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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一声巨响，韩瑾之的剑气凌空劈下，山门口几千级的石阶顿时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数不清的黑衣人被拦腰斩断，四分五裂的尸首笔直下坠，消失在深不见底的鸿沟中。
九歌：“......”
太凶残了。
韩瑾之的剑道，和他清冷温雅的外表完全不同，走的是强悍霸道的路子。
手中的一把重剑“藏锋”，九歌有幸在拔剑相向时见识过它的威力。龙纹缠绕的剑身曾浸泡在天山无根水中七七四十九天，经由密法打磨锻造而成，通体晶莹透亮，周身笼罩如霜雪般冰寒的剑气。
一剑斩丛云，纵横镇妖邪，是把不可多得的上等仙剑。
“藏锋”游走一圈后又回到韩瑾之手上，他提剑再起，于刀光剑影中，面上却仍是淡然得很，就算此刻立即坐下来读书喝茶也不显得奇怪。
九歌隐在建筑群的窄道中，目睹了韩瑾之大杀四方的全过程，脸上一派纠结。
她向来不睬人界那些条条框框的大道理。得知无涯宗突遇袭击，九歌的第一想法是：趁乱杀了韩瑾之，此时若不下手，可再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只是...
刚才韩瑾之那几招，明明白白地打碎了她的小算盘。
修道界总结得果然没错——
韩仙君看起来是朵仙葩，本质是个杀胚。
若是九歌此刻贸然出手，只怕下场和那些飞溅的尸块差不多....
一想到自己的尸首分离，脑浆迸裂的样子，她就恶心地打了个寒战。
打斗声渐渐弱了下来，双方打成了拉锯战。山门口只剩下不到三十人，韩瑾之和顾景行虽然战斗力极强，可对方在数量上有绝对优势，而且似乎还正源源不断地从山下涌来。
九歌眯了眯眼睛，从窄道中一跃而出，顺手捞了一把插在地上的长剑。
“谁？！”韩瑾之眼底一暗，一道湛蓝色剑芒挥出，带着破空而来的呼啸声。
来人飞快地侧了侧身子，剑光擦过她的肩膀，将身后的大树一劈为二。
九歌暗叹一声“好险”，立刻高举双手：“别误伤，我是刚入门的....小师妹，我想帮师兄。”
她还是打算按照原计划来。
若是能在这场防卫战中立下功劳，定能教无涯宗掌门对她高看几分，也就多了几分拜入他门下的机会。
韩瑾之垂眸看了一眼九歌，皱眉道：“回去。”
“刚入门的弟子怎么跑这来了，太危险了，快回竹舍！”顾景行附和着，敏捷地躲开了几支四处乱飞的箭簇。
九歌脚下一掠，几步靠到韩瑾之身后：“宗门有难，人人有责。”
端得一脸冠冕堂皇。
韩瑾之眉头更紧。
九歌对他的眼刀警告早已免疫。她面不改色，左手一挽，捏出一个剑诀。
霎时间，长剑脱手而去，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接连洞穿数个黑衣人的身体。
“挺厉害啊。”顾景之抽空夸她。
九歌一点不谦虚，咧嘴道：“好说好说。”
可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人潮汹涌而上，如同黑色海洋将仅剩的十余人吞没。
韩瑾之毕竟也是□□凡胎，挥剑成千上万次，此刻也稍显力不从心。他们被团团围在正中间，背抵着背，情势危急。
“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顾景行眉头紧蹙道：“数量实在太多了。”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四处烟火弥漫，石阶和廊道上满是尸体。
“藏锋”剑身滴滴答答地流着鲜血，韩瑾之沉声道：“需要一支破阵的暗箭。”
顾景行道：“擒贼先擒王，要想扭转局势，必须杀了对方领头的那只妖兽。”
