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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存在吗？”名叫士行的七岁小男孩躺在木床上两只小眼仰望着茅屋顶碗口般大小的破洞。
透过破洞，他看见黑暗的天空中闪耀着一颗颗明亮的星星，那些星星真的都是天上的神仙吗？他想。
木床靠着窗，正值夏季，窗口打开着，窗外墙角处的蛐蛐儿“啾啾”地叫唤着，偶尔几只流萤从窗边飞过，留下丝丝一闪而过的流光。
“呼……咻…”
“呼……咻…”
一个呼噜声在自己身旁响起。
“娘亲，娘亲？”他喊。
没有回应，他侧过身，扭头，瞧见一个满脸胡茬的糙汉子，“什么嘛，是阿爸，娘亲已经不在了。”
他把身子转平，继续平躺着，又仰望着天上的星星，忽然想起了从前夜里自己睡不着的时候娘亲总是起来不耐其烦地给他讲一些上古神仙的故事的情景。
想着想着，鼻子忽然有些酸溜溜的，他眼里流出了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缓缓地从眼角划向两边的脸颊。
这些星星里会不会有一颗是娘亲？他们都说娘亲死了，阿爸也这么说，可是我不相信，她应该是成仙了，变成了天上的一颗星星。
不知道我以后要是也成仙了能不能也到天上去和娘亲团聚。
娘亲说一个人只要坚持不懈就一定可以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那我要努力修行，总有一天，我要变成神仙，要到天上去。
娘亲，行儿好想你。
第二行泪珠又流了下来。
他闭上眼睛，将泪行隔断，想失声痛哭，却又怕吵醒正在熟睡中的阿爸。如果阿爸被吵醒了，那他会挨打的。
娘亲还在的时候，阿爸对他来说一直都是一个严父般的存在，如今娘亲走了，阿爸的脾气变得更坏了，他已经连续挨了十几天打了。
他努力噙住泪水，憋住哭声，抬起手来擦了擦眼泪。
“喔喔喔……”
鸡叫声，四更了，该起来做早饭了，吃了早饭还要去放牛。
他家里养着一头老牛，这牛也是整个朱家村里唯一的一头牛，是他娘亲从娘家嫁过来时娘家送过来的嫁妆。
娘亲没了的这半年里，他与阿爸的生活来源全靠这头牛，村里谁家要是耕地不想使人力就会到他家里来请他阿爸牵着牛去耕，每次大概能换回一斗米回来。
不过如今已是夏季，过了忙耕时节，已经很少再有人家来借用耕牛了，他与阿爸的生活也变得拮据起来。
尽管如此，生活还是要继续，牛也还是要放的。
他拭干眼泪从床上摸着黑小心翼翼地爬起，抬脚轻轻地从阿爸的身上跨到床边，下床，脚板踩在地上凉丝丝的。
摸索了两下，他找到了前日邻家阿妹霓裳偷偷从家里给他送来的旧草鞋，套在脚上，草鞋大了一些，但不影响走路。
他家的茅屋一共只两间，他啪塔啪塔地走过从卧房走过，进了厨房，打开家门，借着屋外照进来的星光走近了锅灶旁。厨房内摆设极其简陋，一张几近腐坏的小木桌，三张小椅子，以及一口锅灶，几张碗筷，还有锅燥旁的一麻袋糙米以及一口用来装水吃的陶缸。
洗锅，生火，放米，舀水，再盖上锅，一整套做饭的动作已经被他练的十分纯熟。
不一会儿，他家的屋顶就升起了袅袅的炊烟。他坐在灶旁，一根一根的往灶里放柴火，控制着火候。
天慢慢地变明，夜空中的星光一点点地消失不见，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他把饭煮熟了，抽出还在灶里燃着的多余的柴火，又等了一会儿，可以开锅了，他拿起勺和碗在碗里盛了半碗饭，然后又盖上锅抬着碗走到桌子上吃起来。
没有菜，但是他吃得很香，有点狼吞虎咽的样子，烫着或噎着了就跑过去舀一瓢水咕噜咕噜地灌进肚子里去。
吃饱后他出了门，此时阿爸还在沉睡之中。茅屋外是一间小茅棚，没有墙，只四根木头柱子和一个草屋顶，牛就拴在里面。
他走进茅棚，解开拴着牛的粗绳挽在手上，又走到窗台边上，拿起一把挂在墙上的小镰别在腰间，然后牵着牛准备放牛去。
这时，“士行，士行！”阿爸的糙声突然从屋里床上传出来。
他从窗边望进去，回道：“阿爸，你怎么了？”
阿爸坐在床上，还打着瞌睡，迷迷糊糊地喊：“你起来了？做，做饭了吗？”
他回应，“饭做好了阿爸，我这就放牛去了，你记得起来吃。”
“好，好…你去吧。”话音刚落，阿爸又倒在了床上，呼呼睡了起来。
他牵着牛出了家院，进入村子中的街道，整个朱家村就一条街，自东头村口到西头村尾，贯穿了整个村子，村子里住着三十几户人家，而他家坐落在村子的最西头。
西面多为险峻的山丘和一些寸草不生的荒地，历来村里的逝者们都被安葬在了那些山丘之中。
而东面则是一小片一小片的耕地，他家的也在其中，只是由于未耕种任何东西，所以里面长的都是一些野草。他正好要牵着牛去里面吃草。
进入街道，他牵着牛向东走，才走了几十步就停了下来，他站在一户人家门口隔着栅栏向院里看去。
这户人家屋大院宽，整整有五间大房，墙都是用砖石垒成的，而屋顶盖着的也是一片片石瓦片，完全不像他家的小茅屋，盖着茅草，还漏了个碗口大的破洞。
他每天早上经过这家人门口都会在此等上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他在等一个整个村子里唯一一个愿意和他一起玩的伙伴。
她叫霓裳，和他一样，也姓朱，是这户人家的小女儿，今年也刚好七岁，比他小两个月。
她经常叫他士行哥哥，而他则叫她为霓裳妹妹，两人清晨一起结伴而出，傍晚一起结伴而归已经有半年了。
在村里各户人家孩子的眼里，他就是个傻瓜，没有娘亲的孩子，还经常傻傻地念叨着有朝一日要修炼成仙。孩子们都嘲笑他，说他是做白日梦做多了，只有霓裳不仅没有，还很支持他，并且还说要和他一起成仙。
一炷香过后，院子里大房子的门打开了，一个女孩儿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灰布小长裙，扎着两条小辫子，一脸青嫩，看到他，她便喊：“士行哥哥，你来了，等我会儿，我去把羊牵出来。”
“好。”见到她出来，他心里莫名的欢喜，两只眼一直盯着她的身影。
只见她一蹦一跳地进了一间大茅棚，一会儿从里面牵出了一只小羊，然后向他走来。
打开院门，她牵着小羊出来了，“走吧士行哥哥。”。
“嗯好”他回应。
两个人一起并排着，一人牵牛，一人牵羊向着街东村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