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章 十五

　　少年闻言，不再说话。铁匠又看了一眼少年，指了一下墙壁上挂着的，说道：“那新打的朴刀也甚锋利，只需十两银子便可拿去。单手双手也都使得，加上一根杆棒便又是长刀，却也实用。”
　　少年也不看一眼，转身走开。他是用剑的，他那把每日擦拭，被打断的铁剑，没来得急拾起。就算现在有十两银子可以买到的剑，他也没银钱来买，他身无分文，连过河乘船的渡钱都是李梁他们帮付的。
　　铁剑少年默默从街上走回，他要回去好好想个法子，如何能弄到一把剑。吴春慕秋没有上前去招呼他，见他走远了，便来到铁匠那里。
　　吴春问道：“在此打一把好剑，真的要那么多银钱吗？”
　　那铁匠哈哈一笑说道：“若说真的上好宝剑，多少银钱也是没个定数的。俺这里只是打些生活物事，刀剑偶尔也打，不过也是平常的罢了。俺是见适才那位小哥，破衣烂衫的，一脸凶相。想是游手好闲，或是赌博输光，要去做强盗的。量他连几两银子也拿不出，便打发他走了。”
　　旁边的众人闻言，也都和铁匠哈哈一笑。两位少年也敷衍着轻声笑了一下。慕秋问道：“那么此地可还有善打刀剑的别处铁匠吗？”
　　铁匠说道：“此地倒是不曾听说哪个善打刀剑的。”看了看两位少年身背的宝剑，继续说道，“两位少侠应有所知，此地离那磁州也不甚远。若非适才那位小哥提起，两位也不会多此一问了。”
　　吴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叹道：“是了，是了，磁州！”
　　慕秋也想起了，早间吃饭时，听人提起过磁州的。两位少年拱手辞了铁匠，向着下榻的客店返回。途中慕秋问道：“那铁匠是说，磁州有善打兵器的匠人吗？”
　　吴春答道：“磁州盛产瓷器、铁器，也有好手艺的匠人。”两人说着话，便回了客店。
　　昨日打斗奔波，夜晚又是与铁剑少年同处一室，休息得确实不好。两位少年回到客店，好好梳洗一番，泡了个热水澡，早早安歇了。一夜睡得香甜，也未特意起早。
　　早饭时，同样是吩咐店家给李梁他们送些吃喝，并预留了一些银两，叫以后几日也如此送吃喝到寺中。饭后便辞了店家，先去赦齐寺看望。
　　到了寺中，李梁等人也刚吃好了饭，有人为两个伤者换药。众人见两位少年带着包裹，马就拴在门口，知道是要辞行。
　　李梁拱手向他二人说道：“连日来两位少侠相陪照应，此恩难忘！这位少侠的伤势，我等自然尽心照料，敬请放心！”
　　两位少年说道：“有诸位大哥照顾，自然放心。”
　　慕秋走到呆坐床上的铁剑少年身前，拿着那把青剑对他说道：“这把剑就留着给你用吧。但暂时先交由李大哥替你保管。待到日后你的伤好了，再交付于你。”
　　铁剑少年闻听此言，忽地睁开他闭目养神的双眼。雪亮的双眸看了一下那剑，又看向了慕秋。这一次的目光没有马上流转，但也没有注视多久，因为他眼里涌起了潮湿。两人短暂的对视，胜于千言万语，尽知真诚与感激。他借着起身的动作，回转了感激的双眸，正立了身子，向慕秋拱手低头致谢。
　　慕秋连忙拱手还礼，说道：“仁兄不必见外，快请坐下休养！”
　　少年没有就坐，而是拱手问道：“请问仁兄高姓大名，贵府何处？他日拜访，奉还此剑。”
　　两日里不见他说话，这一开口，令众人一愣。慕秋和吴春商量好的，把此剑留给他，哪里想过要还？
　　于是慕秋说道：“此剑就送给仁兄了，说什么归还呢！你也不必谢我的。若非要感谢，也是该感谢这位吴，兄弟才对。这把剑其实是他的。”
　　却听得吴春抢着说道：“休听他胡说，这把剑确是他的！他叫慕……”
　　慕秋又争辩说道：“是他的！”
　　铁剑少年又向着吴春拱手低头致谢，说道：“也请问吴兄弟，贵府何处？你二人相识相伴，奉还给哪位都可。”
　　却听得边上的李梁说道：“两位少侠说是不必奉还，你也就不必见外了。贵府何处，一时不便说起。倒是还不知少侠你贵姓，叫我等相伴起来不大方便！”
　　少年拱手说道：“在下姓刘，向来木讷呆傻，便唤作傻九。”
　　李梁笑着说道：“仁兄哪里呆傻？仁兄仪表堂堂，又好身手！以后就唤你‘阿九’兄弟了！”
　　却听得吴春说道：“你们唤他阿九好了，我还是唤他傻九！伤还未好，就要去逞能，不就是他这个傻九吗！”
　　除了刘傻九之外，众人哈哈一阵笑。慕秋说道：“此剑先由李大哥保管，就不怕他急着去了。”说着话，将手中长剑递给李梁。众人又是一笑。
　　李梁接过那剑，将剑身拉出一半，端详一番，说道：“李某不是行家，但也感觉这剑不错。”看了看剑鞘，又仔细看了看那剑柄，觉得柄尾的凹处似有一点污垢。于是用手指拈着衣袖擦拭了几下，果然有污垢拈下。
　　而后便听得李梁啊哈一声，说道：“天意该当阿九兄弟使得此剑！快看这里刻写的是什么字迹！”说着话将剑的柄尾朝上，伸给众人观看。。
　　慕秋和吴春看着，口中念道：“鸦九……阿九，鸦九……傻九，咯咯。”
　　众人看那剑柄尾端的凹槽里，刻着“鸦九”两个小字，连连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