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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我打算回家，因为爸爸的祭日到了。
晚上，在超市买了一些水果和营养品，打了车回了我那许久都没有回的家。
我掏出那把隐隐有锈蚀的钥匙，打开了家门。
电视的声音传到了耳朵，妈今天在家。
听到大门被打开了，妈妈坐在沙发上转头看了一眼，看到是我，没有说什么。
我也没说什么，坐下来，把鞋换了，穿着拖鞋，走了进去。
“妈。”
妈不理我，继续看她的电视。
我摸摸鼻头，有点尴尬的走进客厅。并把一大袋营养品和水果放在茶几上，然后，走向那好久都没住的房间。
正当我掏出钥匙想要打开门进去时，她忽然开口说话了：“你回来干什么？”
我回答：“明天是爸爸的祭日，我回来看看他。”
她只是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我也不说话，拧开门把手，打开了房门。
一股储藏室的味道飘荡在鼻尖，好久没回来了，地上布满了小小的一层灰尘。
走进厨房，拿了一把扫帚，把卧室清理干净后，把扫帚放回原处，走进浴室，洗澡。
随后，走进房间，并关上了门。换了衣服，躺在床上，深吸了一口气，准备睡觉。
......
一双稚嫩的小手推开了书房的门，一道稚声稚气的声音传来。
“爸爸！你在干嘛？”
在书桌前不停研究着图纸的男人，是这个推开房门的小男孩的父亲。
“我在工作呐！今晚我就要把设计图纸发给我们的主管呢，你找妈妈玩吧！”
“不嘛！妈妈不想跟我玩。”
孩子的父亲很无奈，离开了书桌，伸出一双大手将小男孩抱了起来。父亲用手指摸了摸男孩稚嫩的脸。
“宇寒乖！我今天真的很忙，你回房间一个人玩吧。”
男孩吃着手指头：“好吧！爸爸，这次幼儿园的测试，我得了第一名诶！”
父亲想了想，又对他说：“那等爸爸赚钱了，我带你去游乐园玩吧！”
男孩兴奋的说：“好耶！
男孩的父亲笑了笑，想了想，又对男孩说：
“虽然这次考试考了第一，但你也不能骄傲噢，还要继续努力！”
男孩点了点小脑袋：“嗯，好哒。”
“儿子，可要记住啊，我们也许并不能成为这个世界上强大的人，但我们不能忘记，我们最初的信仰是什么，我们最想要的是什么，我们的本心是什么。”
男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
早上，在手机闹铃声的催促下，我慢慢睁开了双眼。
换好衣服，带上钱包和手机，就走了出去，反正我也没带什么。
妈妈坐在沙发上，漠然的目光看着我：
“昨天你在这里休息，是我对你的最后一次宽容了。我对你的赡养义务，早在你18岁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今后你要再进这个家门，休怪我下逐客令！”
“妈，你！”
她不再看我，目光转向那袋我买的东西：“从今以后也不要再送一些奇怪的东西过来了，你送了，我也不会收的。这些东西，你拿走吧。”
我快要哭出来了，我离开家已经5年多了，早已不再烦她的生活好久了。难道她真的还是很恨我吗？难道我想为母亲做一些关心的事情，她都不允许了吗？
或许，我们之间的亲情早已随着父亲的去世而烟消云散。
“好吧，再见......”
我无奈，只得提着袋子，走出了这座曾经很温暖的房子，将那袋东西丢进垃圾箱，然后独自前往商品街。
现在的我，已经是彻彻底底的一个人了。
......