九歌凌厉地挥剑，将朝她扑来之人的头颅斩下：“他们又不是傻的，哪会站在那不动让我们杀，更何况眼下我们根本无法脱身。”
韩瑾之淡声说：“倒也未必。你箭术如何？”
“我在基础测试中箭术拿了满分，是唯一的一个。”九歌应道。于女孩儿家的琴棋书画她确实不擅长，在舞刀弄枪上却是颇有天资。
韩瑾之略略思忖片刻，将背上的弓箭卸下交给九歌：“如此甚好。”
顾景行心领神会：“小师妹，我们为你拉开空间。你从没作为内门弟子参与过我们的阵法训练，只能由你来做这支暗箭了。”
“按布星阵散开！”
韩瑾之话音刚落，众人皆满脸决然，如流水般四散而开。
九歌也立即反应过来，撒腿往反方向狂奔，机会只有一次。
黑衣人的阵型被看似混乱，实则有序冲锋的弟子们打乱，那只一直隐在阴影中的妖兽终于显露出来。它通体漆黑，全身覆盖着鸡蛋大的黑色鳞片，口中还有腥臭的黄色黏液不停滴落下来。
飞吹起她的长发，九歌一个转身，几步跃上一棵高树，拉弓满弦，一口气搭上了三支箭。
“嗖——”
羽箭呼啸而去，只不过妖兽的鳞甲坚硬异常，锋利的箭簇也不过是在其上留下淡淡的痕迹罢了。
妖兽很得意。
它直起身子，一只前爪抬起又落下，张口冲九歌发出示威的咆哮声。
就是现在！
九歌放手又是一箭，闪着银光的锥形箭头夹带着滔天的力道，穿过大张的口腔，从妖兽的后颈冲了出来。
它的嘶吼声似乎还在耳畔，颈部却被强大的冲击力撕毁，血液四溅而出，巨大的头颅随着羽箭飞出，“咚”地一声摔落在地。几乎是同时，所有的黑衣人像是失了全身力气，纷纷摔倒在地。
“我射中了！”九歌一步跳下树来，满脸兴奋。
一阵短暂的寂静，几名年轻弟子忍不住振臂欢呼起来。
欢呼声中，韩瑾之收剑入鞘，朝九歌点头致意：“做得很好。”
声音沉沉的，有种玉石的质感。
他将长剑负于背上，双指一划，一簇淡金色的火光瞬间从指尖燃起。
韩瑾之轻吹一口气，小火苗便拖着卷曲的的尾巴，悠悠地朝妖兽的头颅飘去。
“过去看看。”
数名弟子立即正了神色，几步跟上去。
这妖兽的死状颇为凄惨，头颅跌落在身体几步之外，嘴巴大张，双目瞪大，似乎完全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便咽了气。
“我去取它的元丹。”一名弟子自高奋勇道。
不同于人族和妖族那般同源于上古血脉，妖兽是普通动物因缘际会下领悟本能修行方法，而进化出的生物。它们数量稀少、性情凶猛，体内的元丹是它们一切妖力的来源。
只有毁了元丹，这只妖兽才算是真的死了。
那名弟子手起剑落，锋利的剑尖正要刺破妖兽的肚皮时，空中突然闪过几道银光。
———数支破空而来的羽箭。
这袭击太过突然，众人慌忙抽剑而出，起招去挡。
一片混乱中，一支白翎羽箭钻了空子。
“小心！！”
情势危急，九歌根本没来得及没看清谁是谁。她下意识地推开身侧之人，同时飞快地往后躲。
可终究是慢了一步。
锐利的箭镞直直没入了她的肩膀。
“......”
鲜血顺着伤口缓缓流出，染红了大半衣襟。九歌闷哼一声，以剑撑地,单膝而跪。
真痛啊。
头...好晕...
明明只是肩膀中箭的...
又...要死了么？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九歌撞进了一双浅淡如琉璃的眸子里。
她不喜欢...
最不喜欢的就是韩瑾之的眼睛。
一双眸子清冷淡然，你永远没办法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让人牙痒痒。
这样想着，九歌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抬起右手，往他脸上呼过去。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