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大爷爷去世

　　张道回来，张嘉琪已经好多了，将纯净水递给张嘉琪，道：“你漱漱口。”
　　“谢谢。”张嘉琪红晕的脸，也许呕吐的原因。
　　从沈庄到张戈庄，有一里多路，张道背着两人的书本，和张嘉琪并肩而行，女生相伴，似乎又无话可说。
　　徒然回眸，张道发现少年时多少美好事物，才最觉得弥足珍贵，可是那时候只顾着青涩，失去了很多近在咫尺的机会。
　　路面青青野草，沟道里依然清幽，树的影子被夕阳拉长，身影重叠在一起，随着步伐，穿梭在一叠叠树影中。张道停下脚步，看着张嘉琪一身浅蓝色的夹克，一条牛仔裤，沿着路牙，身边一丛丛野草，多美好。
　　疾走几步，赶上张嘉琪，张道问道：“嘉琪，你长大的梦想是做什么？”
　　“我还不知道呢。”张嘉琪盯着自己的步伐，摇摇头。
　　“你学习这么好，一定能考上重点高中，然后上重点大学，研究生......，一定很厉害的。”
　　“不一定的，高中的科目多，我脑子笨，学不过来。”
　　“咱们学校你几乎没有出过前三，你要脑子笨，恐怕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就是傻瓜喽。”
　　村口，两人分道扬镳，张道家在后园，要走小道，绕着小半个村子。
　　张道对这条通往后当街的林荫小道格外的喜爱，无论前世今生，林荫小道一直是张道心中最安适的地方。此时小道未修，土路被来往的车子压得很实，赤脚走上去特别舒滑，由衷的一种亲昵之感，大地的厚重，给人的亲切舒心。
　　小道极少行人，前方麦田的边缘，停着几辆摩托车。走近，张道看到麦田里站着五六个人，其中有大爷家的大伯、二伯、三叔和军容哥。
　　麦田淹没小腿肚，张道走进麦田，问道：“军容哥，你们在这干啥？”
　　军容哥声音低沉，低声道：“小道，你大爷爷走了，来地里给你大爷爷看坟。”
　　“军容哥，大爷爷怎么说走就走了，他老人家的身体不是一直很好么？”张道失落地道，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毕竟大爷爷前世活到九十五岁，是村里最年长的老寿星。
　　“哎，我们也不敢相信，昨晚爷爷还喝两碗汤，半夜奶奶叫我爹，说爷爷不行了，我爹赶到老宅，爷爷就没气了，走的委实突然。”军容忧伤地说道。
　　张道心里很失落，原本惦记着自己重生，从大爷爷那学些儿过生的把戏，这下没戏了。大爷爷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地仙儿，一生没大富大贵，但是一辈子也吃穿不愁，饥荒年间也没吃过罪，生活很安逸。前世张道上高三那年，老人家过世的，这世没想到早了五年，哎，天不遂人愿。
　　张道跟在军容身边，看清楚最前端站着的有些儿熟悉的人，年纪和二伯相仿，鬓发已白，留着一朵山羊胡，穿一身端重的中山装。
　　“中山装”张道想起来，这个人就是老根叔，前世村里的老根叔，经常穿着中山装在十里八乡的坊间行走，给人看阴阳宅。
　　老根叔，还是大爷爷的徒弟，他那一手本事，还是跟着大爷爷学的。后来听二伯家军貌哥说，大爷爷死后，老根遛进大爷爷的书房，盗走几本书。幸好大爷爷留一手，把最重要的几本书藏了起来，老根叔也就仅仅学会了些皮毛的东西，看阴阳宅一直也是他最拿手的本事。
　　想到这，张道不禁计上心了，打定主意要先他一步溜进大爷爷的书房。
　　老根叔从四面八方勘探考察，然后脚步在麦田地行走，最后脚步丈量，选择一个位置后，对着大伯他们喊道：“昌哥，我看最好的就这个位置了，你让人找些白灰粉，把这块地圈起来，然后我站的位置，做上记号，立墓碑的时候朝南。”
　　大伯忙招呼军容，让他按照老根叔的指示行事。
　　张道留下来帮军荣的忙，白石灰画一个圆，然后用镰刀把小麦苗割去，开出来一片空地，留好墓碑的地方，乘着军容的摩托车，两人往家赶。
　　张道家的大门紧闭着，张道敲了几下，无人应答。
　　军容道：“小道，他们可能在我家，今晚一门的都在我家吃饭。”
　　见张道有些儿举止不定，军容有些儿着急，喊道：“快点，回去事还多着呢。”
　　果然，一起赶到大伯家，许多近门的都在，张道走到张路的身边，问道：“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咱大娘去叫我和咱姐的。说晚上家里不做饭，让来这一起吃饭。”
　　一群小孩，集中在一起。张道看着他们玩着无聊的游戏，一个人走到前院，前院早就搭好帐篷，几盏大功率的白炽灯，照得院子通亮。
　　七八个人在忙着打棺材，早上从河里拉出来的杉木，沥干水后用大锯切段，经过木匠抛光、开槽，组装成棺材，上漆，画铭文图案。
　　张道的父亲张永新也在其中，年少的时候跟着大伯学过几年木工，也算大伯教出来的，理所当然要出力。
　　张永新弯着腰，双手拿着刨子，前腿弓后腿蹬，刮着木板，起身捶背的瞬间，注意到站在院子里的张道，问道：“放学了？”
　　张道走过去，点点头：“爸，你坐哪歇歇，我帮你刮吧。”
　　边上刮铆钉的永进叔笑着道：“还是咱家小道有孝心，小小年纪就知道帮父亲忙了。”
　　永新很自豪，面子上挂着谦虚，递给永进一根烟，道：“小孩子正长身体，哪能干这种活。”
　　张道站在院子的前边，看几个叔伯辈的忙碌着，倒是很感兴趣画铭文图案的永利，蹲在永利大伯身边，看他手执一片刻刀，在刮成型的木板上一笔一划刻画龙纹图案，龙纹只有半身，龙尾不见踪迹。
　　张道不解，问道：“永利大伯，你刻的龙不完整呀？”
　　永利默声一笑，道：“龙身出云，龙尾藏身，隐龙。”。
　　“你刻的是隐龙么？”张道长大嘴巴，吃惊地问道。
　　永利转身继续刻画，不再理会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