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夏西——夏西——!”
温柔的嗓音飘飘忽忽地传来,仿佛来自遥远的未来,又好像呢喃在耳边。
夏西睁大眼睛,想看清是谁在说话,却只有一团火焰般跳跃的、刺眼的光芒。
“最后一刻,他说了些什么……”声音慢吞吞地回荡在夏西的脑海中。
“谁?”夏西茫然四顾。
“李大卫临死前,给你说了什么,转述出来……”
“转交一份遗嘱,给他的儿子。”似乎受到某种力量的驱使,夏西老实的回答。
“不,不不不……是最后一刻,告诉你多少遍了!他把双手搭在你的肩上,告诉你些什么?”温柔的声音终于起了一丝波澜,变得不耐烦起来。
夏西费力地回忆着,似乎有了一点印象:弥留之际,大卫的嘴巴蠕动了几次,便垂下了头颅。
可当时,她以为大卫是在痛苦地挣扎,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在说些什么。
于是,夏西摇了摇头。
没有任何道别的话语,眼前再次漆黑一片。
……
过了许久,夏西清醒过来,她摇了摇头,走向这座钢铁牢笼唯一的窗口:一个六寸见方的孔洞,从那里,她可以看见蓝天白云和远处的山峰。
“天气不错!”她说。
“是啊,难得的好天气,你需要点什么吗?比如润滑油之类的。”随着一阵大嗓门的说话声,蓝天白云的画面变成了一副苍老的面容。“你知道,老家伙不懂这些,但你尽管开口。”
“谢谢老伯,还不需要。”夏西感激地道。如果不是这个热心的老头守在门外,自己早就疯掉了。
“小姑娘,你的脸色不太好。”老头担忧地道。
“做噩梦了。”夏西道。
“监狱里的噩梦,一定很可怕!”
夏西想了想,问道:“你有没有接受过催眠或者心灵引导之类的测试?我想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老头的眉毛拧在一起:“吃安眠药算不算?头晕、四肢无力,不过我都不在乎,关键是要睡个好觉。”
“知道了,谢谢你。”夏西难掩失望地道。
“别丧气小姑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老头走近一步,神秘兮兮地道。
他的脸贴在窗口上,就像一副大头肖像画,夏西忍不住笑了起来。
“据说李大卫的儿子正在打官司,让法律承认他父亲那样的生命同样属于人类。到那时,你就自由了,木鸟公司无权囚禁人类。”
夏西苦笑着摇了摇头,五味杂陈。
当初,致力于‘人脑思维机器人’研究的核心成员,经过一系列戏剧般的变故后,李大卫和他的两个得力助手互相把对方改造成了人头机械身的“怪物”。
而现在,李大卫和另一个助手周正德都已死去。只剩下她一个,还被木鸟公司以“待检产品”的名义囚禁在这座钢铁牢笼中。
“我支持你和李大卫,你和我的女儿一样聪明可爱。这么简单的事实,不知道人们为何争论不休?”老头嘀咕道。
“人性,老伯,人们担心不公。”夏西黯然道。
此后,老头断断续续地带来了许多消息,支持李大卫的声音越来越多,就好像一个臌胀的气球,越吹越大,却始终没有爆裂。
年复一年……
而睡梦中,那个奇怪的声音再也没有出现。
终于,在一个寒冷的冬晨,老头被授权打开了那座钢铁牢笼的大门:“恭喜你,小姑娘,法律赋予你人权和自由!”
夏西愣神了许久,才感激地拥抱着颤颤巍巍的老人;“你变了许多,老伯。”
“十五年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真令人嫉妒!”老头开玩笑地道。“嫉妒心也许就是你说的人性之一吧!”
