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梦醒

　　所有的悲剧都即将到来。
　　感受到主人情绪的极度紊乱，梦境开始晃动，就像是天地快要崩塌一般……
　　然而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神秘的号角声，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一下一下地抽打他的耳膜。
　　沉浸在梦境中的赢笙逐渐开始清醒。不知过了多久，所有景物开始消散，所有人、所有声音，所有执念、所有恨意，就像是冰冻的雪化成春水，逐渐在眼前模糊，在脑海中消散。赢笙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断下坠，下坠，好像有一双手，在用温柔却不可抗拒的力量拉扯他，把他从那个遥远的梦里拽出来。
　　而他感到自己的灵魂好像从高空悬浮的状态一下子回归尘世，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真实感，而不是在梦境里的虚无。
　　他的脸上好像扫过柔软的东西，像是春天的柳絮，又像是狗尾草的芒尖。
　　思绪回归，梦境转为现实，回忆消散，他还在这个神秘的大陆上，做着异乡梦。那些事，那个没有做完的梦，成了他的过往，彻底尘封。
　　*****
　　眼皮好沉。
　　头也很疼，但是脸上的痒越来越明显，耳边那断断续续的号角声也越发响。
　　赢笙终于忍受不了，刷的睁开眼皮。
　　眼前的世界无比清晰地倒映在眼底。他正躺在一张木床上，头顶地天花板上雕刻着简介而又干练的九尾狐纹路，半空中正悬浮着一颗又一颗赤红色的小球，毛茸茸，而且形态很像柳絮。
　　方才刷在赢笙脸上是他痒痒的东西大概就是它了。
　　这间屋子的装修，有些古韵意味，比如绣着山水的屏风，木兰雕花的房梁，以及放置的几架木架子上，呈置着一排排玉器盆景。
　　整间屋子装修的简约，除了几件古玩和一张屏风，也就只有赢笙身下的一张床罢了。
　　赢笙有些无力地扶住额头，回想起梦境中那些本来已经遥远的人脸，还是觉得一阵恶心。感知到旁边有人的靠近，赢笙警觉地抬起头。
　　“你醒了？”旁边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回过头去，发现门边站着一个男人，身穿九尾狐深紫色长袍，长发束冠，眉如剑，眼如星，看相貌大概三十岁左右。
　　男人抬步从门口走至赢笙床边，赢笙仰起头看他，发现这个男人正在用一种很感兴趣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你是谁？”赢笙听见自己明显干渴的声音在问。
　　男人笑了笑，给他倒了杯水，脸上挂着微笑：“我是肖尾，是长楚学院的导师，也是我用吹魂音叫醒的你。你并非长楚学院的人，就算蒙荒在你身上下了符咒，也无法完全抹去你身上的陌生气息，因此传送门才会对你产生精神攻击，使你陷入沉睡。不过好在，到底身上被设了符咒，原本的攻击被抵挡了一大半，剩下的，顶多让你陷入梦魇，不会对你产生实质的影响，精神上也没有受伤。”
　　想起刚刚还没有做完的梦，赢笙脸色并不是很好。
　　“刚刚你在梦境里看到的东西，都是你过去真实经历的，只不过是最不想回忆起的一部分。本来像你这么小的孩子，梦魇大多不会太厉害，用不到吹魂音来叫醒，”男人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一丝莫测的笑容：“但是刚刚，你的魂魄明显不紊，甚至有被梦魇侵蚀的迹象，所以迫不得已，才用吹魂音叫醒你。”
　　赢笙眯了眯眼，看着这个男人，总觉得不太对劲。这些话并不像是在跟一个十一二岁孩子说话的语气，更像是，每一句话都在试探、怀疑，想从赢笙的面部表情窥见一丝他想看到的情绪马脚。
　　然而男人没有再揪着事不放，而是自然地跳转到了另外的事上。
　　“那几个把你从海滩上救出来的孩子很担心你，能下床了就去外面见一见他们吧。”男人拉开屋子的纱帘，灿烂夺目的阳光乍然泄露出一大捧，照耀在赢笙的全身，强烈的光让赢笙不得不眯了眯眼。
　　赢笙反应过来，男人说的那几个孩子应该是蒙荒其梦他们。
　　男人又开口说了句，而这句话让赢笙皱了皱眉：“你并不是长楚学院的学生，等向那些孩子报平安之后，你就离开吧。本来，因为传送门对你进行攻击这件事，长楚学院的一些老师想补偿你入学长楚初级学院的资格，但是，很可惜，一番检查下来，你根本不适合修炼灵力，所以你没法呆在长楚，这是规定。”
　　赢笙道：“什么叫做，不适合修炼？”
　　“意思就是，”男人看着他，“你的身体被人废过，筋脉什么的都被大量不明物质堵塞，不仅如此……灵脉丹田是人储存和使用灵力的地方，但是你的丹田灵力枯竭，灵脉被人强行扭曲过，此生再也没有办法立足灵修。”
　　这个答案，让赢笙又一次想到刚来到这个异世时脑里闪过的零星记忆，以及杂音。怪不得这具身体的主人被人叫做废物，被赶出家门……赢笙沉默一两秒，点了点头，翻开身上的被子，下床走出门外。
