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是好人,但帮不了我

　　“早上好，你来了！”
　　一大早，陆铭就看到女孩呆坐在前台，朝陆铭打了个招呼，淡淡的笑了笑。
　　不解的是，似乎闷闷不乐是她与生俱来的气质，直到今天还留有昨天落落寡欢的痕迹，如此清晰可辩。
　　或许只是陆铭开始适应她的不苟言笑，竟恍惚觉得她对自己终是换了一副温柔可亲的模样。这被他理解为自己已是这里的一分子了。
　　她今天穿着一件淡褐色的针织薄衫，脚蹬一双藏青色平底布鞋，配上纯白色的袜子。头发拢起，用蓝色蝴蝶结扎成一个马尾。看起来虽然闷闷不乐，却也楚楚动人。
　　“早上好。今天很漂亮，是因为我的加入吗？”韩鹏开了个不咸不淡的玩笑，他只是想确认她究竟是不是一座冰山。是否会因为他的玩笑而露出一点点笑容。
　　“你这样说是因为以前的我很丑吗？”她低头给韩鹏制作工作牌，看了韩鹏一眼。她说的话，既象很严肃，又像是开玩笑，难以分辨。
　　“不，我的意思是说，你似乎不会笑，就像是一座沉默的冰山，藏着很多的心事。”韩鹏尴尬解释道。
　　“是吗，你会看人心事？”
　　她将韩鹏的照片贴在一张纸卡片上，套上塑料袋，穿上一根蓝色绳子，抬头看见韩鹏正认真的注视着她的眼睛。伸起双手，举起牌子，轻声道：“低下头。”
　　韩鹏低着头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注视着她的脸，闻听着她淡淡的呼吸声。这是一张生动精致的面孔，皮肤细致白皙，睫毛很长，扑闪扑闪的，覆盖着一双清澈而忧郁的眼眸。
　　“那倒没有，这只是我的感觉。或许，你只是不喜欢笑罢了。”韩鹏笑笑。
　　她很快将工作牌挂上了韩鹏的脖子。
　　“好了，你已是这里的一员。”胳膊落下来，她拍拍手。
　　“你叫什么名字？”
　　“慕芬，你叫小芬就好了。现在跟我来吧。”
　　说罢，小芬引着韩鹏到了旁边一个房间。是一间很大的教室，摆着好几排桌椅。
　　一些人三三两两地坐着。
　　“找个位置坐下吧。”小芬指了指教室里的空位。
　　“喔，新来男孩好帅耶！”
　　韩鹏走向后面的空位，耳边传来一个胖女孩和旁边女孩说话的声音。
　　旁边女孩被吸引得抬起头来，眼睛落在走过的韩鹏的身上时，嘴巴瞬间张大，惊叫道：“天哪，你不觉得很像小虎队中的那个……谁来着？”
　　“苏有朋，没错，真像！”胖女孩睁大眼睛，频频点头。“就是头发长了点儿，不过这样更帅。”
　　韩鹏不理会她们，在空位上坐下来，抬起头，小芬正皱着眉头望向他，两人目光刹那间交织在一起。小芬瞬间移开目光，脸上浮起微微的红晕。
　　“大家安静，今天我们去墨市大学。”小芬宣布道。
　　“耶！终于可以进驻墨市大学了呢！”胖女孩很是活泼，开心的做了一个剪刀手动作，“可是组长，我们进得去吗？墨市大学可是禁止所有商业机构进入的啊！”
　　小芬皱了皱眉头，似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谁说我们就不能进驻墨市大学呢？”一个声音传来，小芬赶紧闪到角落里去了。
　　一个驼背男人，迈着悠然的步子走了进来。
　　“这次我们搞定了大学校长，特批我们一家进驻。这件事小芬组长做了很大贡献。”
　　男人眼睛扫了一眼小芬，阴沉的脸上露出有些古怪的笑意。
　　“小芬组长，你可要继续努力，你妈妈可是在期待你的好消息。”
　　“知道了，钱老板！”小芬嘴唇蠕动了几下，局促地说。
　　“那就好，别让我失望。”钱老板的眼睛意味深长地锁定在小芬身上，嘴角残留一丝暧昧的笑。
　　“知道了，老板。”
　　小芬的头埋得更深了，她紧紧咬着牙，隐忍着的委屈像洪水一样冲击着她的心。
　　再坚持坚持，等这事过后拿到钱老板兑现的钱，妈妈就有救了。想到这，眼角有了一丝湿热。
　　分好小组，开始进入墨市大学。
　　韩鹏被安排在小芬一组。
　　“小芬。”
　　韩鹏跟在小芬身后，望着她被风撩起的秀发及有些单薄的背影，叫住她。
　　“我还是觉得你不开心。”
　　“有吗？”避开韩鹏的眼睛，“你不也说，我可能是不喜欢笑，对吗？”
　　“没有无缘无故的喜欢或不喜欢吧，小芬，生活有许多值得笑的东西。”韩鹏有些怜悯。
　　“以前的我不是这样的，可惜回不去了，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小芬说到这，似乎回到了从前，脸上出现一种异样的神彩，但很快，又被忧伤代替了。
　　“是因为什么事吗？”韩鹏不解。“小芬，其实你可以开心一点，你还很年青。”
　　“年青？我都十八岁了，我有时感觉自己已经好老了，可是看到妈妈的样子，我又觉得自己不能那么快老。因为妈妈要有人照顾。”小芬叹息道。
　　“你妈妈生病了？她情况还好吗？”韩鹏若有所悟，似乎明白了小芬为什么总是郁郁寡欢的原因。
　　“不太好，一直住院。她想快点结束生命，不愿意拖累我和姐姐。”小芬的嘴角浮现一抹苦涩，声线愈发寂寥。
　　此刻千千湖之上的天空，白云稀薄，染着澄清的蓝色，辽远、清寂。
　　原来，每一个人都有一段悲伤的故事，这个世上，并不只有自己会迷茫……
　　“小芬，对不起，提到你的伤心事了，相信阿姨会很快好起来的，你也别太担心了。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一定要告诉我，可以吗？”韩鹏的眸子里闪现出真诚和关心。
　　“谢谢你，韩鹏，可是你帮不了我，谁也帮不了我，只能靠我自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和你讲这些，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她微微苦苦地笑了，纠结地摇摇头，似乎刚才的自己是在迷幻中。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对眼前的男孩有一种特别的感觉，熟悉、安全、轻松。或许是他那真诚的心，和笑起来微微眯起眼睛的灿烂的样子？
　　“不会的，小芬。相信我，阿姨一定会好起来的。我虽然帮不了你太多，可是两个人的力气总是会比一个人大的。”韩鹏深深的注视着小芬的脸，有些急切。
　　他只想要小芬这张青春年华的脸上，荡漾起属于她这个年龄的美丽的笑容。
　　“好了韩鹏，不要再说了。我们还有工作要做，走吧！”小芬低下头，丢下韩鹏朝墨市大学走去。
　　她的冰凉的心忽然像吹来一阵和暖的春风，融化了她冻僵的心。她开始感到，自己也需要温暖，自己也有感动，甚至极为罕见地涌现一丝幸福的感觉。
　　可是为什么，自己又要回避他，不想让他太接近自己？？
　　你是好人，但帮不了我。
　　她心里说，刚在心底涌现的幸福的感觉，就像挨了一记重重的铁锤，瞬间就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