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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道德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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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弯清冷的下弦月挂在深远的冬季夜空中,在城南郊外的苞米地里洒下清冷的光辉。好多比猫狗还大的硕鼠静悄悄地蹲在田埂上,瞪着一双猩红的小眼睛,转动身子四处张望,似乎是在监视着什么。
  穿着一身殷红色汉服、罩着一件白色大氅的将暮,像是一个孤魂野鬼似的,在满是苞米根茬的地里艰难摸索。
  “我也不挑食啊,猪肝、胡萝卜啥的......我都吃啊,怎么还觉着自个儿这夜盲越来越严重了呢?啥都看不清了......等哪天去买点儿维生素A......”将暮有些懊恼地小声嘟囔着,这种和瞎子一样的感觉真的让人很糟心。
  将暮穿着的也是传统的牛皮底儿的布鞋,经常能踩到那些锐利又坚硬的苞米根茬,和锥子似的,扎得他脚心疼。
  “啊!”忽然,他被一截高高的苞米根茬绊倒,发出一声惊呼,朝着前方的地面扑去。
  砰的一声,他在跌倒的时候本能地用手撑地,右手却直接按上了一根儿锥子似的苞米根茬,生生地将他细嫩的手掌刺穿。
  “真他妈疼啊......好久都没受伤了。”将暮呲牙咧嘴地挣扎着站起身来,轻轻地抚摸着掌心里的窟窿,感受着汩汩流淌的血液的温度。
  他忽然咧嘴笑了:“受点儿伤也好,免得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伤的越重,就越疼,就越是能让自个儿长教训。”
  “你一个小孩儿,都受伤了,还在这儿叽叽咕咕地嘟囔啥呢?你属鹌鹑的啊?”一个穿着军装、踩着军靴的高大身影从将暮右侧朝他走来,正是前去参加玉皇大醮的张远。
  张远走到将暮的身前,皱着眉头,轻轻地抓过将暮的手,掏出手机按亮屏幕,接着屏幕的亮光查看将暮的伤势。
  “我操!你这孩子牛逼啊!手都给扎穿了也不出声儿?我操!牛逼!我是该夸你能忍呢?还是该骂你傻呢?”张远十分不满地瞪了将暮一眼,掏出手绢,动作迅速地给他包扎伤口。
  在部队,他学过战场上受伤的基础应急医疗。
  “这年代还有人用手绢?还是个大男人?”将暮有些诧异地看着给自己包扎伤口的张远。
  “你这孩子兴许真是傻,都这时候了,你关心啥呢?你快关心、关心自己的伤吧!走,我送你去医院!”张远说着,打算生出翅膀带着将暮飞去医院,但他也有些犹豫,担心这样会不会吓到将暮,把自己当成怪物呢?
  “可是,这样就来不及参加玉皇大醮了呀!”将暮呆呆地看着张远。
  “那就不参加了呗!你这伤太重了,光是包扎肯定不行,肯定得去医院!闹不好失血过多,你会休克、会死!”
  “可是不去参加玉皇大醮,你身体里的血心蛊就会发作。”
  “那就让它发作吧!”张远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他比受伤的将暮还着急,好像受伤的是自己。
  他的心里,那一份曾经属于徐东的身为军人的执念一直在督促着他,要他无论如何都一定要保证将暮的生命安全。这种信念,就像是与生俱来的本能一样,不可违抗。
  将暮眨了眨眼,对张远说:“可是你会死啊......”
  张远闻言,身子一颤,有一瞬间的犹豫,但也只是一瞬间。
  他固执地抓着将暮:“走吧,你还那么小,以后还有大把日子,我不能看着你死。走吧,咱们去医院。”
  他心里想着,反正这具身体是借来的,自己也多活了这么久了,够本儿了。
  但张远的话却让将暮的身子微微一震,有些愕然地看着他。即使张远近在眼前,但他的夜盲真的很严重,依稀只能看清张远的一个模糊的轮廓。
  张远身强力壮火气旺,在寒冷冬夜里散发出的体温,能够让将暮感觉到一丝温热。这让将暮心里某处坚守多年的防御有些松懈,让他的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没了着落。
  将暮愣了愣神儿,一把甩开张远的手,蹙起眉头骂了一声:“神经病!”
  并且他本能地想要后退,离张远远一点儿。
  “啊!”但在抬脚的时候,将暮又被苞米根茬绊倒,发出一声惊呼。
  张远见状,赶忙将他拉入怀里,有些生气地呵斥他:“我都豁出自个儿的命不要了,不就是为了救你?你还骂人!”
