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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了如此复杂的现实，我的脑袋开始发晕，同时有点怀疑这杯咖啡的真实性。
我用力闭眼，然后睁开，“你们是怎么找到证据的呢？”
他抹了一把嘴，继续说，“证据就是遗物，而遗物上留下了凶手的指纹。”
“原来他真的在遗物上留下了指纹。”我震惊地说。
“这件遗物还藏在不为人知的、不会再有人触碰的地方。但只要在晚几天，可能就葬身垃圾场了。”他看向我身后的远处，左手搭在随身带来的保温杯上，一副名侦探破案后悠然自得的样子。
“看样子，这地方很是神奇。”我说。
“不错，你是否也曾认同育苗师说自杀的那句话？”
“记得。”
“就是这句话，他的这句话可是欺骗了所有人。所有人看到结果后，再联想他所说的话，都认为他是自杀。因此，调查时大家也不约而同的证实育苗师是自杀的。”
“是的，但对于凶手而言，这句话成为了他玩弄把戏的关键。”
“不过令人吃惊的是，他并未听死者亲口说过。”
“什么？”我惊叹道，“他没有借题发挥吗？”
“没有。”他斩钉截铁地说。
“我们从现场照片上发现了端倪后，就把调查重心放在寻找死者生前吃过的药上，所以联系了家属。幸运的是他们保留住了死者生前吃过的药，因此我们才会着急要去死者家里。”
“然后呢？”我开始变得着急了。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将一点咖啡倒在餐盘上。我不解于他的这种做法，但他接下来的举动更令我费解。他嘴边带着坏笑，用手指均匀涂开咖啡液滴，像一个搞破坏的孩子。
“吃过的药和其他物件收拾在了一起，总之统统完好无损。我检查了一下这些药，并没有发现异常。女助手说过育苗师后来两天根本没有吃感冒胶囊，一直喝的是止咳糖浆，所以止咳糖浆可能问题所在。接着我打开糖浆外壳，取出药瓶，拧开瓶盖。我用手沾了一点瓶口内壁上的药液，颜色和气味都如同说明书描述的那样。”
“因为凶手使用的是调包计，那药瓶里装的肯定是货真价实药液。”我解释。
他揉了揉肩膀，吐出一口气，又观察周围人的动向。
“眼看就要无功而返了，但我惊喜地发现了留有凶手的指纹的神秘之地了。”
“那个地方在哪？”
他突然想起什么，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用右手大拇指按向刚才他制造的那滩快要蒸发的咖啡液滴上，然后按在餐盘里垫纸上的空白处。
“我刚要把药瓶放入包装盒中时，突然发现包装盒顶部封盖处印有半个褐色指纹印，看大小和形状应该是左手大拇指留下的。”他用手指着垫纸上自己的指纹说。
“是谁的？”
“当时我认为这半枚指纹，不是死者的，就是死者无意间留下的。当然我最希望是凶手的。为了排除家属遗留这一点，我们询问过家属，他们都说收拾在一起后就没有触碰过任何物品。虽然死者已经火化，但是死者在某个合同文件上留下了指纹。经过对比死者、家属以及在展馆里采取的工人指纹，我们发现了可疑的人，可以说此人就是凶手了。”
“就是工头吧。”
“毫无疑问正是他了。”他说，“正常情况下，一个人不会去触碰另一个人的药物。在这个案子里，工头触碰过了，就说明有问题。”
“哈哈，对他不利的证据原来留在了那里。”我抬头看着墙上的红色基调壁画，又想到一处疑点立即问他，“也就是说药瓶上没有凶手的指纹？”
“我听说了，你当时是用药瓶上可能留有指纹来震慑他的。”他温和地说，“他说在两次放入药瓶之前，都很小心地擦拭瓶身。可能是在最后放入真药瓶的时候留下了指纹。那时他发现包装盒顶部被压到了内壁，为了使这瓶药看起来正常，他把顶部全部回正。但他只有右手戴着手套，左手并没有武装起来。可能因为紧张造成了短暂性眼前发黑，他没有注意左手是否有污渍，是否把指纹印在了包装上。尽管他最后又擦拭了一遍包装盒外部，也没能想到自己的前一步是最应该注意的。”
“噢，这里我错了。我以为他的指纹会出现在药瓶上。”我难掩自己的羞愧，尴尬地挤出了一丝笑容。
“不，你是对的。只不过他的指纹出现在了假的药瓶上。”
对呀，就是放在他床边的那个包装里的假药瓶呀。我怎么忘记了。我疯狂点头，我知道他会说出我的心里话。
