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光明的黑暗

　　李耳宁在脑海里对照五境的特点，试图将自己放到一个最合适的位置。半盏茶功夫过后，他不确定道：“我并不能确定是洞明还是无相境。”
　　元缺起手道：“李兄，得罪了。”
　　说罢右手五指微微内曲，掌心朝向李耳宁。
　　他出手之快，李耳宁竟是来不及眨眼，心下大骇，但见那如具有无边魔力的手掌瞬间停在了自己眼前一个拳头的距离处。
　　掌虽停，风未止。
　　随掌而起的掌风将李耳宁双鬓之发吹起，如劲风掠过，毫无准备的他顿时感觉耳朵有些生疼，双耳已然变红了。
　　自耳处传来的疼痛感李耳宁也只是一刹那的感知，因为再接着他便无法感觉到任何外物，意识已经处在了另一方天地。
　　元缺手未收，李耳宁直若木桩。
　　此刻的李耳宁虽然人站着，眼睛也睁着，但他却做了个梦。在梦里，四周一片苍白，自己一身无力，因为他被困在了由无数把比白光还要刺眼的巨剑所组成的剑阵之中。
　　不时有巨剑飞速地刺向他，周身绵软无力的李耳宁怎么也避不开，每一剑都深深地触动他身上所有的痛觉。
　　更为恐怖的是全身剧痛无比的李耳宁竟然不能发出任何痛鸣，他能够听到飞剑刺破虚空的破空声、割破自己皮肉的炸裂声，但却听不见半点自己的哀嚎声。
　　李耳宁一直睁着的眼睛眨了眨，他从“梦里”醒了过来，自心底传出的一身虚脱让他不由得后退两步，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他双手摊在扶手上，定了定神后用袖口擦去了额头与脸颊上的汗珠，长舒一口气，道：“好厉害的掌法……掌法。”
　　他稍后端起茶杯，大口喝茶，温茶下肚，顿时感觉轻松了不少，道：“剑心印？”
　　元缺点了点头。
　　李耳宁道：“这剑心印乃是天策剑宗独门绝技，别人自然修习不得，元兄自是天策之人无疑。”
　　元缺开玩笑道：“你就不怕我已判出剑宗？”
　　李耳宁一愣，随即笑道：“元兄说笑了，天策剑宗乃是天下人俱都向往的修行圣地，况且……”他没有接着说下去，但他知道元缺明白他的意思，他若说出那种话自是欠妥。
　　元缺笑了笑，说道：“劳烦李兄修整之后，领我前去。”
　　李耳宁走入内屋，不多时便走了出来，手里多了一身衣裤、鞋子。
　　“换上吧，那个地方阴冷得紧。”
　　元缺笑道：“寻常习武人也都不怕冷的。”
　　李耳宁想了想，道：“那个地方寻常武人可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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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一路疾行，跨过无数峰峦、山丘，越过数片茫茫森林，也迈过三条不知名的江河。约莫四五个时辰过去，他二人停在在一处大山脚下。
　　他们现在所要做的，就是登山。不仅不能像方才来的时候那般飞行，要徒步上山；更是不得运气御寒，因为他们之后要催动体内所有真元以抵抗生命的流失。
　　二人来到山顶之时，太阳已经快要落下，看着挂在西北方向的太阳，元缺想着他们想来已经往西南方行了很远，如果只靠自己的话，不知道何时才能够找到这里。
　　他二人此刻除了眼睛，整张脸都被厚厚的棉布所遮盖。
　　这里的确很冷，比雪国更冷、更寒，寻常人万万没有办法在这里生活下去，能够在这里生存的除了这些不知名又无比坚韧的苍树、青草之外，别无他物；连一只虫子都没有。
　　可在山顶，这些生命力如此顽强的植物也都失去了生机。不是因为高度，而是因为将山顶硬生生砸出一个数十米巨坑的那块石头。
　　一块黑色的石头。
　　元缺与李耳宁脚下踩的是如被野火烘得没有一丝水分的枯皮、干草，二人每往坑里向前走一步，这些枯皮、干草便化作一团尘烟，随风而起，漫漫消散。
　　这巨大的陨石坑中除了中央那块如发散着黑色光芒、在暮色中昂首独立的黑色细长石头之外，其周围还开有遍布了整个山坑的通体黑色的花——地狱花。
　　元缺自是惊讶不已，“这里怎么也有地狱花？”
　　李耳宁问道：“你见过这种花？”
　　元缺点点头，沉声道：“就在来的时候，在天线河东岸边。”
　　饶是淡定的李耳宁也吃了一惊，道：“连东陆也有？”
　　“看来我的猜想没错。”
　　元缺问道：“什么猜想？你知道些什么？”
　　“元兄莫急，”李耳宁道：“其实在一个月前天线河以西温度骤降，更是连日阴雨，此乃前兆……就在六天前的早上，凭眼望去，有一黑色细点自刚升起不久的太阳中出现，随即越来越大……临近中午的时候，那黑点已经遮蔽了半个太阳，就如天狗食月的传说一般。”
　　“那黑点不是天狗，因为它并不在天上，而是开始落入大地……若是完整的陨石砸在地上，可想而知那会是多大的灾祸！幸而，黑色陨石在疾速下坠的过程当中逐渐变小，外层渐渐被燃烧的火焰化作了烟尘，最后只剩下这一点。”
　　他偏头看向元缺，说道：“这天外陨石正是随着太阳，从东方而来：而这黑色的地狱花正是陨石上附有的种子落入大地，滋养而成。”
　　元缺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似乎藏有无限智慧，不含任何杂质，这让他不免感到惭愧。“那日天现异象，地点正是这西荒之地，皆以为极有可能是黑魔降世……没想到这东西竟然是来自东方，还是自源自阳光之中，呵……”
　　李耳宁道：“虽然我未曾见过黑魔到底是什么模样，但自这陨石降落之时，我与五大狼王便在此等候，我敢肯定，它绝非黑魔。”
　　元缺道：“不过倒是都挺黑的。”
　　旋即他想到了一种可能，“那是不是这陨石所经过的地方都会有地狱花？”他见识过地狱花的毁灭性之巨，这才传信剑宗下令将天线河岸的地狱花悉数出去，也不知道现在进行的如何了？若当真如李耳宁所说，那后果难以想象。
　　李耳宁明白他的担忧，说道：“这一点元兄不必太过心忧，这些地狱花活不久。”
　　“哦？什么意思？”
　　“因为这花因为不知名的原因不能繁殖，而且若没有食物的蕴养，便会死去。地狱花并非普通的花，仅靠阳光与大地的滋养活不下来。”
　　“当真？”
　　李耳宁点头道：“当真。”
　　“你这也是从书上学来的？”
　　虽然隔着棉布，但元缺也能感受得到他背后的笑意。想到现在可能在祈厄山中忙碌的人们，不禁感到愧疚。
　　“不过若是让这地狱花自然死去，那少则也要半年的时间，”李耳宁说道：“而它附近的不论虫鸟、树木、草类都将无一能幸免，只得被其夺去生命。”
　　“这和黑魔又有什么区别？”
　　李耳宁激动道：“当然有，不论是地狱花，还是那黑石，都是‘死’的，它们绝对不是、也绝成不了黑魔。”。
　　那黑魔又是什么？
　　这是他两人都回答不了的问题，整个世间又有几人能够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