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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宋楚良的坏心情烟消云散，季欢安静地坐在休息椅上，忍不住扯起嘴角。
十六岁那一场“灾难”之后，季欢浑浑噩噩了好些年，等她回过神来想要从新开始的时候，面对粉丝，她其实是胆怯的。
就像是犯了错的孩子，面对家长，总想迟一点，再迟一点回家……这样就能迟一点面对的责难。
季欢只偶尔上上微博，偷偷地看一眼仅有的那几个粉丝给她的留言。对于其他粉丝的聚集地，却有点不敢去了。
可是，裴千燃的那一句“对于喜欢你的粉丝来说，你高兴才最重要。”的话，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让季欢突然就有了看看那些“过去的粉丝们”的冲动。
季欢微笑着打开当年粉丝们为自己建的贴吧和论坛。
她的手很稳，没有一点颤抖。
贴吧里果然很冷清，却并没有自己想的那般死气沉沉，那些乱七八糟的贴子也早已经被管理员删除的干干净净。
首页飘红的贴子标题很醒目——“啊啊啊啊，欢乐豆的福利，我们女神拍新剧了”。
季欢点进去，是去年一部仙侠网剧，她饰演的是一个出场五秒钟就被女主杀死的女精怪，脸上贴满了绿色的藤蔓，只露出一双眼睛和一张嘴巴，就算是她亲妈木小贞估计也要看上好几分钟，才能认出是她。
然而贴主很厉害，不但认出了她，还在那被女主光环笼罩的五秒里，截出了一个专属她季欢的全身图。
季欢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这个帖子下面的回复，虽然就零落的那么几个人，却一个黑子都没有。
当年恨不得追着她骂一辈子的黑子们，全都消失了。
剩下还关注她的人，依然喜欢她。
“女神的新造型真漂亮，眼神依然那么魅惑。”
“谢谢楼主截图，刚好给我做手机屏保，爱你哦。”
“一直在等女神产粮，终于等到了，抱走。”
……
季欢默默地点了退出，抬眼遥遥地看向远方，她的眼神略微有些空洞。
果然，人年轻的时候总会犯一种错误：
——把厌恶你的人看得太重，而把喜爱你的人看得太轻。
现在回头去想，那些嘴里带刀，把你骂得体无完肤的黑子们……就像是一场暴雨，来得猛烈，去得却也无影无踪。
当年季欢自己的争锋相对，硬碰硬地计较，还负气一般地抹黑自己，其实很傻。
浑浑噩噩地想了好久，等季欢再回过神，片场又是一阵隐隐的骚乱。
“哇哇，好可爱啊！”
“这花怎么这么可爱！”
“这花，明明和裴千燃气质不搭啊，可是我居然萌了萌了怎么回事。”
“我也萌了，清冷贵公子配可爱娃娃花，这是什么神来之笔。”
……
季欢一抬头，就看到片场门口，裴千燃正从快递员手里接过一束花。
这束花很特别，中间是几十个神态各异的娃娃，每一个娃娃的造型都是一颗颗会笑的欢乐豆，笑容各有不同，却都透着一股欢喜的劲。
旁边点缀着形态各样的水晶树叶，说不出的可爱。
裴千燃此刻依然是一身月白色的皇子常服，冷漠出尘，捧着这么一束“小可爱”，本应该很违和。可是，真得仔细去看，却觉得这画面越看越觉得有趣。
这花好似有魔力，让矜贵的裴千燃多了几分烟火气，看着就觉得让人可以亲近。
“果然，这就是传说之中的反差萌吗？”季欢和众人一般，打量着裴千燃，心情也是轻快的。
裴千燃低头打量着那一束“欢乐豆花”，施施然走进来。
季欢依然坐着，嘴角含笑——裴千燃粉丝今天送的礼物挺特别，看来裴千燃挺喜欢。
低头看着手机，是刚才贴吧里的自己粉丝给自己截图的那一张女精怪。这图片截得也很有水平，做自己的屏保也不错。
这张图片，自己也很喜欢。
这样想着，越来越开心，微微翘起嘴角。
正沉溺在这种幸福里，季欢却发现裴千燃离自己越来越近，一晃神居然就来到了自己面前。
季欢愣了一下。
那一束可爱的“欢乐豆花束”稳稳地从裴千燃手里递到了自己手里。
有点重，季欢又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踉跄了一下，才把那束花捧紧了。
“帮你拿着？”季欢抬头，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裴千燃略微低着头，视线落在那束娃娃花上，声音很随意：“这是你的，刚才快递员叫你的名字，你在发呆，没听到。”
季欢“哦”了一声，猛然反应过来：“是我的？”
