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没出息,有出息

　　杨元见饲料倒的差不多，水也够了。
　　盯了两个多小时，没有见到什么异常，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关上了猪舍的铁围栏门，过了猪舍前的大院子，打开猪场的大铁门。
　　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多了。
　　早饭点都过了，回去又要被老妈念叨了。
　　摸了摸兜里，掏出烟盒，想抽根烟，抖了半天，一根也没出来。
　　扔了空烟盒，锁了猪场大门，向村里走去。
　　从猪场回村的路是条干涸的河道，被农用车碾出来的沙土路。平日里还算平整，不过一到下雨天，可就泥泞不堪，十分难走。
　　走了十多分钟，才上了水泥公路。
　　杨庄村就坐落在乡道两旁，顺着公路的方向。有一条不大的小河。
　　河水十分清澈干净，有些沿河的人家，不用打井水，直接在上游取水，供家里煮饭和饮用。
　　杨元顺着公路走到村中心，先准备去小卖部，买包烟抽。
　　“二婶，买包烟。”
　　推开小卖部的门，另一间房里传来哗哗的麻将声。
　　听到有客人，一个染着屎黄色、烫着方便面卷的妇人，慢吞吞的从里间出来。
　　“是元子啊，要啥烟？”
　　“来两包云烟吧！”
　　杨元准备犒劳一下自己，这段时间为了省钱，他抽四五块钱的烟。十块钱的云烟都不舍得抽。
　　“哟，抽好烟拉？喏，二十块钱！”
　　杨元给了钱，准备先点根烟再走。
　　这时里间的门再次推开，一个和杨元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钻了出来。
　　“呦，还真是元子，我听着声音像你的，怎么还抽云烟啊？来来，抽我的。”
　　一头亮黄毛，左边耳朵上，还挂着两个耳钉。
　　身上穿的花花绿绿的，从裤兜里掏出盒硬中华，娴熟的磕出一根，扔到杨元的手里。
　　杨元愣了几秒，差点没认出来。
　　李阳，杨元小学同学，发小，算是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
　　初中没读完，就出去打工去了。
　　杨元前几年在外面读书，不常回来。这两年他待在村里，倒没见李阳回来。
　　“羊蛋，你这打扮的，非主流的厉害啊，差点认不出你来了。”
　　杨元低下头，借着李阳递过来的火，点上烟，笑骂道。
　　羊蛋，是小时候，同学们给李阳起的外号。
　　李阳这外号好多年没有被叫过了，咋一听，一愣，随即气的给了杨元一拳：“少提我小时候的外号。老子媳妇还在里面呢，你别给老子传开了。”
　　“呦，还领媳妇回来了？”
　　小卖部的主人，杨元叫二婶的妇人，嘴里叼着瓜子，闻言伸手朝里间一指，插嘴道：“可不？阳子现在可出息着呢，几年没回来，回来就领着个漂亮媳妇。
　　喏，在里面打麻将呢，手气好的紧，已经赢了小二百了。”
　　李阳一把拉住杨元，道：“走，进来瞅瞅，看看哥这媳妇咋的，不是哥吹啊，论长相，在咱整个龙门乡，也是这个！”
　　说着翘起右手大拇指。
　　杨元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听着口气，这羊蛋在外面混的不错啊！
　　随着李阳推开里间的门，只见里面麻将机旁边，乌压压的围了一群人。
　　村里的小卖部，外间卖东西，里间的一台麻将机，还兼着棋牌室的职能。
　　杨元凑了上去，只见麻将机对面坐着一位年轻女孩，以杨元在外面几年的眼光来看，还算正常。
