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岁瞳

　　寂静的夜空中，一轮明月高挂，圣洁的月光照耀在乱兽谷当中，似乎是想驱散这诞生了不知多少年的瘴气……
　　“嗯？”
　　荒冥缓缓睁开眼眸，眼神依旧有些迷离，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伸了个懒腰，低头看了看身体上覆盖的一层厚厚的黑色物质，不禁叹了口气。
　　“这具身体原先才不过后天二重，现在……琢磨着应该有后天五重的力量了吧！”
　　正说着，荒冥驱动体内的力量，一缕缕紫黑色的烟雾自少年体内冒出，轰的一声，身躯覆盖着的一层黑色物质被那紫黑色烟雾冲散，化作一颗颗碎块四处飞溅，身上的衣物也破碎不堪！
　　“呃……”
　　一阵微风吹过，感觉到胯下传来的那一股凉意，少年顿时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后悔。
　　要是把自己的衣服也给震飞了，那岂不是要在这乱兽谷里……
　　“唉，算了，还是再仔细看看这具身体里的记忆吧。”
　　荒冥叹了口气，神情有些苦恼，不过很快就释然了，立即坐下来，紧闭双眼，再度回忆着这副身体经历过的事情。
　　……
　　半响后，他睁开双眼，眉头紧皱，神情有些凝重，好像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天河谷，极北之域的修炼大派，一名杂役弟子，也是因为捡漏被人追杀而至死，但……记忆怎么会有那么多空白，咦？这是？！”
　　少年喃喃自语，一想到那件事就越发疑惑，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刚刚在翻看这具身体的记忆时，脑海中竟然浮现了一本书！
　　那本书白茫茫一片，他根本无法看清楚一丝半毫，只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威压，以及一缕与他同源的气息！
　　他的来历，没人说的清，哪怕是诸天万域也没几个人知道他是谁。
　　这来自灵魂深处的熟悉感，是本源上的共鸣，不过呼吸之间，少年的精气神便上涨了一大截，原本还有些昏沉的大脑竟是在此刻瞬间清明，隐约间，少年仿佛融身于天地，身上散发出一股属于道的气息，但是那种道，却又是极其混乱，仿佛有着两种极端的道义在互相对峙，却又互相维持……
　　嗯！
　　荒冥的眼眸忽然睁开，鼻翼微动，在这无尽的瘴气中飘来一丝极其微弱的腥臭味。
　　眉头一挑，嘴角不自觉的勾勒出一抹奇异的弧度。
　　“来的好！”
　　他轻声喃呢，紫黑色的瞳眸中闪过一道寒芒，瞬间进入待战的状态，身躯微微伏地，身体四肢都做好借力的准备，仔细聆听着四周的动静。
　　踏！踏！踏！
　　细小的声响从不远处传来，让他心中微微安宁，但随后，他也开始小心挪动起来，目光环顾四周，可注意力，却一直在一处倒下的枯木附近。
　　他缓缓的转动着身子，直至将背部对着那处枯木时，一只迅捷的黑影顿时跃出，朝着少年扑杀而来。
　　而荒冥早有应变，眼瞳闪过紫黑色的光华，转身一拳轰出，打在黑影的腰腹部位，同时上半身向后仰，避开黑影的利爪，整个动作仿佛是在空中转了一圈似的，可所带来的击打却是极其奏效。
　　那黑影惨叫一声便掉落在不远处的地方，这时，少年才看清这黑影的模样，是一只黑色的豹子，身上蛮兽的波动极其微弱，被一拳击中后，如今正在地上不断颤抖，发出令人心酸的呜咽。
　　“啧……后天五重的力量全力爆发，全力击打在腰腹上，它的内脏还能有几个好的？”
