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又是红日西坠

　　又是红日西坠，满山的翠树染上了晚霞的余晖，让难得展现秋意的武陵，也是红叶片片。迷迷糊糊的跟着老头子忙活了整天武鸣，无论如何努力，却是从老头子嘴里再难问出半点关于以前的故事，疲乏至极，入夜便早早的睡下。
　　看着武鸣进了屋子，老头子望着漫天的星斗，又是长叹。目光眺望着北地，思绪回到了从前。
　　辽阔的北地草原，三位少年斜坐在地上，望着远处的牛马，不时吆喝几声，来告诫它们，吃草可以，只是别走出视线之外。偶有顽劣的牛犊，四下蹦跶，不时跑过来伸头顶一下坐在地上的少年，回应它的是随意的拍打，便足矣让牛犊满足的跑开。
　　“如今适逢乱世，正是男儿建功立业之时”一个黑壮的少年拍拍屁股站起来说“我不能继续在这放牛了，我要出去。”
　　“哥哥“一个拖着鼻涕，身形略小的孩子对起身的男孩叫了一句，又伸手拉了一下他的衣角。
　　“你现在出去干什么，换个地方放牛？现在正值大乱，倒不如在这放牛、读书来的开心”穿着白衣的少年放下手中的书，看着起身的黑壮少年。
　　“换个地方放牛也好，当兵打仗也好，总好过在这里每天看着不着边际的草原，和这几十头牛马来的实际”黑壮少年抱起自己的弟弟，看着白衣少年，和他那总是白的与众人不一样的衣角，念叨着。
　　“你不怕死？当兵打仗听说可是会死很多人的”白衣少年认真的看着黑壮少年说道。
　　“死算什么，轰轰烈烈的死，总好过在这里放一辈子牛，重复着同样的事情，默默无闻的死来的痛快”。黑壮少年抱着他的弟弟，直直的向前面停靠着的牛车走去，只给白衣少年留下一条长长的背影和一句没有后续的话。
　　“你倒是痛快了啊，留下我们这些人享受衰老啊”老头子念叨着，佝偻着腰，慢慢的转身走回自己的屋子。
　　“龙骧军啊，龙骧军呐”
　　武陵府内，灯火通明。虽说老爷子的寿辰已经过了，但是喜庆的气氛却还残留在空气之中。而龙家的内厅里，却显得格外严肃。龙老爷子、龙家家主龙城、龙城夫人，以及龙月都在内厅之中。
　　“父亲，您真的打算把月儿嫁给那个武家小子？”龙城率先打破了沉寂，自从知道了这件事之后，龙城一直憋在肚子里。终于忙过了寿宴，龙城却是再也憋不住了，连忙叫上夫人和女儿来到了自己父亲这。
　　“父亲要把月儿许配给武家小子？”龙夫人诧异道，“这事月儿知道么”？说着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儿。
　　龙月本来被叫到老爷子这里还不知道何事，但听到父母这么说之后也明白了到底是为什么。虽说一日接触，对武鸣印象不坏，但终究时日尚短，心里自是抵触。
　　“这事是你大伯在世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的，你们也别再说了”老爷子坐在太师椅上，手拂着椅子说道“武老头认死理，要是有可能我也不会把月儿便宜了他们武家”。
　　“可是父亲，这事月儿还没表态呢，你怎么就知道月儿一定喜欢那个武家小子呢？”龙夫人到底是母亲，依旧追问着龙老爷子，说话间又看了看自己的丈夫。
　　“这事你们就别再想了，就这么定了，改日下了聘礼，早早成婚就好，我累了，你们也早点休息，下去吧“龙老爷子大手一挥，示意几人离开。
　　“可是，这不合礼节，也非门当户对之选啊”
　　“下去吧”龙城还有话说，可却被老爷子打断，三人无法，只能转身离开。
　　龙月走在最后，关门的时候看了一眼爷爷，发现老爷子对她点了点头，便也点头离开了。
　　“文衰谋圣，只怕是咱们配不上人家啊”看着人都走了，龙老爷子长出了一口气，“世人皆知我龙翔是龙骧军的将军，大夏的柱国。龙骧军为夏皇征战四方，却不知区区凡体，又怎么能够真的剿灭修行者啊”。
　　“仙凡有别，有道是朝闻晨钟，夕听暮鼓…”白衣少年正朗声读着，却看见黑壮少年已经打点好了包裹，带着弟弟，赶着牛车准备离开。
　　“你真准备要走？”白衣少年问道。
　　“嗯，我不能一辈子都待在这里，人总要走出去看看，只有走出去，我看到的才是世界，我走过的路，才是天下。”黑壮少年认真的看着白衣少年，“我听来往的客商说，大秦的都城很高，我龙腾一定要去看一看，到底有没有西山那么高”。
　　“你既然要走，那么就希望日后有缘，咱们江湖再见”
　　“天长路远，后会有期”
　　…
　　大夏，清水关。
　　“哥哥，我饿了”已是深夜，街道的尽头传来了怯弱的声音，一个黑黑瘦瘦的女孩蜷着身体，靠在高瘦男孩的身旁，男孩从自己大了一圈的衣服里掏出了半张大饼，递给了女孩。
　　“澈儿，等哥哥的书卖了出去，哥哥带你去京城吃最好吃的东西”看着妹妹仔细的啃着干硬的大饼，男孩认真的对妹妹说道。
　　“京城最好吃的东西，是白面做的饼么？”那个叫澈儿的黑黑瘦瘦的女孩，用自己同样乌黑晶莹的眼睛看着身边的男孩问道。
　　“那时候咱们不吃大饼，哥哥带你去吃肉，天天吃，顿顿都吃”男孩偷偷的咽了口唾沫，却逃不过澈儿眼睛，“哥哥你也吃”澈儿将大饼递给了高瘦的男孩，又认真的说：“哥哥，咱们去了京城不去吃肉好不好，上次吃的那个肉，我肚子疼了好几天。”
　　“哥哥不饿，等书卖出去了，哥哥带澈儿去吃最好吃的饼”男孩听到女孩说的话，想到了前几天从清水关参军家里带回来的那顿肉食，竟是他们家里坏掉要扔的，暗暗的攥紧了拳头。
　　“澈儿早点睡，睡着了就不饿了，我听说明天会有商队去京城，咱们和他们一起去”男孩抱紧了妹妹说道。
　　“好“
　　朱漆玉柱，明镜高悬。
　　仍旧黑瘦的澈儿帮哥哥整理好衣服说道：“哥哥加油啊，等你回来咱们一起去吃，京城最好的大饼！”
　　“嗯，你在这等哥哥一会，乖乖的不要乱走”
　　男孩抬头看了眼大门，阔步走进了大堂，面对着大夏右丞张瑞，朗声说道，
　　“在下秦川雲谪，历时四载，辗转七府而写下了《七略》，今日特向右丞献上，望尊上能指点一二”
　　“好好，如此年纪便能游历七府，足见胆色：历时四载写就此书，可见文采啊…”
　　是夜无风，偶有虫鸣。两人蜷抱在一起，方能抵挡深夜的风寒。前路尚未可知，河水在城畔奔流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