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石门村

　　谁也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不然就成鬼话聊斋了。
　　丁山当然也不会，当整个隧道顶崩塌的前一瞬间，其实他的内心除了那莫名的一悸动什么也来不及反应，剩下的就只有寂灭。
　　在大荒北域，有一突兀入云的巨峰，巨峰正面是广袤的坤阳大漠，而背面却是雨水充沛的幽雾沼泽更远处传说临海。
　　只是对于一个坤阳人而言，这辈子都很难知道真假。毕竟童谣里都唱“石门峰化一巨山，土行，水行分两边。仙人难飞石峰过。凡人只见半边天。”没人能跨跃这横断两界的巨峰。
　　巨峰脚下有个传承久远的小镇，名唤“石门村”。只因村里人世代相传的“玄铁拉丝”技术，这个小村镇历经无数岁月依然繁盛。
　　这天正是地母会，传说里地母娘娘的生辰。整个石门村今天封炉，所有人都放下工作准备着一年里最盛大的祭祀。
　　年高德劭的村佬们指挥青壮在地母庙前搭起祭台。东西南北四方奉上四禽四畜，然后开始击锣告天。
　　九个村里刚成年的男子一字排开，站立在九面巨锣面前，整齐的挥动手里的锤子。“咣！咣咣！咣！咣咣咣！......”
　　每一声巨响都透彻云霄，向神灵传送去人们的虔诚祈祷。每一声锣响人们便一次叩首，整轮击锣过后，须发净白的村中祖老蹒跚起身。沙哑着高喊“地母娘娘法身净身开始！”
　　这次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女背驮者一个大桶缓缓走上祭台。
　　她叫“铁牡丹”，是全村选举出来的大孝女。因她生父早亡，自小被寡母抚养长大。但天公不作美，在她十二岁那年因常年承担巨量劳作的母亲也瘫痪卧床。
　　自此，村里人每天都能看见一个瘦小的身躯每天晨曦背者大桶去地母庙后面的井里背水，从一开始的三步一倒，往往一桶水背到家只剩桶底，到每天给老母做完早饭去别人家铺子里帮工赚取粮食。
　　这个苦命，但坚强的孩子用柔弱的女儿身扛起了命运的迫害。只因她孝德和坚韧感动村人，全村人决定把今年给地母娘娘法身洁净的任务交给她。
　　在村人看来，能为大慈大悲的地母娘娘法身作洁净是莫大的荣耀。也是向地母娘娘祈祷保佑的最佳机会。
　　如同古铜一般的肌肤看上去没一点女孩样，虽说因为气候和常年与火炉接近等因素。村里女性肌肤也都不怎么美白，但像铁牡丹这样子近乎男性化的模样还是少见。
　　秀丽的五官虽然柔美，但那刚毅的神态却让人感觉与前者不搭。轻轻将水桶放下，将全村人凑钱从远方请人卖来的白稠缎子沁入水中，（因为干旱的缘故，整个坤阳大漠都没什么植被，缎子这样的稀罕物件，可谓寸缎千金）开始擦拭法身。
　　每一个动作铁牡丹都做得细致认真，因为她想求地母娘娘保佑自己母亲健康，因为她想这是全村人对自己的认可，不能辜负，因为她原本就是个踏实的性子。
　　也许是她太过专注，一股能量自水中被她引向法身然后消失了。她也没有任何察觉。
　　很难形容丁山此刻的感受。没有眼，所有一切的都是虚无，即使是黑也要与白或者光亮对比才能成立。
　　没有口，便没有了言语一说。无法呐喊呼救。没有耳，空间里变得诡异的寂静。总之，除去清晰的记忆，丁山什么也没有了。
　　而且他有一种很莫名的虚弱感，累得意识好像要消散了。然后他开始陷入沉睡。
　　整个村庄的人一起虔诚祈祷的念力或者不会有多么浑厚，只丝丝缕缕的聚向了地母法身。有的没漂到目的地便消散在空间里，那应该就是些信仰薄弱的人。也有很多进入的雕像内似乎给予了某个魂体少许滋养。
　　铁牡丹这一整天的心情都很愉悦，给地母娘娘法身做完净身后她作了祈祷。愿自己的母情的身体能日渐好转.....
　　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几乎可算赤贫的家。左边有一座灶台，上面整齐的摆放者些锅碗瓢盆。倒是干净整洁！直接将视角转向正中出现的是这户人家最为入眼的家具。一张方形大桌，整个桌面和四肢桌角全是黑呼呼的模样。细看像是烧制的陶瓷质地。
　　再往右看就只剩下一张床了，一张看上去因为常年使用被汗渍沁染得微微反光的席子上面躺着一个中年妇女。
　　早听见脚步声的女人扬起了头看着房门的方向。四目相对，两份笑意同时浮现在一老一少脸上。
　　然后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在这屋间。
　　“母情我回来了！”
　　“儿呀！你会来啦！”
　　不知从何时起这样的场景就会不断的重复，再重复。一瘫一幼，两个可怜人，一间简陋到极致的破屋。却折射出母慈女孝，如同阳光般耀眼的人性光辉。
　　“母情啊，今天我又向地母娘娘祈福啦！我许了能让你早日康复的愿！”
　　微笑过后便走向灶台的铁牡丹一边摆弄着锅碗，一边和她母情聊起了这场祭祀的内容。
　　虽然她出门前做好了食物放在母亲能拿到的地方，但因该都冷了。今天早归得让母亲痴口热食。
　　“儿呀，你年年月月的去许愿，要能好娘这身子骨早好了！以后就别再许愿这个了。”
　　“你都快满十六了，你得去求求地母娘娘给你牵一份好姻缘。”
　　又是反复式的家常，老母情催自己女儿嫁人，她从铁牡丹十五岁就开始张罗这事了。
　　“不想嫁，村里都是些不着调的铁疙瘩，一个比一个没用。本姑娘什么都比他们强，凭什么嫁个他们。”
　　铁牡丹也早熬过了开始听母情提及婚嫁时就娇羞。现在只要母情一提及此事，她就把整村的少年人有什么毛病一一举出来，好搪塞了事。。
　　“就你一天能耐，心高气傲的可要不得呀，咱家底子薄，你可不能真挑剔。娘知道你是担心你嫁了人我这没了下场！儿呀，其实娘现在双手支撑也能做事。所以你不用为娘担心的。”
　　“啊！娘啊！来来吃饭啦！”铁牡丹盛了一碗汤急急忙忙的往母情手里送，看她那用食物堵母情嘴的小心思惹得铁母摇头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