  “所以我才说你是神经病啊,放着自个儿的命不管,还要去救别人。”将暮的情绪很快就平复了,语气幽幽,对着张远冷嘲热讽,“算了,我开玩笑的。我身上也被下了血心蛊,我不去参加玉皇大醮也得死。而且,我有特殊的血脉能力,伤口很快就能恢复,你不用担心。”将暮撒了个谎,又对着张远作出一个笑眯眯的乖巧表情,“不过,还是得谢谢你啊,兵哥哥。”
  “哦,这......这样啊......”张远好像因为没能成功舍己为人而感到有些失落。
  “所以,你可以放开我了不?”将暮把自己毛茸茸的小脑袋埋进张远的怀里,拱了拱。
  让张远的心瞬间萌化了。
  “哦......那个,我背你走吧。反正咱俩要去一个地方,我看你好像有点儿夜盲,我怕你又摔着了受伤。”张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那好吧。”将暮想了想,没有拒绝。
  张远转过身,将暮爬上他的背。那一瞬间,让他想到小时候巫白背自己的画面,顿时感觉到一阵恶寒。
  “那个......兵哥哥,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将暮懒洋洋地趴在张远的背上,用脸蹭了蹭张远温暖、坚实的后背,感觉冰冷的脸颊暖和了一点儿。
  “问呗。”
  “刚刚,其实我知道有好多人从我附近过去了,但只有你停下来帮我。你咋想的?”
  “那些人没有奉献精神呗,怕惹麻烦呗。”张远明显神气了起来,露出非常自豪的表情,“我呢,我没咋想,我是当兵的,就觉得自己该这么做。”
  “哦......这样。那如果,就是那个问题,不知道你听过没有。说的是有两条铁轨,一条是废弃的,一条是正常运行的,两条铁轨刚好在同一个分岔口。而且那条正常运行的铁轨,也标志着不能在上边儿行走啊、玩儿啊啥的,大人们也经常告诫小孩儿。但还是有几个小孩儿喜欢那种冒险的刺激,在这条铁轨上玩儿。这几个小孩是错的,对吧?这是前提。但是还有一个小孩儿,他很乖,在另外一条废弃的铁轨上玩儿。这时,刚好来了一条火车,眼看就到了这个分岔口了,刹车已经来不及了,但火车可以选择变道。如果你是火车司机......”
  “这个问题我以前听过,我选择继续走那条正常运行的铁轨,虽然这样会多撞死几个孩子,但是,那个在废弃铁轨上玩儿的孩子本身并没有错,这就是道理。就好比古代的奸臣和忠臣,奸臣要陷害忠臣,如果忠臣选择和奸臣同流合污,那么就可以平安无事。如果忠臣选择坚持正义,继续和奸臣作对,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但你看,从古至今,还是有很多、很多的忠臣选择了坚持正义,最后家破人亡,这也是道理。”
  这时候,两人进入了一大片杨树林,张远继续说道:“所以很多时候,道理不是人命的多少就可以衡量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哪怕死再多人,对还是对,错还是错。不应该让对的人接受惩罚,而让错的人......那啥,逍遥法外,对吧?”
  “对!”将暮很开心地赞同道,揪了揪张远的耳朵,“兵哥哥,我好像有点儿喜欢你了,嘻嘻!”
  张远不禁有点儿脸红。
  “那,如果啊,我让你再选。如果那个很乖、很乖的小孩儿,还在那条铁轨上玩儿,但是有好多好多的人都在那条正常运行的铁轨上玩儿——全世界的人都在那条正常运行的铁轨上玩儿。当然我知道这种事儿不可能发生,但是咱们就假设嘛。火车必须开过去,要么撞死那个没有错的小孩儿,要么撞死有错的全世界的人。你,怎么选?”
  这一次,张远深深地皱起了眉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选择......应该是......撞死那个小孩儿......唉!”张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为啥?”趴在张远背上的将暮,虽然早就猜到了他的答案,但依然忍不住目光变冷。
  “因为对和错,没有了这个世界为基础,也就没有了意义啊。我不知道怎么说,也或许是我表达的不对。反正,我觉得,牺牲一个人就可以拯救全世界的人,我会这么干。再者,如果全世界的人都是错的,只有一个人是对的,那么这种‘对’,本身就是一种‘错’,这也是道理啊!”
  “牺牲一个人就可以拯救全世界的人......呵呵,如果那个小孩儿不愿意呢。”将暮的双眼变得猩红,在黑夜里散发着瘆人的血光,而他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诡异。
  当然,背着将暮的张远肯定看不到。
  他想了想,继续答道:“不愿意啊......不愿意那很正常,换成谁,估计都不愿意,那就只能硬来呗。啊!疼、疼、疼!你那么用力抓我干啥!疼啊!”
  “快到玉皇大醮的场地了,放我下来吧,这地上也没有苞米根茬了。”将暮松开死死抓着张远肩膀的双手,冷冷地说道。
  落地之后,将暮把缠住右手的手绢解下,他的伤口已经痊愈了。
  将暮把手绢丢给张远,并且撂下一句话:“此行凶险,好自为之。”
  接着,将暮便径直朝着光芒闪耀的前方快步走去,张远在身后叫他,他也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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