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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九州陆沉记 / 第十五章:雪夜 5

第十五章:雪夜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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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卞州城,深夜,大雪,延福宫。
  宫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敲门的人裹在厚厚的棉衣内,既非太监,也非宫女,要知道,皇宫内院是严禁男人进入的,更不用说这是深夜了,这个人在深夜贸然闯宫,绝对有十分要紧的事。
  过了片刻,门那边便传来慵懒的脚步声,哈欠声和不耐烦的咒骂,嗓子尖细:“哪个王八羔子,大半夜打扰小爷睡觉,还想不想活了。”
  紧接着,那声音又忽而变得尖利和严肃起来,充满一种盛气凌人的气质:
  ”什么人,夜闯延福宫,不想活了?!“
  门外那人一脸着急,透过门缝压低声音喊道:
  ”呔,狗奴才,相爷派我来的,耽误了大事你吃醉不起,还不速速开门!“
  那太监听到”相爷“两个字如遭雷击一般,态度立马三百六度大转弯,能在宫里混的,基本的规矩都是懂得,当朝尚书令赵元祐是皇帝的左膀右臂,皇帝对他也是言听计从,坊间流传一句话”宁捋老虎须,莫惹相爷怒“,赵元祐的手段是出了名的狠辣,他派人深夜造访延福宫,一定是有极要紧的事,若是耽误了,他是绝对吃罪不起的。
  那太监禁赶几步,手忙脚乱的打开了宫门,门外敲门的正是从赵元祐那里离开的刘叔。
  门刚打开,刘叔便急匆匆的进入,一边自己把门从里面关上,一面吩咐小太监:
  ”快去叫娘娘起来,立刻,马上!“
  那小太监弯着腰,拱着手,用尖刻的声音说道:
  ”娘娘今晚总是心神不宁,一夜没有好睡,这会还在侧室坐着呢。“
  ”还不快在前面带路。“
  ”是是是,大人跟我来。“
  小太监一路小跑,带着刘叔来到北侧一间稍小的屋子前,伸手敲门:
  ”娘娘,相爷派人来了。“
  ”进来。“
  门内传来一声平和的女声,只听声音便让人如沐春风。
  小太监打开门,弯腰作出一个请的手势,刘叔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浓烈的杀机,杀意之浓让小太监头皮发麻,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刃,他侧头对小太监说道:
  ”你在此处守着,任何人不得入内,违者格杀勿论,听懂了吗?“
  小太监哪里敢说多余的话,连声应是。
  刘叔再不说话,抬脚踏入门内。
  一个约摸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坐在屋子中间的桌子旁,桌子上有几盘考究的小点,一壶酒,角落处用铜炉点着不知名的熏香,四个宫灯只点了附近的一盏,让整个房间格外昏暗。
  刘叔一进门便跪倒在地,双手从怀中取出那枚青色的龙形玉佩递出,哽咽着说道:
  “娘娘,皇上,驾崩了!”
  “嘭”妇人手上的酒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愣愣的盯着面前的中年男人,全身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声音变得严厉:
  “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娘娘,皇上,驾崩了!“
  那妇人突然站起身形,指着地上跪着的刘叔喝道:
  ”大胆奴才,竟敢诅咒当今圣上,是何居心?说,谁派你来的。“
  “娘娘,您不认识这个龙形玉佩吗?是相爷派我来的,他,他也命不久矣。”
  妇人抢前一步,接过刘叔手上的玉佩,她根本不用细看,只凭入手的直觉便能判断这块玉绝对是皇子赵昊的,当初把这块玉交给赵元祐保管,不仅是让他作为太子太傅的信物,更是为了以防万一,预防今日局面。这玉准备等赵昊成年之后当作礼物送给他,这件事极为机密,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就连秦王赵开理也不知道,既然这中年人拿着玉,噩耗也多半是真的了。
  妇人只感觉全身一软,就要摊坐在地上,赶忙扶住手边的桌子,将泪水强压回去,直觉告诉她,这件事绝不简单,皇帝驾崩,第一时间就应该告知皇后皇子,自己迟迟没有收到消息,背后绝对藏着极为恶毒的阴谋,皇帝绝对是遭人暗害。
  她强压住心头的震惊与悲痛,坐回桌前,倒了一杯酒,仰脖一饮而尽,下一刻便恢复了平日母仪天下的姿态,她虽然是一介女流,但绝不是大户人家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亦非小家碧玉可比,她跟随丈夫半世戎马,什么场面没见过,就连赵开疆处于绝境时,她也从来没有失过分寸,从这一点来说,她比绝大多数的男人都要强。现在绝对不是悲伤的时刻,她要知道事情的所有真相,安排自己和皇子的后路,从绝境中找出一线生机。
