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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
“我是不是要死了……”
少年努力睁大被寒气刺痛的双眼，想尽可能地看清周围似乎一直在旋转的破庙土墙，他记得先前救回来的一匹小狼应该也在附近。
“吃了那个青团，也不知道小灰能不能熬过今晚……”
“好困，眼睛睁不开了……就这么睡一晚吧，明早阿灰应该就能跑来喊我起……起床了……”
似乎做了一个很难取舍的决定，少年泛青的脸颊上露出了一抹浅笑。徒劳的蜷紧只穿了一件破洞布衫的小身子，脑袋一沉昏睡了过去。
……
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在破庙外由远及近。
嘡啷！在朔风中吱呀作响的破木门被人大力向内推开，一男一女两道站立不稳的身影从门外摔了进来。
“公子！咳咳，他们追过来了吗？”女子将身形小心的藏在门后，探头向外看去。
一同进来的男子尽量平复着呼吸，屏气凝神向来处注视片刻，随即将一柄血迹斑斑的乌金长剑收回剑鞘。
“应该没事儿了，量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直接越境拿人。”说着，男子如释重负地将目光怜惜地转到女子身上：“玉儿，难为你贵为公主还愿意和我一同逃出来。我……你放心，等我们成功回到朔夜，我一定秉明父王正式娶你为妃！”
闻言，扶波公主玄玉刚放松下来的精神一下子又绷紧了。这次倒不是因为惊恐，而是羞涩。她没想到在华宁国当质子十四年一向少言寡语的朔夜国长公子越宇珩，竟在此时向她敞开心扉。
毕竟是女孩，虽然玄玉心中也实在欣喜，但也不免慌乱。左右顾盼之间，突然看到破庙佛像旁的阴影里似乎躺着一个人。说似乎，是因为那道身影实在是太瘦小了，说像人，不如说更像一只瘦骨嶙峋的猴子。
“谁在那！”已是惊弓之鸟的二人惊呼一声，越宇珩抽出了腰间长剑直指那道身影所在的方向。
僵持了一会儿，似乎那道身影没什么动静。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玄玉藏在持剑男子身后，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向佛像身后走去。
“嗬！”
待看清了那道身影是个冻得浑身青紫的小孩子，两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
“罢了，王位于我如浮云……”
“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就好，我只是担心父王……”
……
“谁在说话？”零零碎碎的话语飘进少年黑暗的世界里，仿佛是一根救命稻草，少年想循声看看究竟谁在自己身边。可是努力几次都未果，眼皮好重。
要是能喝几口肉汤该多好啊！想着，少年似乎放弃了脑海中的那根稻草，再次坠入黑暗。
再次恢复意识是因为感受到嘴唇似乎挨上个有些温润微烫的东西。随着一小股伴有肉味的汤汁流进嘴里，少年那似乎已经自我放弃的身体突然又活了过来，手指轻微的颤动让一直关注他情况的越宇珩和玄玉分外高兴。
两天后，少年终于清醒了过来。他下意识地紧贴着床头身体缩成一团，惊恐地看着出现在床边的年轻男女：“你们、你们是谁？！呃，小灰在哪？！”
看着少年的模样，玄玉莫名心头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心疼。她小心翼翼地拉住少年的双手，轻声说：“你叫我玉姨，称他……”玄玉扭头看向越宇珩，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就叫我珩叔吧！哦对了，”他转身抱起了一只毛绒绒正打着鼾的“小灰狗”：“你说的是它么？”
越宇珩此时已经换了一身粗布长袍，再加脸上平易近人的笑容，一副邻家大哥的打扮让少年没有再像最开始那样抵触了。
饶有兴趣盯着正抚摸着小灰的少年看了一会儿，玄玉用她那有些破损的白袍帮少年擦了擦脸上的汗渍：“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少年头都没抬起来的脱口而出。
“哪有这样的名字？”越宇珩无奈地看了一眼玄玉，随即微微一笑：“我姓左，相逢即是有缘，我和你玉姨也没有孩子，你跟我姓左。”
玄玉眼睛一亮：“左……嗯，左什么呢？”她看了看少年蓬乱的头发和不少伤痕的小脸：“长风破浪终有时，就叫左长风吧！”
两人相视一笑，少年打量了两个人一眼，想想也应了下来。
三人所在的村子叫牧云村，坐落在扶波国和云隐国国境偏北的一处山谷里，时不时地小规模战争让这个村子里的人用双手双脚便数过来了。越宇珩和玄玉也乐得在这样简单的环境里生活，至少他们不会担心周围会有不经意间刺出的匕首。
寒来暑往，转眼间三人在牧云村过了三年有余的田园生活。越宇珩每天砍柴、耕地顺便教授左长风一些常识和功法基础，玄玉则用一些简单的手工在老乡手里换一些吃食、用品。
陡然而来的变故在一天的清晨。
左长风这天早起，正在小溪边用木剑练习越宇珩传授给他的一套君子剑法。朔夜王族向来只用刀，主张招式大开大合、气吞万里，这套君子剑法也算是越宇珩在华宁国王宫“偷学”的一些真本事了。
一阵踩踏石块的声音从小溪另一边传来，左长风好奇的停下了手中的架势。村子少有人至，这个时间从村口方向往进走的，肯定是外村人没错了。
没等左长风说话，穿着一身黑衣、带着黑纱斗笠的人先开口：“呵，小伙子耍得好一手君子剑。不过唯一不足的就是，杀气！又不是舞姬，这种练习就是浪费时间。”
话音未落，黑衣人一个纵身落到左长风身旁，夺过木剑如行云流水般将君子剑舞得如毒蛇吐信一般，让一旁的左长风呆若木鸡。原来，剑法还可以这么练？！
收势站正，黑衣人捥了一个剑花，将木剑递向了左长风。正当左长风要握住剑柄，黑衣人的目光在剑身尾端停住了。那里刻着一个左长风仿照越宇珩乌金剑样式的“珩”字。
黑衣人拿回了原本要归还的木剑，突然笑容满面的问道：“你的父母呢？我正好饿了，想去你家蹭顿饭吃。”
“我也不知道我父母在哪，”左长风劈手从似乎要“卷走宝贝”的黑衣人手里抢回了木剑：“现在我跟珩叔和玉姨住在一起。我们家可穷了，你要是吃的多的话，可能是不够的。”
“哦？！”
黑衣人似乎很意外这个回答，他重新打量了左长风一眼，轻声说：“没事儿，我不吃饭。我和他俩说句话就走。你带我去你家吧，我给你一锭金，你可以拿去买很多肉和鸡蛋吃。”黑衣人将左手已经掏出一半的虎头匕首又塞了回去，随手从钱袋里摸出一块金子。
想着平日里玉姨换铜板的辛苦，左长风犹豫了一下，抬手收起了黑衣人递过来的金子：“他们就在不远处那件茅草屋呢，你们先聊，我要练完整套剑法再回去。”
黑衣人冷笑一声，从腰间摸出一块纯铁假面戴在脸上纵身离去。。
左长风自顾自举剑做好了君子剑的起手式，可不知为什么，就是集中不了注意力。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刚刚那个黑衣人戴在脸上的假面纹饰。那是一个盘踞着狰狞骷髅蛟龙的面具，白骨嶙嶙的龙身从印堂位置顺着左脸颊一直蜿蜒到对侧脸颊。
不知道是不是这条鬼蛟太过逼真，刚刚还在发愣的左长风突然打了个冷战。耳畔突然传来了两声清脆的金铁碰撞声，这让他一瞬间有了一个不好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