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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微风从门窗缝隙溜进屋中。
“没想到……”在街道上随着人流漫步的余越喃喃道。
虽是跟随人流闲逛着，但是余越与吴府的距离一直保持在一定的范围内。
向吴赞告辞时，一粒芝麻随着拜别的动作落下。
余越就是那粒芝麻。
虽然化身术进益不大，但是余越念力修炼到第四重境界，已经可以操控物体，于是师徒二人昨晚商量一番后，选择了比豆子更不容易被察觉的芝麻作为意识载体，并且经过王羽的测试，只要余越不将念力外放，除非是至尊境界的顶尖强者刻意感知，不然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余越没有把自己的手段透露给戚兰和洪毅，只是说自己有办法潜入吴家打探消息。
在吴赞等人跪下的时候，余越本体忽然失去了与分身的联系，由于不确定是分身被发现还是与分身之间的联系被某种手段割断了，余越只能先混入人群中，并且牢牢控制着与分身之间的距离。
好在没过多久他与分身的联系便恢复了，芝麻分身在吴家那间房内的所见所闻全部传到了余越脑中。
吴家所请到的第五人他并不陌生，西天城没有人会对那个老头陌生，毕竟没有一座城市的人会不认识其城中的主教。
余越激活事先与戚兰洪毅二人构建起来的联系，却没有说话。
城中另一处心有所感的两人对视一眼，动身回城主府。
“查到了什么？”
余越面色凝重，说道：“那位迟迟没有现身的第五人是西天城九夷神教主教谷章。”
余越说得很快，没有刻意放缓语速来营造一种沉重的气氛，但是他口中的名字实在是太重了，西天城唯一一个能与谷章相提并论的，是洪世。这两人是西天城唯二的两名宇阶，分别代表着九夷神教与大夏王朝。
“我得把这个情况告诉我父亲。”洪毅起身去寻洪世。
“谷章看破了你们戚家的计划，十四日后吴家所有人都会前往潭崖。”余越又开口。
“本就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戚兰黛眉紧蹙，眉头与浓郁的忧思拧在一起。
事实上，不管戚家的计划能不能成功，既然吴家身后的人是谷章，那戚家就已经没有胜算了。
洪世虽然支持戚家，但也只能暗中提供一些帮助。
有脚步声响起，鬓间已有银丝的洪世进来，洪毅跟在其身后。
“戚小姐，很抱歉，这件事我城主府恐怕不上多大的忙了。”洪世面色同样凝重，说话时微微低头。
戚兰起身，苦笑道：“我明白您的苦衷。”
洪世并不惧谷章，城主府亦不惧九夷神教，但是谷章此次藏在幕后，城主府在不能提供证据的情况下根本找不到出手的理由。
“谷章这个老狐狸……”洪世恨声道。
虽说城主府与九夷神教隐隐成对立之势，但是洪世本人与谷章并无私怨，仅仅是站在王朝的立场上防范着作为主教的谷章。他盯了谷章这么多年，这个几乎活了他四个人生长度的老家伙一直也表现得很正常，没想到会突然作出这样的行动来。
“那两个荒阶，还有死在潭崖的两个天阶，应该都是谷章暗中培养起来的手下，如果不是你们的消息，根本没有人会把吴家和他联系在一起。”
“我想回一趟家。”戚兰望向洪毅。
洪毅点点头，又看向余越，“你去吗？”
余越也点点头。
三人走出城主府，洪毅已经恢复本来面目，余越和戚兰则是又换了一个样貌。
走到戚府门前，看门弟子认出了洪毅，恭敬说道：“洪毅公子请随我来。”
走进戚府，府中已经不负昔日的热闹，颇为冷清。
戚家安排族人出城的消息三人都以知道，并且正是城主府在着手安排。
三人径直走向议事厅——戚潜以及戚家众长老一直都在议事厅。洪毅到来的消息已经有人通报，戚潜此时便在门外等候。
双方一番客气后，也不等洪毅多说什么，戚潜的目光便放在了容貌大变后的戚兰身上。
“兰儿……”戚潜望着这个陌生女子，微微颤抖的声音脱口而出。
戚兰拥了上去，眼中有泪。
戚潜轻轻拍打着爱女的后背，“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两人的拥抱抱得很用力，戚潜就这样抱着，说：“和各位长老拜别后，你便出城吧，小天也已经在城外了。”
两人分开，戚兰随戚潜进入议事厅，与那些熟悉的面孔一一拜别。
洪毅在这时也将谷章的事告诉了戚潜。
“看来我们戚家这回真是走到尽头了。”戚潜先是望向与议事厅相邻的祠堂，然后摇头叹道。
“既然已经无计可施，不如让我再作最后一次尝试吧。”一直沉默着的余越抬起头，眼神坚定。