　　荒冥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失望，没想到它如此沉不住气，走向前，但神情依旧警惕，来到垂死的豹子身前，摇头叹气。
　　“你说说你，为什么非要来找我麻烦，我离开那个古墓一直在苍宇身边，好不容易有了自由，却偏偏遇上你来送死。”
　　豹兽粗重的喘息喷在荒冥脸上，带着一股腥臭味，可他置若未闻，而它看向少年的目光，除了原始的凶蛮和如火一般炽盛的愤怒外，似乎还有一丝不甘。
　　“唉，你这样子也活不成了，还是让你少点痛苦吧，下辈子，可别再如此莽撞了。”
　　打量了豹兽一眼，确定它活不下去之后暗叹一声，意念一动，与豹兽对视的双眸猛地绽开妖异的紫黑色光亮，宛若勾魂般，豹兽凶恶的表情一怔，呜咽停止，随后眼中缓缓浮现一只迷你的豹兽，飞入少年的眼中，而豹兽的身躯也就彻底失去生机，逐渐冰凉起来。
　　“呃呃……”少年头脑顿时胀痛起来，意识恍惚间，眼前又涌现一段记忆。
　　那是一头小黑豹，依偎在一直年迈的大黑豹身边，极尽乖巧，时不时用小爪子去挠大黑豹，大黑豹总是神情疲倦的扭过头来，舔了舔小黑豹，而后者在被舔之后，总会嬉笑似的大闹起来，蹦蹦跳跳，着实可爱，而大黑豹，总是默默看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而后，不同的记忆飞速交汇，重组成破碎的经历，一幕幕场景让少年眼花缭乱，其中有一段记忆极为深刻，在所有的经历里格外引人注意。
　　那是在一个幽深的洞穴里，一只瘸腿的灰色巨猿伏在地上撕咬着一具黑色豹子的尸体，四溢的鲜血沾满了它的面容，本就凶恶的样子更显狰狞。
　　一旁，是一只被巨大石块压着的小黑豹，而在这石块的附近还有不少碎石，显然是那灰猿的手笔。
　　而那被撕咬着的，显然是之前看到的老黑豹。
　　灰猿粗重呼吸伴随着进食的哽咽，声声缭绕在小黑豹耳边，刺痛着它的心。它想竭力发出吼叫，可无力的挣扎刺激着浑身的剧痛，一寸寸的侵蚀着它的清醒，只能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被泪水所模糊，眼神也逐渐在悲恸中化作绝望呆滞，而黯然中闪烁着的，却是嗜血的疯狂。
　　咔咔。
　　几声脆响在灰猿嘴中发出，露在嘴角的，是一截染血的腿骨。
　　狠狠的嚼碎骨头，猛的咽下后便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小黑豹，兴奋的神情让小黑豹一怔，随即便奋力的挣扎起来，受到了死亡的刺激，小黑豹的挣扎强度竟使得巨大石块缓缓晃动起来，而仅仅才摇了几下，就被踱步而来的灰猿按住。
　　灰猿低下面庞，戏谑的看着眼前的猎物，伸手捏了捏小黑豹的头，又敲了敲，似乎觉着很不错的点了点头，而就在它思虑着该如何去吃这头小黑豹的时候，小黑豹猛地挣扎出半个身子，一口咬在了灰猿的鼻头，同时尖锐的利爪伸出，齐齐抓在灰猿的面庞与颈部。
　　灰猿惨叫一生，当即挥手握拳捶打在小黑豹身上，可小黑豹依然咬的死死，不肯松口。
　　困兽之斗，何其疯狂。
　　而在小黑豹身上爆发的出这一股凶蛮与疯狂更是远超其他同类，它没有想着逃跑，而是想着尽可能的去伤害这只灰猿，甚至……杀死它！
　　灰猿因为剧痛，忍不住朝后挣扎，并试图将小黑豹拉开，而这一举动，并未将小黑豹拉开，反而将半个身子仍然被压在石块下的小黑豹彻底释放出来！
　　小黑豹不顾剧痛，双腿猛地在地上一蹬，将灰猿扑的难以维持平稳。
　　一时间，灰猿心中懊悔起来，可还未等它做出反应，腿部又猛地一颤，只听得“咔”的一声，它原本瘸掉的一只腿在后退的过程里受到巨大冲击，顿时折断！