吃了早饭，我便在商品街逛了逛，今天是爸爸的祭日，我想买一些东西送给他。
可是我想不到要些买什么，于是，我走进了一家花店，买一束花送给爸爸。
因为爸爸最喜欢郁金香，所以我买了一束精美的郁金香，然后又在街上打了车，前往杭州公墓。
十几分钟后，我来到了这座荒凉的墓地，手里抱着那束鲜花，走进公墓，最后来到一方矮矮的坟墓前。
墓碑上贴着一张黑白的男人照片，他正冲着我微笑。
“爸……”
看着这方坟墓，我将郁金香放在墓碑前，然后为父亲扫墓，清扫一些残枝败叶，剪了一些坟头的草。
我跪在墓碑前，看着父亲的照片，说：“爸，我来了......儿子来看你了，你在那边过的一定很好吧！”
说着说着，我流下了眼泪。
“爸，我好想你......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一声女声传来：“他也许会原谅你，但我不会。”
我抬起头，转头看向她。
是母亲。
我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母亲走到坟前，把手中的郁金香放在墓碑前，就在我的右边。
“小天，我来看你了......你这些年，过得一定比我好吧！”
接着，母亲行了跪拜礼，然后站起来，看到我已经为父亲扫好了墓，就站在原地满脸怀念和悲伤的看着父亲的坟头。
我与她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没有靠近，没有远离，也没有讲话。
看着父亲的坟墓，我忽然先开口了：“妈，你是不是很恨我？”
她没有回答。
“妈，你可不可以回答我，你是不是非常恨我？”
她依旧没有说话。
我忍不住了：“你说话，你说话！妈，你不要把我当成一个傻子好吗？”
母亲这才缓缓转过身来，一脸痛恨的看着我。
“妈，你......”
“没错，我是很恨你。”
然后，她又看向坟墓。
“都是因为你，把我们美好的一切全都摧毁了，你让我怎么原谅你！”
“妈......”
“闭嘴！”她忽然大声吼了一句。
“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你爸爸是我最爱的人，是我最想保护的人，他在我灰暗的生活中带来了光明，带来了希望。是他，带我从深渊巨谷中走了出来。”
她顿了顿，抽泣了一声：“可是……可是……可是就是因为你！你彻彻底底的摧毁了我的一切，摧毁了这个家的一切！”
我呆住了。
她一下子看向我：“就是你！就是你杀了你的父亲！”
我不停摇着头：“不……我不是故意的……不……”
“就是你！就是你摧毁了这个家庭！就是你摧毁了你的父亲！如果不是你的出现，这一切也就不会发生了。”
“我……我……”我支支吾吾了半天，泪流满面。
雨越下越大，不一会儿，我和母亲的全身都湿透了。
“你知道这些年来我过得有多痛苦吗，林宇寒？我每天都从那场车祸的噩梦中惊醒，你知道我这些年我过得多难过吗？你可否知道，我爱你的父亲，胜过了我的生命？”
“……”
她忽然走到我的面前，大哭了着对我说：“林宇寒！我恨你这个儿子一辈子！你欠你父亲的，你要怎么还？啊？你要怎么还？！”
她不断捶打着我的胸口，恨不得把我撕碎了。
过了好一会儿，母亲又走到坟前，看着父亲的坟墓出神。
我忽然自嘲的笑了笑。
“呵……我还以为您只是单纯的恨我，讨厌我，原来，我在您心里这么脏……”
母亲不说话。
我走到坟墓前，说：“爸，妈，我欠你们的，我一定偿还。我林宇寒，在此承诺，我一定会偿还你们。”
我又转头看向被雨淋得落魄的母亲：“妈，你不是要我偿还你吗，我在此，以子之名，承诺您，我将永远不会出现在您的世界里，永远……现在我不奢求您的原谅了，只希望，你可以照顾好自己……再见……”
说完，我转头就走，没有回头，脸上早已布满了水，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待我走出十几步后，我开始疯子一样的奔跑，不一会儿就跑出了公墓。
雨水还在不停的宣泄着它的愤怒，大颗大颗的雨珠拍打在我的身上......
......
我回到了我那破旧的房子，进浴室冲了澡，换了那套浑身湿透的衣服。刚进房间，一下子就失去了所有的动力。然后躺在床上，连被子都没盖就在悲伤的心情下不一会儿睡了下去。
......
我睁开我那并不想睁开的眼睛，看向墙上的一副名人画，发呆了好久。
回过神来，打开我的手机，发现手机没电了，将其连接上充电器，又看向另一侧墙壁上的钟表――晚上8点了。
我才睡了一个下午啊......
