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章 九

　　众贼人见之一惊，心下暗道：若是这样子打在脑袋上，可是不妙！
　　于是那杨青调转马头，朝着东边的那条岔路上跑了过去。他手下的贼人们自然是紧跟其后，向东逃窜。黑压压的几千个贼人，蜂拥在路上，直到南边奔来的磁州兵马到了岔路口，后面的贼人还没跑过去。
　　为首的两位将官勒马停步，这一路兵马便停了下来，但并未对眼前正自逃跑的贼人进行攻击。将官身边的一人问道：“何不动手？”
　　那为首的将官答道：“该死的都在前面，这些垫背的乌合之众，手软杀之！”
　　那人又看了看另一位将官，见这副将补充道：“穷寇莫追！”
　　那人又问道：“何不招降？”
　　为首的答道：“这等愚顽之辈，不堪使用，徒耗资粮！”
　　眼见着那些后面的贼人都跑过去了，空出了北边的大路，三位少年扭身回头向那些紫衫女子拱手告辞。允卿说道：“有劳各位驱贼了！在下事急，先行告辞了！”言罢，向身边的两位贤弟使眼色示意快走。
　　三位少年刚刚策马向前，还未转出岔路，不料磁州来的这一路人马却迎头转到这岔路上来，也不让路。后面的紫衫女子们和带着面具的人们也跟了过来，前后两路人正好将三位少年夹在了中间。
　　允卿正看着前面一人有点儿面熟，那人却当先冲着允卿怒道：“原来是你这小子盗了应王神马！原来还有同伙！哪里是什么应王出巡！”指着允卿继续怒道，“此人昨日就曾到庙里胡缠，想不到连应王神马竟也敢盗！”又望着少年身后的紫衫女子问道，“怎么和你们一起？”
　　那为首的紫衫女子答道：“正好遇上了！”
　　允卿认出来了，这人正是昨日在庙里后院将他轰出来的那位。只听那为首的将官一挥手说道：“给我都拿下了——先押回去再说！”手下的兵丁闻言便围了上来。
　　卓儿和霜儿的性子哪里肯受拘束，拔剑就要拼搏。允卿急忙大声说道：“且慢！”又向着为首的将官拱手说道，“且听我一言！只因急着赶路，无处买马，一时情急，便自作主张了！庙里留了双倍的银子，如此也不算盗马！两位贤弟也是被我欺瞒，此事与他二人无关！”
　　庙里来的那人又怒道：“早就跟你说了，庙上的马不卖，你竟敢这般！我看你们买马是假，奸细是真，定是金虏派来的细作鹰犬！”
　　卓儿叱咤道：“你才是细作……”
　　领兵的一听说“细作”，更不敢轻心，大声说道：“住口——押回去再详加审问！”举手做了一个手势，说道，“若敢反抗，休怪无情！”身后的几十个弓箭手便搭箭齐刷刷地指向了三位少年。
　　卓儿和霜儿回头看了看，只见大舆上的紫衫女子们也正宁神戒备。她二人互使眼色，共生突围之策，却见允卿不想逃脱，听他还在说：“我一人跟你们回去，不关他俩的事情！”又分别扭头向她二人说道：“两位贤弟先走吧，后会有期！”
　　那庙里来的和领兵的异口同声喝道：“一个也不能放过！都得回去！”
　　允卿不想突围，卓儿和霜儿自然是要陪他。于是霜儿便说道：“那就跟你们回去吧！用不着动手押解的！”
　　那庙里来的人又指着允卿嚷道：“还敢骑着神马！还不快下来！”
　　允卿见这人如此强横，便偏不下马，说道：“骑也骑了，还差这一时吗？俺骑着这马，好快些回去交待！”
　　那人越发怒了，提刀就要上前动手。却听得卓儿“哈哈！”一声冷笑，接着说道：“久闻磁州宗老相公威名，也听说磁州军民忠义慷慨！今日一见，果然是州军神威，吏民仁义！”
　　那领兵的听卓儿说起宗泽和磁州军民，言语中虽然似有微讽，更有几分称道。于是便一挥手喝道：“都不要争了——神马是谁都不可骑的！”冲着允卿并指着卓儿说道，“你去与那小哥同乘一马！都跟我速速回去！”
　　允卿也早已看出，磁州这些军民都是很敬畏这匹所谓的神马，于是说道：“也好！在下这就回去，拜见闻名久仰的宗老相公！”言罢也不管贤弟是否愿意，两脚抽离马镫，双手一拍马鞍，飞身凌空一个翻滚，便稳稳当当地落下坐在了卓儿的背后。
　　卓儿不禁“啊！”了一声，一想自己可是女扮男装，就忍着这一回吧。霜儿看着允卿的豪爽，又看了看卓儿的窘态，忍着笑意将头扭开。
　　那为首的将官见都不再争执，便调转马头一声令下：“回城！”
　　路上的兵马便向左右分开，让开大路的中间，为首的将官和卓儿等人便策马奔驰在队伍中央，直向着磁州城奔回。应王庙的人牵过“神马”，和西面来的紫衫女子等人寒暄了几句，便匆匆地跟在磁州人马的后面一路南来。
　　途中霜儿有意骑马赶在卓儿的前面，以免卓儿会觉得被她看着与允卿同骑而难为情。但她也因此又开始想念她的师兄了，想起第一次被师兄拥着，同乘一马，欢声笑语；这次买马不成，又出了这档子事，不知又要耽搁多久，何日才能与师兄重逢！
　　到达磁州城，已经是巳时。众人直接到的是应王庙，因为今日在这里举行酬神社火，城中的军民和官吏都来集会，拜谢应王保佑连连战胜，金虏绕道。除了官吏和军民的轮番拜神仪式外，少不了是各种社戏的精彩表演。。
　　所以刚才在北边城外挺远的地方就听见这边鼓乐齐鸣了，应王庙的里里外外整个这一带是热闹非凡，三位少年和那些人是从庙院后门入庙的，才没那么拥挤。本来要将少年直接领到长官面前审讯，但官吏们都在忙着拜神仪式，军民们都在期待着神马等更精彩的会戏。
　　于是将三位少年关进了后院的一间偏房，安排了人手严加看守。然后将“神马”金羁宝鞍地装饰华丽，牵到前面上演马戏去了。除了磁州人熟悉爱看的神马，这次更有难得一见的神彩会戏，那就是邻县来的神女抬阁戏和面具傩舞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