  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喃喃的念了一句:”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随后开口示意刘叔坐在她对面的凳子上:
  ”你且起来,把事情原原本本跟我说一遍。“
  刘叔便将事情的本末详细的复述了一遍,皇帝如何与赵元祐深夜密谋除掉秦王赵开理,莫十三如何反叛,赵元祐如何安排身后事,如何派他前来。
  妇人认真的听着,连一个字都没有错过。在她脸上完全看不到悲伤的影子,有的只是认真与专注。
  ”说完了?我来问你几个问题。“
  ”娘娘请讲。“
  ”相公是如何得知事情原委的?“
  刘叔脸上现出一丝为难:
  “这件事相爷没有说,我也没有问,但这个人绝对参与了整件事情。”
  妇人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语气变得缓和,眼眶也变得通红:
  ”真是可怜了元祐一家老小,委屈了书义这孩子,从此之后,他就要忍辱负重,背负欺师灭祖的骂名了,唉,得此兄弟良臣,开疆在天之灵也能闭眼了,你说这世间的事,亲兄弟反而不如臣子,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皇家无兄弟,无父子,无亲情,可偏偏那么多人拼着抢着要去坐那劳什子的皇位,抢的头破血流,杀的尸山血海,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她转身用帕子擦了擦眼睛,再转身时已经回复了正容:
  ”好了,不说了,冯三,你进来。”
  守在门外的太监应了声“是”,打开门走了进来,一边用袖子抹眼睛,一边跪了下去。
  “冯三啊,我们在里面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那太监跪在地上,压着嗓子不住的呜咽,皇上和皇后的为人他们这些下人是最清楚的,平日里最体恤他们,从不把太监宫女当奴才看待,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也经常送给他们,谁家里有点急事但凡开口,都能拿到一笔银钱,能够到宫里当差的,家里非贫即贱,但凡有点积蓄的都不可能把孩子送到宫里受罪。冯三从小便被父亲卖到了宫里,吃尽了苦头,有一次在路上冲撞了大太监,差点被活活打死,皇后看他可怜便收到了延福宫,一晃已经过了十年,这十年中,冯三在延福宫感觉到了从未有的家的温暖,早把皇后当成母亲看待,如今皇帝驾崩,留下这对孤儿寡母,外面还有秦王赵开理,如同悬在头上的一柄剑,随时都有可能刺下来,让他如何能不伤心,不难过。
  冯三低着头只是抽泣,只不住的磕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冯三这一哭倒把皇后强压下去的悲痛给勾了出来,她突然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喝到:
  “哭哭啼啼,成何体统,现在不是哭鼻子的时候,你给我起来。”
  冯三站起身,强压着悲痛,他虽然知道现在是生死存亡的时刻,却没有皇后那样的定力,还是忍不住抽泣。
  “你带这位刘大人下去,把胡子剃了,取一身合身的衣服让他换上。”
  吩咐完冯三,她又转头对刘叔说道:
  “刘大人,就委屈你了。”
  刘叔跪倒在地,哽咽着说道:
  “但凭娘娘吩咐,万死不辞。”
  皇后点了点头,身上散发出一股浓重的杀意,语气也变得严厉:
  “不要惊动任何人,你们做好之后,把世子叫醒,让他来我房内,皇上驾崩的事只能有我们三人知道,不要惊动任何人,违者格杀勿论。”
  “是。”
  “你们去吧,越快越好。”
  两人离去之后,皇后整个人便瘫软在椅中,只有在一个人的时候,她才敢卸去身上的伪装,剥下身上那层看似坚硬的外壳,皇帝死了,赵元祐也要以身赴难,剩下的开国功勋都远在边关,朝中局势错综复杂,她不知道什么人可以相信,也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世子赵昊和赵开疆这一脉的生死存亡全都维系在她一个女子身上,让她怎能不悲伤,不忧虑,不绝望?
  不,她不能绝望,因为她不是别人,而是宋国开国皇后,赵开疆的夫人,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孝武卫皇后卫承芳。。
  她倒了一杯酒,洒在地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重重将酒杯砸在桌子上:
  ”开疆,饮了这杯送行酒,一路走好,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卫承芳去做吧,总有一天,我会让天下人都知道,这天下只有一个人能有,这皇位只有一个人可坐,这个人不叫赵开理,而叫赵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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