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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立什么誓？”秦坤弓着身子颤声道。
罗玉说道：“今日之事，与私斗无关，决不外传。你以神罚之名给我立个誓。”
这一点正合秦坤心意，他没有片刻迟疑，当即竖指起誓：若此事将来由他口传出，定令他灵力尽散，灵根全毁。
“还有你们。”
罗玉目光扫向炼丹房，“谁若将今日之事捅出去被我知道，定割下他的舌头。”
“对，谁若敢将此时传出去，我让你们在这炼丹房再也混不下去。”秦坤粗大嗓门，厉声附和。
这事若传扬出去，最丢人的是他。
众人面面相觑。
罗玉本想着再逼秦坤立下一个和朱镇一般无二的誓言，日后不做对他不利之事。
谁曾想，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自炼丹房外传来。
“这炼丹房何时由你秦坤做主了？可真是好大的能耐!”
声音中饱含愤怒。
话音未落，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走了进来。
与此同时，只听屋角一声高亢的声音喊道：“辰时二刻，起炉火。”
炼丹院授课时间到。
这位老人是踩着点来的炼丹院，踩得还如此之准。
罗玉望了过去，只见此人一身白袍，仙风道骨，倒是他心目中神仙该有的样子。
想必他就是执掌炼丹院掌院，也是自己未来的师父。
不过真是倒霉，若他再晚来一盏茶的功夫，事情便可完美解决!
罗玉心头微乱。
这一下事迹败露非出自秦坤之口，誓言也自废除，秦坤立刻大声呼救。
“师父，救我，刚才那些话都是他逼徒儿说的，这厮好不要脸，趁徒儿不备，突下阴手，师父你可要给徒儿做主啊。”
白袍老人冷目如电，扫过罗玉，沉声呵斥，“松手。”
罗玉说道：“师父，你难道就不想听一听我的解释？”
“我让你松手。”
白袍老人声音不大，却气势咄咄。
秦坤狐假虎威，厉声吼喝，唾沫星子直喷到罗玉脸上，“你好大胆子，这还没入门就要忤逆尊上，若是给你成了火候，你还不欺师灭祖…”
罗玉手上骤然加力。
秦坤口中最后的‘祖’字就变成了“呜呜呜”的嚎叫。
罗玉撒手，朝老人施了一礼，说道：“弟子不敢有违师令，但求师父能给我一次开口自辩的机会。”
白袍老人未予理会，扫视一眼炼丹房，只见丹炉易位，地板破碎，一片狼藉。
他迈步走向居中最大炼丹炉，一边走，一边徐徐地下达了一串命令：
“将丹炉速速归位，起火，今日每人需炼出两颗小还丹出来。燕归，你去符纹院请人过来修缮一下，就说挪动丹炉，不小心砸坏了地板。宋小婉，你过来，为师有话问你。”
众人纷纷领命，各自行事。
宋小婉挪动脚步，怯生生走到白袍老人丈余外站定。
她有些害怕老人。
老人名叫丁师，是他们的师父，炼丹院掌院。平日里不苟言笑，弟子有问时，他必知无不言，但他从来不会主动过问弟子炼丹之事，只是布下任务，然后命秦坤督促，大有漠不关心之意。
平日里，他也不会在炼丹院内多呆哪怕一盏茶的时间，好像很不喜欢授教。
宋小婉素来最怕跟师长打交道，此时睫毛上还挂着点点泪珠，双足钉在丈许外的松木地板上，如履薄冰。
丁师未责她站的过远，他似乎对什么事都不大关心，就连罗玉二人本次如此严重的私下斗殴，也只是以轻描淡写的语气吩咐一句：
“把你刚才看到的，听到的，跟为师说一遍。”
宋小婉立刻竹筒倒豆子，将刚才发生之事完完整整叙述一遍，一句不敢遗漏。
听得秦坤脸上一阵青红变化。
罗玉在旁听得同样乍舌。
刚才他们说了那么多话，宋小婉竟然一句都没拉下。
这记忆力，简直无敌。
不过气人的是，这家伙倒带倒的有点过，竟把初遇罗玉时，罗玉说的想偷吃仙果之言，也一并交待了。
丁师本一脸平淡的听着，可越听越是心惊，越觉匪夷所思。
秦坤的修为，他是清楚的。
但他中途未曾插言质问，因他知道，这女弟子初入仙门，胆子又小，从她嘴里说出的话，决不会有半句假话。
也正因如此，丁师最后表情变得极其怪异。
“你之前可曾拜师修行过？”
这是宋小婉陈述完毕后，丁师说的第一句话，问的罗玉。
罗玉摇头，回道：“没有。”
丁师点了点头，“你跟我来。”
说罢，他长身而起，当先拐上木梯，拾阶上了阁楼。两侧袍袖微颤。
罗玉跟上木梯之前，瞥见秦坤那张大饼脸上露出畅快之意，右手横在脖颈中，做了两下抹脖。
…
阁楼空间比一楼空间小了一半，角落里堆放着六七个云纹丹炉，蒙了一层厚厚灰尘，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地板是以厚厚的松木搭成，上面同样蒙着一层灰尘，久无人至，踩上去嘎吱作响，留下一串淡淡脚印。
阁楼顶上开了三扇天窗，光从窗口落入，洒在松木地板上，可以看到清晰看到地板中心，阴刻着一座入木二分的圆形阵纹。
纹痕老旧，年代久远，应该是与这座阁楼一起完成的。
丁师站定阵纹旁，说道：“这就是测灵阵，可以测出灵根等级，你站进去，我为你测一下灵根。”
他一直以‘我’自称，难不成还未将我当成徒弟不成？
罗玉心中揣测，两只脚迈入测灵阵中。
丁师将右手伸出，一阵搓捻，点点粉末簌簌落下，泛着五彩的颜色。
原来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小块五彩灵石。
这天地之间，有许多能吸纳天地灵力之物，灵石正是其中一种。
五彩灵石还保留着天地间灵气固有色相，五行混杂，乃是最下品的灵石。品质更好的灵石，还有单色灵石和黑灵石。
但五彩灵石内所蕴含的五行灵气，却可以成为激活阵法的引子，所以常被修仙者随身携带备用。
当然，这种灵石也可以被用来提升修炼之处灵气浓郁度。
七拳仙门作为九流仙门，玄水朝廷每年皆会派分此种灵石，用以提升修行处灵气环境。
只可惜，那些灵石大多被安置在了大武院，剩余少量被放在了符纹院，炼丹院这边，连提供给掌院检测弟子灵脉的灵石也无。
就这么一小块，也是丁师自己的私产。
平时他绝对不会拿来浪费在那些被当作垃圾一样，丟到他这边的弟子们身上。
但这次不同。
今日在进入炼丹院之前，炼丹院房顶，云纹木上的‘守夜’，也就是那只白色的猫头鹰，给他汇报了一些事情。
一些关于罗玉昨夜偷吃金丝朱果的事。
本来他还觉得那只修为小成的老鸟跟他一样，还未修得大果，便已老眼昏花，神迟意迷。
这世间，怎么可能有人类能够生吃灵草仙果，还能平安无事？
但经过方才之事，丁师终于确信，守夜的话，是对的。
眼前这个少年与众不同，说不定就是他寻了几十年的那个人。
为此，一点灵石而已，算不得什么。
他倒要看看，能一口气吃下十三颗金丝朱果的人，灵脉究竟能长成了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