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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霜望着身边飘舞的斑驳尘光，一双眼终于是不再淡漠，一丝黯然浮于脸畔，白透如雪的肌肤在光斑的忽闪下，莫名的添了丝神伤。
她，终归还是个凡人！
杨云透过飘渺的火光，扫视着地上早已化作岩石的诸多骨骸，里面不只有人类骸骨，还夹杂着不少猪羊牛等动物的尸骸。
那尸骸不知积攒了多少，踩上去啪啪作响，那骨头中间的缝隙深且幽邃，里面的的黑暗似乎直连地狱一般。杨云征征的看着，那漆黑里似乎有种莫名的吸力，待你看的出神，你甚至能听到无以计数的悲鸣。
“那是风穿过骨骸发出的声响，不去细听，你自然便听不见了！”那剑霜注意到了杨云的古怪，往他肩上轻拍了一掌，帮他镇住心神，那声音里少了几丝冰冷。
杨云猛地抬头，看着那张冷艳卓绝的脸轻轻应了一声，眼光向前，这才看见那离两人只有十余丈的清灵泉，和那泉水上灵动的红火。
水上面浮光游弋，特别是那束熊熊的烈火，照的那泉水周边数丈一片通明，火焰往下一米不到，便是那滚涌的泉眼。
“那便是清灵泉么？………”杨云看了看那波光粼粼的泉水，又看了看那在水面上空跃动的火焰，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害怕。
剑霜明眸轻闪，眼中一丝泪光扑闪而过，向着那清灵泉慢慢走去。杨云见状，只能跟在她身后尾随前去，越往里走，地势便是越低，这骨骸便越加粗壮，走到最后，随便一根便比杨云的身子还要粗实。
可那骨骸之上，无不是裂痕满布，要不直接断成数块；要不便是藕断丝连一般，纵然碎裂成渣，依然是连成一块。
那剑霜也不再动用仙术腾跃而过，而是从那庞大的骨架之下缓缓穿过，在其右掌，一团黑气正拼死顽抗，不惜消磨本身的力量来抵抗剑霜不断扑来的灵力。
随着离那泉水越来越近，那骨骸，也越来越少，有的不过是些残渣碎末，和一堆紫红色土壤。
那土平滑如镜，却也不是石头，脚踩上去会留下一个个脚印，随后便被涌出的泉水冲刷平整，最后渗入那片一望无际的骨骸之中。
杨云看了看前面的泉水，清澈明动，他只能站在那红土的外围，不敢上前。在他的身后，是一座座高耸的岩石巨像，百丈来高，形态各异。以杨云现在的处境，只能看到冰山一角，在他眼里这些满地的牙齿，脚趾碎骨，只是一块块形状怪异的巨石罢了。
剑霜看了眼四周的石像，她第一次来时，是数百年前，可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变过，变得只是她的容貌身形，还有那颗本想改变一切的心。
她将手中的玉剑收回体内，迈开玉足踏上了水面，一身灵气催发到了极致，寒风潇潇之间，三丈开外的杨云只感觉自己的身子已经快要麻木了，找了块牙齿环抱着，大喘着凉气。
那水面涟漪满布，两道波纹交杂一起时，那泉眼倏地停止了喷涌，水面沉静，不起波澜。
那水面之上映着尘光，火影，可就是没有剑霜的影子。剑霜此时才明白数百年前师傅所说的“生死有别”，属于这里的，永远不是世间的活物。
她黯然一笑，摊开手掌，那珠玉已然安静的躺在手心，原本肆虐的黑气此时哑然沉寂，没有一丝流动的迹象。
只见她右手一倾，那珠玉忽然落下，坠入那轻灵泉中。一入水面，涛涛黑气逃窜而出，向着轻灵泉外奔袭而去，速度之快，连剑霜都来不及反应。
可还未逃离清灵泉的范围，便被一阵白色光幕死死锁住，那光幕沿着清灵泉边际由下往上，越往上颜色越是淡薄，直直连着笼罩山顶的那片浮云——绝天宫。
那黑气苦苦挣扎，往外死死挣扎，目标竟是那看着光幕痴痴呆呆的杨云。剑霜右手蓝光浮现，欲将这邪煞之气抓住。可还未等剑霜出手，一道皎洁的雷光从光幕中喷溅而出，将那黑气击了个粉碎。
黑气飘散，那光幕也是慢慢散了去，剑霜慢慢俯身，将手伸进那泉眼之中，浸泡了许久。直待到掌心的那丝黑线全然散去，握着一颗皎白的珠玉走了出来。
她右手攥着那颗珠玉慢慢走出那片紫红的土壤，脸上不知不觉添了几分憔悴，看着那正不知所措的少年，轻声道：
“走吧！”
“走？……我娘呢？她在哪？”杨云看了看她的掌心，又慢慢看了看四周，他期待的死而复生并没有出现。
剑霜俏眉微皱，眯着眼皮瞪了杨云一眼，冷声喝道：
“你是把我当你的仆役了么？居然连句谢谢都没有！你真觉得我帮你做事就是理所应当？你母亲就没教过你礼数这些东西？”
杨云被这几句话惊的语塞，回想自己活过的十余年岁月，这些东西她娘还真没教过多少，他唯一会的，也就是磕头罢了！
于是赶忙跪地，朝着那剑霜连磕了十余个响头，将母亲教的东西又唱了一遍：
“天地神明在上，信女……不，信男杨云在此叩首供奉，愿诸神庇佑，我娘一生安康，无病……无………”话说到一半，杨云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母亲跪了十余年，从他记事开始，这几句话便一直萦绕耳边，可最后却是那副下场。
他低头苦思，那一句句话似乎都在割着他的心头血肉，忽的咽声问道：
“神仙姐姐……我娘的供奉祷告，你们都知道么？”杨云已经将剑霜视作神明，因为他和母亲讲述的神明，太过相似。。
剑霜将那珠玉紧紧握住，调用自身灵力将死死死围裹，淡然道：
“我不是什么神仙……你母亲的祷告，我自然是听不见的……况且……这世间………”剑霜瞥了眼那清灵泉上的火焰，最后那句话还是无法说出口来，对于这世间究竟有没有神明，现在的她也没法说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