夏西点点头,心里依然有一丝不安。“祝福我吧!”她央求道。
“一路顺风!”中国式的祝福。
“真诚一点。”
“去寻找自己的爱情吧,小丫头!”老头道。“还有,不要再搞什么研究了,好好生活。”
很温暖的一句话,让秋日的清晨也不再寒冷。
“我记住了!”带着一丝忐忑,一丝期待,夏西快步离开了这个囚禁了自己十五年的牢笼。
“希望如此吧。”老头望着她的背影,低声咕哝。
……
除夕夜,大雪纷飞。
一些年轻的男女不畏严寒,在室外大呼小叫地玩闹着,尽情彰显着年轻人的乐观和冒险精神。
夏西蜷缩在松软的沙发里,连一个白眼也懒得给他们。
相比于李大卫,这些毛躁的小伙子就像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些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再也没有响起。
夏西从黑暗中站起身来,她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一人高的穿衣镜前。
十多年过去了,借助于营养液和抗化油的保养——当然也少不了女人必备的香味剂和护肤品——她的容颜和肌肤几乎定格在了三十二岁的年纪。加上圆圆的脸蛋和匀称的身材,让她始终散发出甜美和知性的魅力。
只可惜,她从来没有享受过爱情的滋味。
“与其孤芳自赏,不如主动出击!”夏西沉吟道。“毕竟,我是合法的人类。”
说到合法,夏西的心再一次蒙上了阴影。
小虎用法律为他的父亲和夏西这样的“改造人”赢得了人权,却消除不了人们心中的成见。这么多年过去了,夏西再也没有听说过任何一例相似的换头手术,即便为了那些先天重疾的可怜人。
夏西恼怒地咬着自己的嘴唇,柔软而真实的触感是那样的美妙。
她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一样的柔嫩,甚至更加完美——嫩如葱白的外表下,这些手指有着高强度的铬合金骨骼,几乎是人类手指骨强度的百倍有余。而指关节内的微型伺服电机,更是有着气液驱动器难以企及的精巧和灵敏。
可是……
她愤愤不平地朝墙上踢了一脚。
脑电波通过“生物-电子反射弧”转化为电压信号,经由振荡器、放大器、反馈器、集算器等等一系列节点,最后由电动马达输出为合适的、与正常成年女性力量相仿的力矩。
因此,这一脚并未造成多么大的后果。
房子并没有坍塌,墙壁也没有破个大洞。只是墙面的涂料和腻子掉了一大片,露出了些许破损的保温砖。
“吁!”发泄完毕,夏西长出了一口气,开门走了出去。
经过一段时间的消沉后,夏西发誓要找到属于自己的爱情和宿命,而不是浑浑噩噩的度过余生。
而极端的天气——比如漆黑清冷的雪夜——往往能给人带来某种神秘的启示。
临行前,她回头瞟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凌晨三点。
雪越下越大,整个城市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住了。
无数冰晶在风中粘结在一起,成团成团地坠落在地,发出沙沙的声响。
放眼望去,除了机器人那稀稀拉拉的白色身影,大街上一个鬼影也没有,更别提那些张扬的年轻人了。
漫天风雪模糊了夏西的双眼,似乎要让她知难而退,蜷缩在温暖舒适的家中。
夏西微微眯起眼睛,在太空陀螺仪的帮助下,坚定地往前迈着步子。她可不是那些柔弱的小年轻。
每迈出一步,夏西都觉得自己战胜了一个小小的困难,灵魂也得到了微不可查的升华。
渐渐地,她的脚步越走越轻快,身心反倒放松下来。
最近,她常常做一些奇怪的梦境,回到那个曾经工作过的地方,那个自己被重伤、被冷藏、被改造、被抓走的地下密室,她依稀记得大卫临死前的口型,却又拿捏不准。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漫天风雪中,突然传来雄浑的歌声。由于风雪的关系,那汉子唱的磕磕巴巴、甚至鬼哭狼嚎,但还是让夏西心中一动。
在她的印象中,木鸟公司的同事从来不唱歌,尤其是如此痴情露骨的歌词。
在这一点上,夏西更倾心于这位街头的痴情汉子。
她不由地加快脚步,追上了那个磕磕绊绊的身影。
也许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那汉子突然停止歌唱,站在原地不动了。
随性的站姿、积雪的双肩,让夏西更加入迷了,她想到了一个词语:放荡不羁!
“喂!”夏西刚刚张开嘴巴,风雪便倒灌入口,她不得不捂着嘴大声喊道:“你——是——谁?”
汉子身子一抖,将头偏转了四十五度,却并没有转过来,自然也看不见夏西。
但夏西恰好看见了他那粗犷的侧脸和凌乱的络腮胡。
“啥事捏?!”那汉子问,操着一口方言。
夏西愣住了,心想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急色?连搭讪的话都没有想好。
作为一个曾经站在人类科技顶端的医学博士、机械专家,夏西却随口抛出了一个直击灵魂的哲学题:“你猜猜,我的宿命是什么?!”
“咯——”那男人打了一个长长的嗝,摇摇晃晃地转过身来。他的左手端着酒瓶,右手提着裤子,
雪地上赫然一滩茶色的尿渍。。
当他看清楚夏西的模样后,便嘿嘿地贱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还用问吗?小姑娘。女人的宿命就是交配么、生娃么!用学者的话来说,就是种群繁殖。要不要……”
夏西愣了愣,紧接着勃然大怒。她飞起一脚,踢在醉鬼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