裴千燃突然笑了，清冷细长的眼睛微微眯成一条线，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温柔缱绻：“对，是你的。”
等一下。
全是可爱的欢乐豆娃娃的花束……
季欢这会儿已经听不到周围有些压抑着的，却明显是在讨论“裴千燃和季欢”的声音了，也没有脑细胞再思考，为什么快递员叫自己的名字，裴千燃却是第一个去拿快递的。
她的全部心思只在一种幸福的可能里。
“是……我的欢乐豆送的？”季欢低着头，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季欢这句话其实也就是自言自语，她并没有问谁。
耳畔隐约能听到有人问“欢乐豆是谁啊”之类的话，季欢也浑不在意。
她只低着头，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动作轻轻地抚摸着那一只只笑容各不相同的娃娃。
真可爱。
季欢想，自己家粉丝的眼光就是好。
一张卡片从花束里飘飘摇摇地飞出来，季欢反应很快，才要伸手去抓，却发现站在自己身旁的裴千燃也是反应迅速。
两个人的手在空中擦过，又迅速往后回缩。
最终那张纸条落在了季欢旁边的地面上。
高成豪俯身从地上捡起卡片，递到了季欢手里：“给。”
季欢笑着从高助理手里接过卡片，笑容明媚：“谢谢高助理，我今晚上看来请高助理吃水果已经不够了，要吃大餐才行啊。”
高成豪乐呵呵地摸着脑袋，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安静的裴千燃侧头看了一眼高成豪，眼神淡淡的。
季欢一边打开卡片，一边也向裴千燃道谢：“也谢谢裴影帝，刚才我走神了，快递员有叫我名字吗？我真的没有听到。”
说到这个，高成豪也很纳闷：“我离门口更近，三少听到了我居然也没听到，也是奇怪了。”
难道裴家少爷不但出身比自己好，人长得比自己帅，能力比自己强……连听力都比自己厉害！
这，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裴千燃“嗯”了一声，只说了一句：“我听到了。”
裴影帝不但演技爆表，居然还耳聪目明，真是让人羡慕。
不过，这会儿季欢沉溺在属于自己的小幸福了，谁也不嫉妒……因为，她才是那个最幸运的。
这不，如果她猜想的没有错，这里就有一颗珍贵的“欢乐豆”，默默地在背后支持她不说，还给她送了这样一束花。
终于，季欢看到了卡片上的内容。
很简单的一句话，应该是花店代写的，字体浑圆可爱。
“女神，加油！很荣幸遇见你。”
署名是：一颗燃烧的欢乐豆。
从左到右，季欢一个个字盯着看，觉得每一个字好像都能开出花来。
什么也不用去想，季欢不去想这个在微博上每天向自己道“早安”的粉丝是男是女，也不用去想为什么他能知道自己如今的具体位置，她只知道……这是一种被粉丝宠着的感觉。
就感觉像干瘪的气球，突然就又被充了气，整个人充满了力量。
心情有点儿激动，季欢脑子很热。
休息的时间还没有结束，季欢看着旁边一直站着的裴千燃，有些压抑不住地分享：“我粉丝送的。”
声音忍不住有点飞扬。
裴千燃看着季欢，点头：“嗯，你粉丝很有眼光。”
季欢“哈哈”地乐，整个人明媚又阳光。身上依然是老气的打扮，那眉眼却闪烁着青春和阳光。
裴千燃愣了愣，轻轻地喊了一声“女神……”
声音很低沉，只有和裴千燃面对面的季欢听到。
季欢先是一愣，突然想到什么，伸手抚着那张卡片上的“女神”两个子，嘴角溢出温柔和甜蜜：“哈哈，女神……这称呼是不是有点夸张。我粉丝以前都这么称呼我。”
明明，她季欢当年不过是一个任性妄为，自以为是的小姑娘。
季欢也不止一次在采访中向她的粉丝说，自己其实脾气差，坏毛病又多，实在当不起“女神”的称呼，然而越是拒绝，这么喊她的人越多。
最后，女神倒成了粉丝们对她的公认称呼。
只是，越是被人这样高高在上地捧着，摔下来的时候，越容易万劫不复。
裴千燃看着季欢，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摇头：“不会。”
“啊？”季欢反应慢了半拍。
“不会夸张，女神……挺好的。”裴千燃看着季欢，那一双清冷的眼眸里，此刻很专注。
季欢愣了好几秒，才意识到自己大约是被裴影帝安慰了。
才想着向裴千燃道谢，那边王胜华导演的声音传来“休息结束，各就各位，大家都过来集中。”
裴千燃应了一声“好”，然后向季欢点了一下头，潇洒转身往王导演那边走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