　　“吼！”它发出一声痛呼，浑身僵住，反抗的动作又慢了一分，噗的一声，小黑豹牙关咬紧，猛地一扯，将灰猿的鼻子生生扯下，吞进腹中，同时，顺着这一道撕裂口疯狂的撕扯开来，在灰猿一拳将它打飞的期间，它也将灰猿半个面部给掀开，鲜血汨汨流淌而出，灰猿捂面惨叫时，小黑豹再次扑来，凶狠得撕咬着，一块块血肉不断被硬扯下，吞进腹中，小黑豹自己都不知道自身的体质在不断提升着，一次次的撕咬也愈发凶猛，最后，灰猿一动不动的垂下了反抗的双手，一只垂老的低阶蛮兽，就这样死在了一次狩猎中。
　　而小黑豹，依旧埋头撕咬着这具尸体，不断吞咽蛮兽的血肉，不知过了多久，灰猿的尸体被啃食大半时，腹中传来温热感与心神上的疲倦终是再难抵抗，它倒在一旁沉沉睡去，当再次醒来时，它便已经是一只蛮兽了。
　　而后，便是它独自在乱兽谷外围捕猎生存的记忆，其中对外围地区的了解，也被荒冥全部掌握。
　　“生存……果然很残酷啊。”
　　看了看地上冰冷的尸体，荒冥摇了摇头，修为也在消化完记忆后又提升了一重，达到后天六重。
　　拥有岁瞳的我，也的确该抓紧时间提升实力啊，否则苍宇那个家伙还不笑死我。
　　环顾四周，确定方向后，荒冥便去往一处豹兽记忆中，有中阶蛮兽的地方。
　　而在其脑海中，原本白茫茫的书籍，染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黑色，其中仿佛有一只小豹兽在其中沉睡。
　　少年在密林中十分谨慎，因四周茫茫的雾霭阻挡了视线，故格外小心，前进时，他俯下身，像极了一头豹子，可在紫黑色的眼瞳中，却又无时无刻不彰显着属于人性的冷静与沉稳。
　　忽然潜行的少年耳尖微颤，神色略略变化，停止前行，试探般示的向一旁退了几步，躲在一颗灌木丛中，而就在这后退的期间，前方的雾霭里，两对幽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随后，两只似猫非猫，似虎非虎的中阶蛮兽一前一后爬了出来，步步紧逼，四只眼睛仔细的盯着他所在的地区，眼神中露出一股嘲讽之意，那古怪的面部似乎在笑。
　　“两头，有些麻烦啊。”
　　荒冥眉头微皱，这两头中阶蛮兽并未在豹兽的记忆里出现过，仔细一看，却看清那两头蛮兽唇边的毛发都湿漉漉的，染上了鲜血，其中一只嘴中叼着一截残破的尾巴，似乎是某种兽类的。
　　而再往后面看，一只被啃食的不成模样的蛮兽残躯躺在一旁，背后是被拖拉的痕迹，腥臭的血液流淌了一地，与乱兽谷的瘴气融合，溢散出一股古怪的腥甜气息。
　　“看样子，这乱兽谷，比我想象得还要危险。”
　　他在心中暗暗吃惊，而后眼神也仔细的打量着那两只低阶蛮兽，但对方似乎并不喜，在荒冥打量它们的那一刻，几乎顿时暴起发难，其中一只直接向前走来，而另一头则是在一旁放下那具尸体，潜入后方的阴影处，消失不见。
　　而荒冥却能仔细的感觉到一股潜在的危险，一边仔细的注意着那一边的动静，另一边却看见眼前的这头蛮兽背后，升起如蛇扭动的铁尾，闪烁着慑人的寒芒，一枚枚细小的倒刺似荆棘般排列着，摆动间更有轻微刺裂空气的响动，散发着恐怖的气息让荒冥格外警惕。
　　而这一只中阶蛮兽便有如此令人感到危险的，更别说藏在暗处的另一头，可这样，却让少年更加兴奋。
　　“会狩猎的蛮兽，哈哈，倒是让我对这个世界越发充满好奇，蛮兽如此，而那些修者……又是怎么样的呢？”
　　少年唇角轻动，面对两个力量丝毫不弱于他的蛮兽，脸色浮现一抹认真，而后，体内力量随心念涌动，重踏之下腾空而跃，抬手举拳便迎着蛮兽轰杀而去！
　　退缩？？
　　为了那个约定，怎么可能！
　　更何况，不谈记忆里有几招武技，凭借自身天赋能力，也足矣迎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