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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忘却之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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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孟婆将马之洲丢回了炼妖枕中,拍拍手对狃狃说:“既然事情搞清楚了,我也该回去了。你们如果有事,可以来‘孟婆靓汤一分店’找老板娘,就可以找到我了。”
  狃狃拱手作揖:“是,小神仙请慢走!”
  小孟婆对他彬彬有礼的样子很是满意,对他眨眨眼:“当然啦,没事也可以来找我的,请你喝汤哦?”
  “先谢过小神仙。”狃狃道,“一定去,一定去!”
  狃狃将小孟婆送出门口,再仔细关好门,才进屋回到桌子旁边。他看了看炼妖枕里早已呼呼大睡的马之洲,轻轻地摇了摇头,自己才盘腿坐下休息。
  一夜无事,狃狃一觉睡到了大天亮。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睡得真好!”又凑近炼妖枕看看,马之洲还在酣睡,就知道他受伤不浅。
  狃狃在苏老头这家里来来回回转了两圈,实在无聊。正打算出门逛逛,就听得有小鬼啪啪打门:“有人在家吗?”
  狃狃打开门,看到一个白面小鬼提了两个食盒站在门口。
  “你是?”狃狃问那小鬼。
  “我家老板娘让我把这些饭菜给你们送来,叫你们二师弟也吃一些,对他疗伤也能有些功效!”小鬼说道。
  “真是感激不尽!”狃狃颇感意外。想不到那个看似贪玩不懂事的小孟婆,竟也有细心周到的一面。
  “这里还有些野果野菜之类的,”小鬼介绍说,“老板娘说你们可能喜欢吃,天还没亮就叫我到城外山中去采摘……”
  狃狃看到那些新鲜野果,口水都流下来了:“你们老板娘真是太体贴了,谢谢啊!”
  “她对你们倒是体贴!”白面小鬼发起牢骚来,“可苦了我!跑来跑去,当牛做马……”
  “小哥辛苦!”狃狃笑道,“送来这么多东西,我们吃不完的!还请小哥进屋休息休息,也与我们一起吃些喝些。”
  “你倒是个爽快人,哈哈!”白面小鬼喜笑颜开,提着东西一同进了门。
  他将那两个大食盒放在桌子上,正想把盒里的食物摆开,就看见那个四四方方的大陶罐子:“这个大罐子放在桌上有些碍事啊……”边说边要伸手去挪——狃狃赶紧拦住:“可不能去碰这宝贝,这是师父的收妖法宝,一碰就要收进去!”
  小鬼赶紧缩回手,带着警惕地将食物从食盒里取出。这花样还真不少,各种各样的小吃摆了满满一桌。小鬼指了指桌面,问道:“你们不是两个人么,还有一个呢?”
  狃狃也指指炼妖枕:“在那里面睡大觉呢!”
  小鬼吓一跳:“那里面能呆?快叫他出来……”
  狃狃知道这炼妖枕的厉害,想碰又碰不得,只能靠喊:“师弟!起床吃东西了——”谁知喊破喉咙也没效果,马之洲在里面睡得东扭西歪,口水横流。
  “那怎么办?”小鬼问道。
  “来,咱们先吃,别管他了……”狃狃有点按捺不住,伸手抓了几个野果塞进嘴里,“真香!”
  小鬼见他动手了,也不客气:“我也还没吃早饭呢,嘿嘿!”
  转眼之间,两人将一桌的饭菜吃了个干干净净。小鬼吃饱喝足,打着嗝说:“我该回去了,耽搁太久要挨骂……”
  “小哥辛苦!”狃狃吃得肚子都圆滚滚,“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好说,好说,你叫我‘顽魑’就行!”那小鬼整理食盒准备要走,就见食盒最下层还有两个菜忘了拿出来。他一拍脑袋:“瞧我这马虎劲,怎么把这两个好菜给忘了。”
  “是什么菜?”狃狃问。
  顽魑道:“这第一个菜叫‘槿爻羹’,是用那‘木槿花’与‘荏苒草’剁碎熬成的粥;第二个菜叫‘铜丸子’,这个丸子厉害了,是用丹砂、铜屑、云母、砒霜混在一起放进丹炉里炼化九个时辰才炼出来的宝贝!”