不一会儿打开手机，一看日期，好家伙！原来我竟睡了一天半。
我没有心情吃晚饭，我的内心防线已经完全被摧毁了。
我打开手机，我编辑了一条短信给房东张大叔――
“大叔你好！我是林宇寒，我欠的那300块房租已经打给你的微信了，注意查收一下。还有，我以后不在你这个房子住了，衣服什么的我已经收了，你过来我把钥匙还给你，你有这儿的钥匙，所以我先走了，再见！
祝你生活愉快，幸福！”
我拉着行李箱，走出了房子，走出了大楼。
远处有一个垃圾集装箱，我便走过去，把我所有的行李丢了进去。反正就几件衣服和空钱包，还有我的手机。
......
我走进市区，漫步着走过一条又一条街道，接着，我看见一幢五十几层楼的高楼，便走了进去，乘着电梯，来到顶楼。
神奇的是，顶楼的锁没有锁好，我便直接来到顶楼，顺便把门锁死了。
站在天台上，面无表情的看向远方那无尽的黑暗，
我想起父亲之前曾经跟我说过的一句又一句的人生格言，在之前，只要一想到父亲的话，心里都是充满无限的动力的。但是此刻，我的内心充满了痛苦。
近几年来，随着时光的流逝和孤独的折磨，那无限的动力也在缓缓的消失，变成心里无限的悲伤和苦痛。
毫无疑问，在孤独的生活和一夜又一夜噩梦的折磨下，我的人生早已坠入了无尽的深渊，看不到顶端的光亮，也看不到远处的出口。
9年了，那一身让人触目惊心的伤口和鲜血在我脑海中就从来没有消失过。
那一天，父亲要为我好好的庆祝一下我的10岁生日，带着全家人一起出去旅游的，但是就在我的淘气下，父亲竟然就这样生生地被我推出去撞上了那一辆拉着几百公斤沙子的货车，我亲手摧毁了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我再也忍不住了，流下了悲伤的泪水。
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要不然父亲也不会死，母亲也不会因为巨大的悲伤而抛弃我这个儿子......
我责备自己的愚蠢，我恨自己的幼稚。
现在的我，虽然得到了所有人都想要的自由，却失去了一切......包括亲情，友情......
我突然仰天长啸：“啊啊啊！！！”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那么孤独的生活，为什么所有的罪过都要我来承担，为什么我要像狗一样的活在这个冷淡的世界？！
为什么我是那个受到最大的伤害却不能说的人？
为什么爸爸的死我必须要偿还？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讨厌我？为什么我的母亲要抛弃我？
为什么？为什么！
“啊啊啊！！”
我几乎是用尽生命在咆哮，我想要这一声咆哮击碎无边的黑夜，但世界依旧是一片漆黑。
我自嘲的笑了笑，呵......我果然是个连生活的痛苦都摆脱不了的弱者......
爸爸说过，我应该要做一个英雄，要在胸腔里燃着无尽的英雄之火，做一个平凡却又不平凡的人。
可我，胸腔里的信念火焰早已磨灭不见，我早已被生活和孤独彻彻底底的杀了，现在的我，只是个或者的行尸走肉。
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楼下的行人仿佛听见我的吼叫，开始聚众形成一个人海，隐隐约约我还看见有很多人在指我。
......
“楼上是不是个人？”
“废话！那可不是个人嘛！”
“他要干嘛？”
“他该不会只要跳楼吧？”
“快报警啊！”
“喂！楼上的！你不要想不开啊！”
......
我淡然的笑了笑，又抬头看看黑暗的天空。
对不起......爸爸，我让您失望了......
想到这，我的身体和内心忽然及其放松，身体一倾，直直的倒了下去......
我从未有过如此轻松！
......
“完了！才刚刚报警！他坠下了！”
“快去救人！快啊！该死的！为什么这幢楼楼底会是在小区里？快啊！”
人群迅速移动着......
……
我很开心。
开心的笑了，看着我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安静的离开的，至少，我是开心的离开……
......
就在我下降了大概一半时，我的脑海里开始不断闪烁着不同的发光多边体和闪着光芒的灰色灰尘状物质。
是那个困扰了我很久的梦！
就在脸快着地时，黄色的大理石砖忽然变成无边无界的黑色空间，在那黑色空间里，隐隐有一些光芒在闪烁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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