　　看着男孩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男人脸上的笑容才逐渐变淡。他拢了拢袖子，若有所思，回想起十三个时辰前所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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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回到十三个时辰前。
　　肖尾，是长楚七院唯一获得高级一等导师的人才，原本他这样的人才，理应到一院或者二院去任职，却不知道为什么，执意留在七院。
　　这次的考核，是为了筛选七院的学生，选出最优秀的一批人才，然后晋升到六院。这次初测一共有七个队伍，每个队伍八个人。七个队伍会分别被传送到七个不同的考场，寻找出口。
　　“肖老师？您怎么会来监控室？”一名老师看见肖尾，非常惊异。
　　这间监控室，可以监控到整个考场上的情况。七个场景的画面，七个队伍的表现，都会清晰地投影到这间监控室。
　　“来看看有没有让我感到惊喜的地方。”肖尾笑了笑，儒雅斯文。
　　“您太敬业了，您是来看有没有强大潜力的学生的吧？其实您要是想看到这些学员的实力，可以等末测的时候再来，初测难度不大，更多是为了让这些孩子体会到团队的力量，一般来说不会太过突出个人的实力。”
　　肖尾笑了笑不说话，只是盯着某个考场在看。
　　那老师顺着肖尾的目光看去，看到那个考场的表现，也情不自禁笑了笑：“七个考场，其他六个考场的考生都闹的鸡飞狗跳，不配合不合作，这个考场的八个人，却团结的要命，到现在为止，每个人都很团结，其他队伍里出现的食物妖兽分配不均的问题，在这支队伍里都没有发生。尽管猎取妖兽的数量并不算最多，但是就冲着他们团队合作的精密细腻，可以说，是这场考试里表现极为出色的一队。蒙荒和方烁本来就是挚友，互相了解，风满言虽然脾气娇纵了些，但是很听队长蒙荒的指挥，其梦擅长指挥，清霜、石义、金狄适合攻击，因此在互相配合上，这个团队做的堪称完美。”
　　肖尾点点头：“不错，十六七的孩子最容易意气用事好出风头，团队中很容易出现各种摩擦，然而这个队伍里，每个人都能很精确地把握住自己的位置，输出还是防卫，都布置的很到位。”
　　然而嘴上这样说，实际上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一点上。
　　而是落在了另一个人身上。那少年身穿黑色长袍，浑身气息冷冽冻人，与整支队伍格格不入。
　　那老师也注意到了这个少年：“但是这孩子……似乎叫墨辞，本来像他这样才进入学院两个月不到的学生没有资格进入初测，似乎是上面的人指名道姓要他参加，才开了这个先例。肖老师，你说，这孩子看上去也没什么不同啊，一直默不作声，整个过程也没有出什么力。”
　　肖尾没有接话。本来他对这次初测一点兴趣也没有，但是有个多年好友拜托他看着这个叫墨辞的孩子，他才出于好奇心来看看。
　　从刚才到现在，已经过了十个时辰，墨辞的表现已经不能用平庸来解释，简直是没有表现。从头到尾，他根本不参加猎杀妖兽，也不吃干粮，与其他孩子之间也没有什么交流，孤僻的要命。
　　那老师在这监控室里已经坐了快一天，早就有些体力不支，但是碍于肖尾在这不敢懈怠，可现在确实有些撑不住了，不好意思道：“肖老师，您要不要休息片刻，今天已经是考试的第三天，不出所料，再过一天，就会有队伍找到传送门，那时候才是评判队伍表现的重要依据。”
　　意思就是现在干坐在这里一点用也没有纯属浪费时间，但是这老师可不敢直接这么说，肖尾虽然表面上和蔼可亲，但是学院里传出的许多有关他的危险传闻，也并非空穴来风，他一个普通老师可不敢惹。
　　肖尾倒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觉好笑道：“没事，我不累，你先去休息吧，毕竟你已经在这里守了三天，肯定有些疲倦了，你走吧，我在这里守着。”
　　那老师放心了，感谢了一句便急匆匆想要离开，却又被肖尾叫住：“等等，你刚刚说，这场测试最重要的环节在他们所有人找到传送门的时候？为何？”
　　那老师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肖尾从来没有参加过初测的评选，不知道很正常：“是这样，当有队伍找到传送门时，会触发传送门上的机关，这机关，一方面会告知所有初测评选老师已经有队伍找到了传送门，另一方面会触发门上的封印，我们事先封印在传送门里的妖兽就会破封而出，而这只妖兽，就是整个考试最终也是最重要的一关。所有人的战斗力、灵力属性、灵力强度，以及战斗特长，都会在这场小战斗中体现出来，同时每个人的合作精神，在这种时刻，更是会体现的淋漓尽致。”。
　　肖尾明白了，点点头，转过头去看着考场里的动静。
　　突然，他的眼瞳一震，剧烈收缩。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