“你有什么办法？”戚潜看着神情坚毅的少年，他知道余越，却是第一次见到余越。
“戚家能让谷章心动的，应该就是梵玉矿脉，主动交出梵玉矿脉，戚家便能活。”
戚潜有些不悦，“没了梵玉矿脉，戚家今后还如何在西天城经营，何况吴家那些恶徒也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愿意让出部分梵玉矿脉的产出的话，我可以去和谷章谈谈，让他不再插手你们和吴家的事。”
“你有把握说服谷章？”
余越摸了摸颈间护身符，坚定吐出三个字：“有把握。”
……
神殿之中。
神座之上，坐着一位枯瘦老人，双手握着拐杖顶端，头微微前倾，悬在手背上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神座之下的少年。
身形单薄的少年走进神殿，行礼之后抬起头来，直视那双阅尽沧桑的浑浊双眼。
“在下岳涛，有事情想要单独和主教大人谈谈。”
谷章仍维持着那样的姿势，两个呼吸的时间之后，他收起拐杖，身体后仰，靠在黄金神座背上，双手搭着扶手，又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都退下吧。”
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后，神殿之中只剩下两人，一人在神座之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一人在神座之下，昂首迎向审视的目光。
“你想谈什么。”谷章的声音和那些患有肺疾，喉间浓痰久咳不出的年迈老人很像，但这声音充满了力量，无形的声波逼得余越连连后退，但余越仍然高昂着头颅。
“主教大人可有所求？”
谷章的眼皮向上抬了些，眼睛微微睁大了点儿，“作为西天城主教，所求不过城民在神王教诲下日渐开化，不再懵懂、不再迷茫，与我个人而言，但求风烛残年能得神王赐福，一窥至尊玄妙。”
余越向前走出一步：“西天城在洪世城主与主教大人的领导下一切尽然有序，不论普通居民还是灵武者都各有所居、各有所事、各有所得、各有所乐，主教大人所求之一，不过是西天城生活画面中最寻常的一幕。”
又向前踏出一步，余越继续说道：“而这一切，除了主教与城主大人的领导，也有赖于城中各大家族的自觉担当，仅是戚家一家，便以极低的租金为城中百姓提供了不下百户铺面，其矿脉开采、店铺经营所募千余人，都通过自己的双手创造着价值，养活了自己，也为西天城贡献了自己的一份力量。”
再向前一步，余越话锋一转，“而靠暴力发家致富，逃漏税款屡教不改的吴家、西天城治安的挑衅者因为觊觎戚家手中的资源，欲取戚家而代之，主教大人以为何如？”
“家族纷争，应交由城主府协调，九夷神教不轻言俗务。”谷章只是淡淡说道。
“那么作为您个人，如今神王隐世，怕是无心理会世人所求，您晋升至尊机缘何在？”余越再踏出一步。
“若求而不得，便只能认命。”
余越再向前，“有限的时间不能求得机缘，那便延长时间，有限的个人求不得机缘，那便遣更多人同求，想实现这一切并不难，只要掌握足够的资源、足够的财富。”
余越的位置早已越过了他后退之前所立，又一步向前，此时已经立在通向神座的阶梯之下。
“戚家，愿意替您去求这机缘。”
谷章双眼微眯。
“这便是你来此的目的么？”
余越不再向前，“戚家愿意每年向主教大人供奉三成收益，相信以主教大人的威名，只需要一句话便能够让那两个荒阶强者不敢再插手此事。”
谷章重新打量了一翻余越。
这少年……说话倒是极有分寸。
他已经活了一百六十余岁，被阻在至尊门槛之外已经数十年，心里很清楚自己此生怕是没有机会跨过那道门槛了。既然在修炼上看不到前路，在物质上好好享受一番也行，但是洪世实在盯得太紧，他这个主教在西天城根本捞不到太多油水，还是这几年靠着自己培养起来的一些灵武者才过上了一名大城主教“应该”过上的生活。
吴家那个叫吴坤的小子与他培养的一名天阶有些往来，偶然得知了那名天阶与他的关系，于是吴赞向自己写信寻求帮助，并且开出了几位不错的条件，于是他便萌生了要在西天城培养一个代理人的想法。
说起来他其实对吴家十分不放心，以那群蠢货的脑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把自己的事抖出来了。
而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