　　可要是以村里人保守的眼光来看，就有些不太入眼了。
　　怎么说呢？
　　对面的女孩，烫着一头大红色卷发，画着浓重的妆容。
　　彩色的眼影，睫毛粘的老长，大红的嘴唇涂得红艳艳的，颇有些烈焰红唇的味道。
　　上身白色的透视薄纱，大v领短袖，里面黑色的胸.罩，看的一清二楚，不仅蕾丝边露在外面，领口还挤出好深一条白沟。
　　摸牌的时候，身体前倾，更是闪的众人的眼睛往里钻。
　　下身穿了一条超短牛仔裤，白晃晃的大腿，晃晃悠悠的翘着。
　　其实杨元来看，对面女孩长相身材一般化，远没有李阳吹嘘的那么漂亮。
　　关键是这打扮吸引人。
　　不仅身边围了一群老少爷们，就连麻将机边上，一起玩麻将的另外三个男人，也时不时的朝那个方面瞄上一眼。
　　不赢才有鬼了。
　　这时对家牌刚打出，女孩伸手将面前的麻将推倒，嗲声嗲气地欢呼道：
　　“胡了！”
　　“哎呀，谢谢二哥！”
　　听得对面三个人，浑身一哆嗦。
　　李阳浑然不觉的搂着杨元的肩膀，得意的吐了一口烟，眯着眼睛道：“喏，那就是你未来嫂子！”
　　“是也是弟妹，你比老子还小两岁呢！”
　　杨元的位置靠后，听到后面传来，嘀嘀咕咕小声的议论声。
　　不留痕迹的瞅了眼，见坐在炕上聊天的一堆婆娘，时不时的对李阳带回来的姑娘指指点点，表情不怎么好看，估计没有什么好话。
　　杨元想了想问：“准备娶回来过日子？”
　　李阳撇撇嘴道：“废话，要不娶，我带回来干嘛？”
　　“准备啥时候结婚？”
　　“媳妇，打八万！嗯，国庆节。现在就是带回来认认门。过几天就走了。”李阳不忘了指点女孩一句，然后和杨元得意的说道。
　　杨元：“我看这姑娘大城市来的，不一定看的上咱这地方。”
　　李阳弹了弹烟灰，睥睨的道：“看你还大学生，在外面待了好几年呢。还不如我这个初中没毕业的呢。一点眼界都没有，咋还想着咱这破山村？
　　我可不打算回来，这就准备着在外面买房，最次也在县城弄套房。娇娇和我说了，不论大小，只要在城里买套房就成。总要有个地方睡觉不是。
　　我这几年攒了点，再让家里给我出点，最次在县城付个首付是没问题的。
　　其实我是看不上咱县城的房，先将就着买套房，结个婚。
　　哥这几年在南边混的还可以，到时候在大城市再买一套。”
　　李阳踌躇满志的说着，已经规划好了一切。
　　“呃……也对！”
　　李阳这样一说，杨元突然觉得人家说的也没错。
　　其实要说，这姑娘打扮也不算过分，外面的姑娘开放点不都很正常。
　　嗯，难道说自己这两年在村里的时间，太长了？
　　变得老古板了？
　　李阳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
　　“唉，我说你大学毕业干啥不在外面找工作，回咱这个穷鬼地方？
　　我听说你回来养猪了，刚才二婶还说你猪场生了瘟，猪都差不多死光了。
　　你可真牛！
　　元子，依我说，死光了也好，就那玩意儿，脏不拉几的，一年忙里忙外的能挣几个钱？
　　听哥的，收拾收拾去南边发展去，随便找家工厂上班也比你养猪强。再说你这好歹大学生身份，怎么也还能值几个钱。
　　你要没门路，过几天跟哥走，有哥口吃的，少不了你口喝的。”
　　李阳一边瞅着他媳妇打牌，一边在杨元耳边巴拉巴拉的说个没完，一副纵横天下的睥睨态势。
　　在人家眼里，敢情自己已经没出息成这个样子了？
　　算了，不扯了，还是养自己的猪去吧。
　　“哎，元子，急着走干啥？一会儿玩会儿啊！”
　　“喂猪的时间到了！”
　　“……那晚上一起喝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