“我们怀疑他使用了调包的诡计。于是搜查了他们共同的住处。他说，“其实没费多大功夫，我们就发现了他放在床铺边柜上的有完整包装的止咳糖浆。你猜我们发现了什么？”
问我还能有什么？我知晓的答案要早于他们至少三个小时，我心想。他神秘的口气和故作高深莫测表情，在我看来仿佛是过气的魔术师表演一个观众熟知技法的礼帽里取出活兔子，然后向观众索要掌声和呐喊。而我偏装作不知其解，左右摇头。
他闭上眼睛，放松一下，过后用遗憾的口吻说：“当时我和你一样，不停的摇头。我用戴着手套的手摇晃那件物品，感觉分量不对劲啊。”
当然了，里面肯定还有些液体啦。我不能插话，只好在心里自言自语。
“我打开一瞧，发现里面装着还有剩余止咳药液的药瓶。”
“什么？”我惊呼，虽然这是几乎平常而又固定的回答方式。但却包含了我现在最真实的心理与思维的转变。我所知道的，竟然和实际情况不一样。
“哈哈，我当时只在心里问了一句。不像你这般激动。”他说，“我以为他会把危险的东西放在危险的地方，实则不然。得到了当头一棒后，在凶手自首时我们问他行凶工具藏于何处。他只说扔在了外面，可能被捡走了。我们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去他说的地方搜查。皇天不负有心人啊！竟然在展馆旁分界栅栏的东侧渠沟里发现了行凶药瓶。”
他极度兴奋的样子，似如当日。“可能是瓶体颜色的原因，在园区内清洁的环卫工人没能看见它并把它捡走。说来是疏忽，但对我们来说是巨大的帮助。”
我一言不发地听他继续说。
“带着它，我们要求他确认。他承认了。我询问来历，他说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不知道是谁喝过的。我们问遍了展馆内的所有人，没人承认喝过，也不记得谁喝过。反正瓶口有育苗师傅的唾液，瓶身有凶手的指纹，瓶内还留有农药的残留物。”
“证据确凿，他不能狡辩了。”我承接式的回答。
“他不是有一个药瓶吗？那天我问他为什么不用自己的。他的说法倒很符合当下提倡的节约精神：倒掉舍不得，遇到平日里咳嗽，可以继续饮用。他说把药瓶捡来后，用水冲洗干净了内外。”
“细致缜密的做法。”我怯怯地说。因为他说到了我的心里。
“说句违背事物发展规律的话，育苗师傅如果他能看到瓶身贴纸有污染的痕迹，就会留心，接着就会察觉出异常。”他说，“哎，不过都是后话了。”
“是的，他只需多看一眼，就可以与那致命的毒药擦肩而过了。”
我接着回答，但心里却整理着其他的事。我想到了与他对话的那天，当我反问他为什么不扔掉行凶工具时，他那有所隐瞒却自信满满的表情，其实说明了一切。
顿时我也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他是不想我再担心什么事。他大可坦言，是我的提示性行为对他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顺便将我拉入是非议论的泥潭。但最终他没有提到我，正如他所承诺的那样。他极力避免我可能遭受到难堪而压抑的审问环节。
我察觉到代警官沉默了，他似乎等着我思考完毕。然而他拿起咖啡，咕咚咕咚将变为室温的咖啡倒入嘴中，呡着嘴眯着眼看杯中咖啡剩余。“你的咖啡是加糖加奶的，而我的只加了糖。你怎么区分这两杯咖啡加了什么？”
“很简单，外观一样的话，打开盖子尝一尝，看一下颜色也行。”
“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而另一杯换成了水，或者豆浆。那该怎么办？”
“喝下去，这有什么问题。”
“喝下去没有问题。凶手就是利用了育苗师喝药这一点。他不曾知道育苗师傅说过那句话，但是育苗师当然也不知道药被调包了，像你说的那样喝了下去。”
“可恶的调包计”我小声说。。
“对。”他喝下剩余的咖啡，“加奶的或许更好喝，我们走吧。”
说完后他起身，还要我拿齐东西。我的大脑没有反应过来，双手却下意识地将文件夹放进背包里，和他一同出门。在门口，他说送我一程，我告诉他一个适宜距离的公交站点。随后，我坐上了他的车，一辆老款深蓝色别克牌MUV。款式虽老，但包养得当，放在任何一条公路上行驶，都会让人觉得依然经典。我在心里估计这辆车肯定不是公车，但他家里肯定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