  狃狃问道:“铜屑、砒霜?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能吃么?”
  顽魑答道:“你算是问着了,这铜丸子可非比寻常,若是寻常人吃,当场就死!但若是神仙妖魔吃,则是最好的疗伤之药。”
  狃狃说道:“哦!想不到这小孟婆如此用心……”
  顽魑把那两个菜拿出来,有点犯难了:“现在你师弟还没醒,咱们又叫不动他,怎么把这些东西给他吃了?”
  “小哥你可以把这菜连同碗碟一起留下,等我师弟起来之后再——好像他自己也出不来啊!……”狃狃也挠挠头。
  “不如这样!”顽魑说道,“咱们先把这铜丸子捏碎捣烂了,混到那槿爻羹里,再把那槿爻羹一股脑倒进那罐子里面去,这样等你师弟醒来,不用出来就吃到啦。”
  “好主意!”两人说干就干,把那一碗混得五颜六色的稀粥全倒进了炼妖枕里。小鬼顽魑拍拍手,把碗碟食盒收拾了干净,提着空盒子就要走。
  “小哥留步,我可否与你同回店里,当面跟你们老板娘致个谢?”狃狃说道。
  “好啊,你跟我一起回去,老板娘若是问起我怎么搞这么久,你也能帮我打个圆场!”顽魑答道。
  “好,那就同去!”狃狃跟他一起走出来,再把门锁好,上街去了。
  却说那炼妖枕中被倒进了一大碗粥水。那粥水慢慢汇聚到了底部,熟睡的马之洲在这粥水的“小池”里慢慢漂了起来。也不知怎的,那粥里的各种原料进了炼妖枕里,竟然慢慢地开始发生了相互作用,逐渐沸腾起来!
  马之洲睡得正香,却突然感觉浑身发烫,痛得再也睡不着。他睁眼一看,嚯——只见罐子中烟雾弥漫,自己被一大滩黏糊糊、滚烫的东西沾着。他大喊一声:“救命啊!——”赶紧从这一个滚烫的浓汤之中飞起来。
  他飞起来到达罐子口,却怎么也无法飞出去。原来这炼妖枕罐口有一层法力的结界,被收进去的鬼魂、妖魔,只能被隔绝在结界之内——除非是有神力、仙力之人将罐口倒置,破除了结界才可以将这些鬼魂妖魔倒出来。
  随着混有各种原料的热粥越来越滚烫,水汽升腾。可怜的马之洲就像被关在了一个大火锅里面,扒着罐口,被这五味混杂的蒸气活活蒸了个半熟。他只感觉浑身燥热,整个身体都像要胀得破裂开来,意识模糊、痛苦无比!
  他迷迷糊糊地喊:“大师兄,救命啊!来人啊,救命啊,我要死了……”
  此时的大师兄,跟着顽魑正在桼城的大街小巷里逛得不亦乐乎呢!顽魑给他当了“导游”,介绍这里是哪条街,那边是什么巷,哪里有好玩的东西,何处是不能擅闯的禁地。
  大师兄狃狃本来是大山里的一个土妖,见到鬼城里的东西,这也新鲜,那也好玩。那顽魑难得有理由旷工,索性带着他把大半个桼城都逛了个遍。
  “怎么样,好玩吧?”顽魑问道。
  “好玩!我可是涨了很多见识了!”狃狃答道。
  “哈哈!”顽魑说道,“跟我回店里去吧,再逛下去,老板娘可是真的要发飙了!”
  “好呀,我也很想再见见你们小老板娘……”狃狃不经意间,把真心话说漏了嘴。
  “咦?”顽魑八卦道,“莫非你与老板娘之间有点意思啊?难怪她一大早就催我出门送东西给你们!”
  “没有,没有!”狃狃赶紧辩解,“我是去跟她说声谢谢的,没有你想的那层意思……”
  “那就是说,你对她没意思咯?”顽魑又笑,“我得回去报告老板娘,好让她趁早死了这条心!”
  “你这……”狃狃又羞又急,“你这小鬼,怎么这么爱管闲事!”
