一块去。王铭同意了。他妹妹的婚礼他当然会回去。父母说一家三口可以会去了。王铭心中一阵温暖，从小到大自己何时成为一家三口啊！
　　父亲买了三张火车票。王铭则买了许多贺礼庆祝妹妹的婚礼。
　　火车上，父母递给王铭一杯水“渴了吗？喝水。”
　　王铭喝了一口，发现味道很怪，刚要吐掉，被父亲强行灌了下去。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在醒来的时候，他被绑在椅子上
　　，家里布置的很喜庆。这时传来母亲的声音。
　　“说好的啊！你儿嫁过来，我儿嫁过去，彩礼钱一笔勾消。”
　　随后他就被压去民政局领结婚证
　　。这时他看见自己的媳妇是个50多的中年妇女。
　　“不要，放开我。我是被强迫的。”
　　“不好意思，我儿子精神不正常，不用管他，直接登记。”他母亲说。
　　王铭就这样结了婚，被带到人家家里去。他不能逃，逃了意味着父母就要还彩礼钱。他们家没这么多钱。
　　王铭放弃了梦想，放弃了出国的机会，放弃了在大城市的工作。为这个家做出了伟大。但他母亲还是在别人面前说“养了几十年的赔钱货，终于甩掉了。”
　　终于甩掉了……呵呵
　　十年后，父亲死了。母亲想去丽丽家住，但丽丽不喜欢老人。王铭又把母亲接到自己家里去。
　　在床上母亲苟延惨喘:“王铭啊……你妹妹呐？”
　　“在忙。”
　　“为什么不……不来看看妈妈啊……妈妈这么喜欢……她”
　　“不知道。”
　　“王铭啊！你委屈一下。”母亲突然拉住他:“你妹妹的孩子也是要房子的，妈就想啊，你做出点。妈妈就把房子给丽丽？”
　　“呵呵”王铭怪笑一气。突然扑向她母亲，掐住她的喉咙大吼道:
　　“伟大，伟大。你们女怎么不做出伟大来！！”他掐的母亲张大了嘴，眼睛渐渐变成粉红色。“啊？凭什么只有我来，你们女人，你们女人什么时候为我们男的过？你说啊？你说啊？”
　　老人很快断了气。
　　王铭杀人后居然一点都没有罪恶感，还有点快感。王铭从衣架上拿上外套，吹着口哨就出去了。
　　路边的广告牌上还放着公益频道——伟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