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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阳高照,但此刻这娘子浑身冰凉,更凉的,大约是她的心。于是,她没有再好言相劝,没有再忍让。
“你怎能赖我?你怎好意思赖我?这个家里,即使我再怎么苦,我何曾说过一句怨言?你.....你怎忍心如此待我?如此怨我?如此欺我?”
一连五问,道尽心中委屈,说尽心中苦楚,她亦是终将这最后的盖在脓疮上的棉布揭开了。
只是这一揭开,展露出来的,便是丑陋,便是无法挽回了。
道理自然是女子这边比较足,但有时候并非是谁有理,谁占理,谁就能占到什么便宜。
书生虽擅长思辨,但在这般情况下,也是想不出什么能逆转乾坤的话来挤兑。
自家娘子虽谈不上完美,但能对自己不离不弃,任劳任怨如此些年,亦绝对算得上自己几世积德才能修来的福气。
想到过往种种,书生心中生出怜惜,又念起妻子的好来,暗道:“自己此番确实不应该,罢了,科举来年再考便是,此刻还是先将自己妻子哄好才是最要紧。”
只是大多数书生都有一个绝臭的毛病,那便是死要面子。眼前这书生,很不幸,亦是不能免俗。
只是神色缓和了一下,瞧见周围聚集了这么些看热闹的人,自责之色一闪而过,心中思忖道:“如此大街上哭闹,岂不是让人看去了笑话,这事是我不对,待我先令使妻子回去,让围观人群散了,回家再好好赔礼道歉,好好哄她。”又摆出一副一家之主般的臭脸,正要开口设个台阶好下坡。
只是尚不等开口,突然一声冷笑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却是一白衣少年人从人群中走出,一脸讥讽的盯着书生。
这眼神让书生有些恼怒,仿佛受到了羞辱,或者本来就是在羞辱他。
白衣少年正是南宫羽,此刻一站出来,竟是生生将书生即将开始的表演憋了回去。
待书生再要开口,南宫羽哪里还肯给他机会?
只听南宫羽抢先道:“好你个酸秀才,不顾家丑外扬,在大街上如此喧哗争吵,竟是好不知耻。”
南宫羽这番话,可以说将书生辱骂的不轻,书生一闻此话,熄灭的火气却又重新窜起。原本准备开口罢事归家的言语,生生停在嘴边,再出来是,却变成了:“我的家事你凭啥来管?”正欲开口说下一句:“你算哪根葱”时,突然灵光一闪,想到自己此前理亏,想不出道理来反驳妻子,此刻这白衣少年模样清秀俊丽,又来多管闲事,我倒是可以借机诬赖一波,扳回自己的脸面,说不得回了家中,反倒能逼着妻子给自己认个错。
当下眉毛一挑,看着自己妻子说道:“好啊,你这婆娘,没想到你在外面都有这般相好的小白脸了?!”
话似针,扎人心扉,只是那女子还未觉察出来疼痛,却忽闻一声脆响!
啪!
这么清脆的声音,如同沙漠里,干涸极了的人,跳进了一汪绿洲之中,让人酷暑全消,心旷神怡。
只是,这书生的左边脸颊已经高高肿起。
南宫羽这一巴掌,打得很重,周围人看的却很解气,纷纷拍手叫好!
他们或许自己也想打这书生一巴掌,但是他们只看着,并没有动手,因为他们只是看客,他们只是来围观。
南宫羽动手了,但他却不是为了打醒他,而是为了打懵他。
所以,书生愣在原地,张了张口,还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是一巴掌扇来,又是如此清脆的一声。
有人说,打了左脸,应该再打右脸,这样两边脸肿了,才舒坦。
但是南宫羽没有如此,他依旧打的书生左脸,他并非纯粹为了平衡,才去补这一巴掌。
或者说这一巴掌,连为了让书生两边脸颊达到平衡的“可笑”理由都站不住脚。
这是纯粹的巴掌,没有理由,没有说法,只是单纯的巴掌。
众人只当他是看不过眼,觉得一巴掌打的不够,须得让他吃两巴掌才好。
只有南宫羽自己才知道,他这两巴掌,只是为了吸引仇恨。
用一个词来说,只是为了嘲讽,加上先前羞辱书生的话。
嘲讽是用来做什么?自然是用来吸引仇恨的。
这一番羞辱,终于成功的将夫妻间互相埋怨,互相发泄的家事,变成了书生和南宫羽两人之间的一种仇怨。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与一个武林世家二少爷之间的仇恨,或许这是一个实力不对等的仇恨,在南宫羽面前,这书生无非就是一只可以用小拇指摁死的蚂蚁。
但是南宫羽却不屑于这么摁死他,因为他今天心情不好,或者说,是极度的糟糕。
心情不好的时候,摁死一只蚂蚁,能发泄出几分火气?
可若是毁灭呢?
简简单单的两个巴掌,这对夫妇再无和好的可能了。
若是有,南宫羽自然还有办法来毁灭。
毁灭,这才是怒火正确的宣泄方式。
只是可笑的是周围的人,还纷纷叫好鼓掌,只觉这巴掌打得解气,只觉教训的好,殊不知,他们也无意之中,为南宫羽的嘲讽添砖加瓦了。
南宫羽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这是种很有风度的笑容,很谦卑,很礼貌的笑容。但在书生眼里,这笑容却是一种挑衅,仿佛在说:“看我不爽那你也来打我啊!”
书生终于忍不住了,尽管他乃是一介书生,体质羸弱,但他却觉得他有尊严。所以他伸出了两只手,抓住了南宫羽的衣襟。
尊严这种东西,可不是因为别人的轻贱才丢失的。韩信能受胯下之辱,别人只当他尊严丧尽,可又有谁能感受得到其中的一份不拘?
被人轻贱几句,打了两巴掌,就恨不得化身疯狗上去撕咬,这种人,又怎配谈尊严?
南宫羽想躲开书生这一抓,其实容易至极,但是他却没躲,他不需要躲。
书生的双手顺利的抓住了南宫羽的胸前衣襟,南宫羽还是淡淡笑着看着他。书生很是讨厌看着这笑容。这淡淡的笑容,仿佛在秀着优越感,一种从品行,思想,灵魂,和实力上完全碾压的优越。
如此讨人厌的笑容,让书生几乎丧失理智。
“住手!”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南宫羽却笑得更加诡异了。
书生的手没有再有动作,这声音他太熟悉了。
自己妻子的声音,能不熟悉么?
书生也有心,他也会心死。
他往自己妻子处望了一眼,眼睛还是黑白分明,但妻子分明从自己丈夫脸上,看到了一股子的失望神色。
这神色在书生脸上如同一个正在缓慢丧失生命力的老人,让他的脸慢慢变得死灰。
这是一种绝望。举目皆敌,自己唯一的亲人,却让自己住手?让自己住了手,任人羞辱宰割么?好失望!好绝望!
书生放下了抓在南宫羽衣襟上的双手,转过身,步履蹒跚的往人群外走去。
而那妻子在这一瞬间,心中仿佛有些东西正在失去一般,想抓,想留,却怎么都抓不住。
于是,她也瘫坐在地上,不知事情怎么闹成了这样。
或许一开始,她只是单纯的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够变回原来那个样子,起初的那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