  “嘿嘿,”顽魑狡猾地一笑,“我看你是个老实人,逗你玩的!”
  狃狃和顽魑来到了“孟婆靓汤”一分店,他前脚刚刚踏进店门,一个大汤碗迎面就飞了过来!狃狃大惊,一个错身躲过大汤碗,转脸一看,那碗结结实实地镶在了旁边的顽魑脸上……
  “好你个呆奴才!”还没见其人,就先听到小孟婆训斥道,“叫你去送个早饭,该吃午饭才回来,你怎么不变个菜也让他们吃掉算了?”
  顽魑费了老大劲才把那碗从脸上取下来。狃狃一看,他整个脸都凹进去了,好像那大碗的模子……
  顽魑辩解道:“不是我偷懒啊,是这位客官非要拉着我到处看,让我当他导游啊……”
  “导游?!”小孟婆风风火火地从后堂冲出来,抓住小鬼顽魑的衣领子就要打。狃狃赶紧帮他解释道:“小神仙息怒,确实是在下耽误了这位小哥的行程。只因小神仙的饭菜、果子太香甜了,在下实在是沉迷其中,无法自拔……若是小神仙要责怪,就责怪在下吧!”
  小孟婆一看是他,脸色缓和了许多,又听他夸自己饭菜香甜,早就喜上眉梢:“原来是你啊!我就喜欢听你这斯文人讲话,慢条斯理,谦虚有礼!不像这些个鬼东西,整天满嘴鬼话,可恶至极!”
  听见她说“喜欢”二字,狃狃的脸就红了起来:“小神仙过奖了,在下实在不敢当……”
  “去!”小孟婆没顾得上他说什么,扔出了两个大箩筐给那顽魑,“你耽误的时间,自己给老娘补回来——现在后厨里缺少了许多材料,我限你在一个时辰内给补回来!”
  “是是是!”顽魑扛了两个箩筐就要走出门。狃狃赶紧追上去说道:“小哥,此事因我而起,我愿同你一起受罚!”小孟婆听完毫不客气,又扔出两个相同的箩筐来:“好,你俩速去速回,别再贪玩耽误事情!”
  顽魑与狃狃每人扛着两个大筐离开了店里,他对狃狃说:“你看,我说老板娘喜欢你吧,对你就像对咱们自己人!”
  狃狃的脸又红,心里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顽魑看他的模样,笑道:“你呀,要卖力表现一下自己,老板娘才会更喜欢呢!”
  “怎么表现?”狃狃赶紧问。
  “比如她叫我们去采办原料,我扛两个筐,你起码要多扛几个啊?”顽魑说道。
  狃狃一听这话,真的扭头又走回店里:“小神仙,请给在下多拿两个箩筐!”
  “啊?”小孟婆愣了,“你们四个筐的量,今天就足足够用了,还超了许多!不用再多拿了。”
  “好,”狃狃只好作罢,又看到那小鬼在捂着嘴笑,才发觉被他戏弄了。
  顽魑带着狃狃出了城,来到了距离桼城两三里的一条河边。远远望去,只见河水清澈见底,河里的水草郁郁葱葱。
  “好一片活水!”狃狃叹道,“我们要打水么?”
  顽魑点头道:“打水是其一。”
  狃狃疑惑了:“既然要打水,为何不发木桶,反而给了两个箩筐?这箩筐稀松多孔,怎么盛水?”
  顽魑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条河水名叫‘忘川’,上游清浅下游浑浊。这忘川上游的水,轻得没有重量,只需用箩筐取来背回去就行了!”
  “哦!”狃狃在河边蹲下来,伸手聚了一捧水,果然一丝重量都没有。正想顺便喝一口解解渴,被顽魑阻止了:“喝不得!”
  “为何?”狃狃问道。。
  “忘川,忘川,”顽魑说道,“忘却之川,这忘川河里的水,喝了就会意乱神迷,丢三落四。所以才是我们熬制孟婆汤的重要材料啊!”
  狃狃跟顽魑讨论忘川,却完全忘了家里还有个炼妖枕,枕里还有个倒霉的二师弟已经被蒸得奄奄一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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