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玄一道

　　张道按照大爷爷的吩咐，闭着眼躺在床上。
　　大爷爷右手大拇指轻点张道额头，轻轻拍张道头顶，道：“走喽。”
　　张道魂体离身，淡黄的魂体被大爷爷拽着手臂，一跃穿出房间。等张道静下心魂，已经漂浮在半空之中，耳边传来呼呼“呼呼”风驰之音。风声戛停，静下身来，两人已经到了张家祖坟。
　　张各庄百分之九十的人姓张，周围几个镇里最大的一个村庄。张家祖坟在村最东头，占地十几亩，祖坟紧邻大当街，靠近当街最前端一左一右，左边是张家祠堂，右边是土地庙，马路对面是一个红砖铺的广场。每年庙会，戏台都搭在广场上，乡亲们的老话是给老祖宗过过戏瘾。
　　两人先来到张家祠堂，以往张家祠堂只开前院，前院是一所四合院，左右各有三间厢房，坐南朝北正房是三间大殿，大殿台阶下侧种着两颗百年老松柏，葱葱蓉蓉的遮挡了大半夜空。
　　每年大年初一，是张家祖祠开祠的日子，前院张道来过几次，后院一直上着锁，村里能进去的，也就寥寥数人，大爷爷倒是后院的常客，隔三差五的去打扫卫生。
　　张道很好奇后院藏着什么秘密，其实不止他一个，但都是无缘人。
　　这么些年，前世记得村里有个叫“三眼”的异人，进去过几次，最后据说犯了祖规，现在除了比普通人厉害点儿（混黑社会的），其他本事全无，已经泯然于众人矣；大爷爷去世后，村里又出现一个后起之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找他看风水怪事的人数不胜数，除了村里的土地爷，他就排老二，不过三五年后，也不怎么见他出世了；倒是老根叔，接替了大爷爷的班，后院常客，在村里很受待见，谁家看阴阳宅不得找他，为人也不怎么贪财，一顿饭三两酒，外加出工费10块钱。
　　两人都是魂体，倒也方便许多。
　　大爷爷领着张道，一头扎进后院，后院数株参天松树，松树间孤零零坐落着一间茅草房，显得寒掺萧瑟许多。
　　茅草房内，一蹲上了釉色的雕像，栩栩如生。雕像头戴莲花冠，身披红色披风，一手执印，一手拿着拂尘，甚是威武不凡。
　　不等张道道出疑问，大爷爷急忙上前跪在蒲团之上，稽首行礼，伏地道：“老祖在上，第27代弟子张大贤前来述职。玄一道兴于上古，落于近古。历任宗亲弟子已恢复玄一道为己任，夙兴夜寐，不敢有怠，奈何我等弟子天质浅薄，缘分不足，时不待我，痛哉。弟子有罪，罪不能扶佑张氏，罪不能兴复基业，我有罪耶。”
　　大爷爷深深伏首，过了许久，抬起头，拂去脸上的泪，朝张道道：“来，跪下拜见老祖。”
　　张道跪在另一个蒲团上，先磕三个头，方直起腰，道：“28代弟子张道，拜见老祖。”然后虔诚地盯着雕像。
　　灯光下，雕像无悲无喜。
　　大爷爷笑着道：“老祖，张道是弟子的闭关弟子，也是宗族宗亲，弟子将玄一道宗主之位传于张......”
　　突然，窗外一声霹雳，闪电击中后院的松柏，松柏从雷击处而断，砸向茅草屋。“轰隆”茅屋屋的主梁折断，师徒俩被砸个正着，好在是魂体，身体无碍，但也落个灰头土脸。
　　大爷爷一愣，尴尬地朝张道浅笑，转身一拍大腿，指着上天，喝道：“哎呦，该死的贼老天，坏了老祖的道身，老头子我与你没完。”跑上前去拨开道台上的杂草，雕像浑身上下从头到脚，都挂满茅草，张道一旁帮忙。
　　张道指着老祖的右手，道：“大爷爷，老祖右手的方印不见了。”
　　大爷爷定神飞身看个端详，果然少了方印，嘴里嘀咕着，吩咐张道一同寻找。
　　两人打扫干净茅草，黑灯瞎火的，外面飘着毛毛细雨，伸手在地上干摸，这样看来也不是事。
　　大爷爷一手抓起张道，往回飞驰，瞬间的功夫落到张道的房间。
　　只见大爷爷伸手一抓，张道的魂体被举起，然后飘到张道肉体的正上方，渐渐下沉，和肉体融为一体。大爷爷站在张道的床尾，双手握爪，击中张道脚心，斥语声道：“醒。”
　　一声“哎呦”，张道醒来，四下张望，道：“大爷爷，你在哪？”
　　“在这，快去拿手灯，咱们还有要紧事做呢。”大爷爷答道。
　　张道从书桌上拿着手灯，打开开关，灯光在房间四周乱晃，寻找大爷爷的身影。
　　“你看不见我，咱们还是赶紧上路吧。”不等张道反应过来，只觉得身体已经不由自个做主，再次飘上半空。
　　张道看着近在咫尺的门，心跳加速，这要是撞上去，不死也落个残疾，双手护在脑袋上，提醒道：“大爷爷，门。”
　　张道预想的情况没有发生，听着耳畔呼呼风声，一道人影跃到半空之中，树木、房屋急速地消失在张道身后，等张道平静下来，脚已经站在祠堂的后院内。
　　打开手灯，四处寻找，地面没有任何痕迹，方印难道像人参果一样，钻到地下不见了么？张道拿着手灯朝老祖雕像的身上望，只见一颗闪闪发过的方印冒着金光，挂在老祖雕像的胸前。
　　张道转身朝大爷爷笑着喊道：“大爷爷，你看方印在哪？”手指着方印的位置。
　　雨水淋在雕像的身上，釉蜡被雨水冲洗，滴滴滑落，方印背后积压着水滴和釉蜡，突然方印下滑。半个钻块大小的方印受重力的作用，倾斜而上。
　　张道真够倒霉的，前一刻还高兴，下一刻晕倒在地，方印不正不邪，砸在张道的鼻梁上，鼻孔涌吐着血液，顺着脸颊滑落到地，夹杂着雨水。。
　　大爷爷跑到张道身边，蹲在地上，一手搁在张道的鼻孔处，还有呼气，庆幸地道：“还好还好，老祖保佑。”
　　谁也没有注意那枚平淡无奇的方印，方印倒在泥泊里，接触到张道的一丝血液，像磁铁一样，开始疯狂吸收雨水中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